(一百二十二)相遇
書上說,高中是最美好的時代,因為那時有了半成熟的氣息,因為那時的感情都是最真摯的。
書上說,那時候喜歡的人,就是喜歡了,會一輩子記得,因為那時的自己會用盡自己所有力量去喜歡一個人,會刻骨銘心,會……一輩子都記得。
—顧謹謹
b市的艷陽一早便掛在了高空,燥熱的陽光在太陽出現的那一刻擴散在大地上,被一棵棵香樟樹隔絕,卻依舊抵擋不住空氣里悶熱的氣息。
顧謹謹昨晚上睡得很好,在回到b市后,所有熟悉的感覺一擁而上,記憶里當她推開自己房間的那一刻,眼睛就有些忍不住紅了,記憶里那張她睡了多少年的床,那張她用了多少年的書桌……
她緩緩走進去,一切都彷彿還是昨天,整個房間被媽媽打掃地很乾凈,一如她沒有離開一樣。
顧謹謹將行李放好,下一刻便走到她隔壁的房間門前,小聲道了一句,「哥哥,我回來了!」
顧謹謹說完,眼角有點濕潤起來,耳邊彷彿又聽見顧言生前對她說最後一句話的場景。
「哥哥去撿,在這別動,等哥哥回來。」
「在這別動,等哥哥回來......」
「等哥哥回來.......」
那是顧言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那麼溫柔地笑著對她說,「哥哥去撿,在這別動,等哥哥回來……」
可如今……
她再也聽不見了……
所有顧謹謹想要珍惜的東西都在流失,顧言已經徹底離開了她……
而如今,那個她喜歡的人也和她別離……
顧謹謹深吸一口氣,在吐氣的那一刻不禁苦笑起來,她現在和蘇憶年在同一個城市了……
想到這,顧謹謹不禁搖搖頭,她這是在想什麼呢?
已經告別的人,難道不是應該讓他好好離開自己的心嗎?
她擦乾眼角的眼淚,又深吸一口氣,將手放在門把上,不禁又悲傷起來,手再微微使力,只聽吱呀一聲,門口緩緩打開,門內的場景一點點浮現在顧謹謹的眼界里。
這是她那麼久以來,再次看見顧言的房間。
房間內的布局還是跟記憶里的一樣,所有擺放東西的位置從未改變過,房間裡頭靠牆的書桌上,最顯眼的位置上放著一個光潔的相框,而相框里還放著那張將顧言和她無暇的笑容定格住的相片。
還是那麼青澀,還是那麼讓人痛心……
屬於顧言那一半的照片上,還存在一絲抹不掉的血跡,淡淡地染紅了顧言青澀的笑顏,似乎無時無刻不在宣告他已經離去的事實。
顧謹謹的手有些顫抖,她不敢去觸碰那個相框,不敢去再看到一次那張照片……
那天的記憶總是會在她的腦海出現,無論隔了多久還是那麼真實……
這時的空氣里傳來一陣薄荷清香,清新好聞的味道一點點蔓延在整個房間,緊緊地圍繞起顧謹謹,彷彿在低聲訴說著什麼。
再次聞見這樣的薄荷清香,讓顧謹謹的心裡不覺好受了許多,她將眼淚抹乾,走到窗邊,將被微風輕輕吹起的窗帘盡數拉開。
一瞬間,陽光隨著薄荷清香被風猛然帶進來,似乎要將一切不好的事物都吹散。
顧謹謹不禁笑了起來,目光放在窗台上一盆盆生機勃勃的薄荷上,每一株蔥綠色的薄荷都顯得那麼有生氣,在這個沒有人的房間里散發出的縷縷清香,一如顧言還在的樣子。
顧謹謹知道,這都是媽媽做的,一切都還按照顧言的愛好,默默去幫他打理好。
或許,在媽媽的眼裡,哥哥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思緒到這,顧謹謹眼角又滑下一顆淚,她也好想顧言會回來。
好想……
空氣里的薄荷清香越來越濃,讓顧謹謹的心田裡都彷彿可以開出一片薄荷,她又將眼淚擦乾,對著空氣,笑著說道,「小謹不哭了……」
「以後,小謹都會振作起來的!」
顧謹謹說完,空氣里的薄荷清香淡了許多,越漸好聞的清涼氣息被風傳播了好遠,似乎有什麼東西隨空氣消失了。
顧謹謹心裡也似乎一瞬間少了些什麼,有些空蕩,有些不舍,卻也似乎輕鬆了一些,彷彿終於放下了什麼。
她將窗口微微關上,走到顧言的書桌旁,將那個光潔的相框輕輕倒在桌面上,露出了相框背面,輕輕笑了笑,走了出去,將門口輕輕帶上。
正當她把顧言門口關上的那一刻,突然聽見家門口有人在敲門,她有些疑惑地走過去,只聽見門外是個熟悉的聲音一直在叫喚著她。
「謹謹,你在不在家啊?」
顧謹謹笑了笑,在門口多等了一會,讓對方再多叫喚幾次,在對方放棄叫喚的那一刻才把門口打開,笑眯眯地笑道,「叫我才8次,聲音那麼小,鬼才能聽見呢!」
對方轉頭過來,一張白皙的臉上故作十分生氣的樣子,「好呀,顧謹謹你現在膽子大了嘛!」
「來人啊!拖下去斬了!」
顧謹謹連忙跑過去,拉住對方的手求饒道,「別呀,單女俠,顧小太監知錯了!」
那樣熟悉的語氣,讓單珍終於笑起來,一把抱住顧謹謹,眼睛有些紅起來,「你這大壞蛋,居然走得那麼乾脆,要不是我前幾天聯繫你,是不是打算回來了也不告訴我?」
顧謹謹眼睛也有些紅,單珍獨有的說話方式,她身上獨有的氣息,她那張已經大半年沒有見過的臉龐……
一切都令她那麼懷念。
「我這不是準備告訴你嘛……」顧謹謹有些心虛地笑道,她想了一下,又繼續說道,「反正你是女巫,肯定對我的行蹤了如指掌啦!哈哈哈~」
顧謹謹說完,吐了吐舌頭,本來想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最後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鬼知道她說這話的時候有多心虛……
單珍聽完,白了顧謹謹一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想的什麼啊!」
顧謹謹將臉湊近單珍,調皮地問道,「我心裡在想什麼啊?」
「還有什麼,好的不靈壞的靈唄!」單珍笑起來,隨即又白了顧謹謹一眼,「你敢說你哪次說我是巫婆的時候不是這麼想的?」
被戳破小心思的顧謹謹隨即便馬上做了個求饒的姿勢,故意做出一副知錯的樣子朝單珍說道,「單女俠,請饒小的一命!」
「哈哈哈哈……」單珍連忙扶起顧謹謹,拚命忍住笑,「呃……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哈哈哈哈!」
單珍說完的下一刻便和顧謹謹止不住笑了起來,兩人開懷大笑了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
顧謹謹望著單珍一張沒有多大變化的臉,有些感慨起來,「好像我都沒有離開過。」
單珍也感慨起來,「是呀,感覺我們昨天才去遊樂園瘋狂玩過一樣,那天的天空和現在都沒有多大的變化呢!但是又好像有什麼變化了,天空似乎沒有那麼藍了……」
單珍說著說著,聲音里不禁帶上一絲滄桑,似乎經歷了那麼多以後,有了一些成熟的韻味。
顧謹謹突然有點能體會到那一絲滄桑……
她們……
似乎都長大了……
顧謹謹深深望著一旁的單珍,突然之間被她身上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感染了,一句話不禁從她的嘴邊飄了出來,「我們再去一次遊樂園吧!」
聽到顧謹謹的話,單珍猛然回頭,似乎很驚喜,一雙烏黑的大眼睛里染上了濃濃激動的神情,「我們今天就去吧!」
顧謹謹微微一怔,隨即點頭,「好呀!」
「那怎麼能少得了我呢?」
突然之間,有一個聲音透過空氣的傳播,帶著一絲輕狂徐徐傳進顧謹謹和單珍的耳邊。
幾乎是一瞬間,顧謹謹和單珍同時回頭,只見司呎南正推著一輛單車緩緩向她和單珍走過來。
單珍有些皺起眉頭,關於司呎南這個人雖然在和謹謹的聯繫中有了解到,但最初的印象還是停留在高一六班裡,他總是以各種理由拖欠作業的時刻。
況且他那彷彿與生俱來的周身輕狂氣息,似乎比那時漲了更多,如果她不是謹謹的朋友,估計方圓幾裡外都能感受到從他身上發出的氣息吧?
站在單珍身旁的顧謹謹卻一絲都沒有覺察到單珍的變化,只是微笑地朝是司呎南招手,「阿南,你怎麼來了?」
司呎南推著單車走近,輕狂的氣息隨著與顧謹謹的距離一點點縮減,最後走到顧謹謹面前時,周身已經沒有了輕狂的氣息,一雙明亮的眼睛里只倒映出顧謹謹一個人的身影,他溫柔地笑道,「想帶你去做一些我沒有陪你做過的事!」
顧謹謹愣了愣,她沒想到司呎南會那麼直白,也不顧她身旁是不是有人,她有些不好意思,轉頭正準備想向單珍介紹司呎南的時候,卻又想了想,單珍也在高一六班生活過,她其實是認識司呎南的。
正當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時,單珍望了眼走近的司呎南,本也想打聲招呼,可他似乎真的至始至終都沒有看見她!
單珍有些無奈,在高一六班的時候,她就已經見識過司呎南那樣輕狂的氣息,但在顧謹謹面前卻又一瞬間化為虛有。
司呎南那麼直白的話,她怎麼會不懂,無非是想霸道地佔著謹謹……
她不禁嘆了口氣,拍了拍顧謹謹的肩膀,「我們改天再去吧!」
顧謹謹頓時反應過來,有些愧疚地點頭,「嗯!我一定不會放你鴿子的!」
她說完,單珍便走了。
當單珍走了的那一刻,司呎南似乎才望了一眼單珍,隨即又把目光放到顧謹謹身上,溫柔地笑道,「小謹,上車吧!我載你去一個地方!」
「啊?」顧謹謹似乎還沒有從單珍離開的背影反應過來,當她看見司呎南眼裡的光芒以後,才急急忙忙地喊道,「那你等一下,我去拿把鑰匙!」
顧謹謹說完連忙跑回家裡拿了一把鑰匙,把門帶上以後便有些疑惑地問道,「什麼地方啊?」
司呎南笑著推著顧謹謹坐上單車後座,當她坐好以後,才跨上單車,有些神秘地說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他說完便騎了起來,在微笑間奮力加快單車的行駛速度,不一會兒,單車便如同飛了一般,暢快地行駛在蜿蜒的道路上。
單車自由地在穿梭在綠蔭大道里,一棵棵香樟樹在顧謹謹和司呎南的身旁緩緩滑過,流溢出一絲溫柔的氣息,將陽光都柔和了,帶上絲絲清涼的感覺。
顧謹謹坐在司呎南的後座上,裙子被微風輕輕帶起,眼前的景色都在一點點流逝著,似乎有一絲快樂的氣息漸漸湧上她的心頭。
她不禁抬起頭,望向正在奮力騎著單車的司呎南,微風也將他的衣衫吹開,一個平直的背影有些高大地映在了她清澈如水般的眼睛,突然之間,讓她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顧謹謹把頭低下來,又再將目光放到飛逝的場景里。
似乎是陽光霎那間太過猛烈,又或者這一片的香樟樹少了幾棵,她就這麼不經意間,一眼看見了那個凈白的身影……
時間似乎放慢了,顧謹謹的眼界里有一副畫在慢慢形成……
陽光盡數灑在他的身上,挺直如白楊樹一般的身板將那身白襯衫完美襯托出來,似乎是冥冥註定,他的視線也望了過來。
一剎那間,四目相對。
顧謹謹突然心慌了,幾乎是一瞬間有了本能反應,讓她一下子跳下單車,由於她的一跳,單車的後座失了平衡,司呎南剎那間將單車停了下來,回頭好奇地望著顧謹謹,「小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