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三個男人
「好啊,那我與他一同去死。」
無瑕回頭看向北榷,笑著說道,似乎把北榷那言當做玩笑,又似自己此言也是玩笑。如寶石般璀璨的雙瞳清澈見底,倒映著屋外的光線,刺得北榷有些晃神。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北榷覺得心口被什麼東西深深割了一刀,比被那嗜血三瓣花纏住還要疼痛。
他們之間,究竟是怎麼了?
難道真的是那個男子的出現,讓無瑕移情別戀了?他不明白自己怎麼如小孩任任性般說出這種話,也未料到無瑕會說要同那人一起去死。
短短几日時間,她與別的男人感情已經如此之深了?北榷想起方才自己心口的絞痛,再想起那個紅衣男子的模樣,有點頭疼不知該如何改變這個局面。那個男人與多年前救自己一命又取走自己心臟的那人到底有何關係?方才嗜血三瓣花的異常是否因他而起?
他想象中與無瑕的再次相處,應該是如之前一般,甜蜜溫馨,相依相偎,聽她講述這幾日的驚心動魄,再將她摟入自己懷中。
望著桌上那隻剩完整雞頭的桂花雞,北榷覺得,自己此刻也跟那雞一樣無能為力,不知如何從這情海中自救,也不知如何去討好無瑕。
眸低垂,殤成圍,黑裳之下心憔悴。
唇輕啟,語冰涼,言過留痕輪雙行。
影飄散,背微淡,足底生根步難邁。
輕嘆息,漸相離,鏡花水月獨留憶。
……
無瑕來到凌四房間時,房門微開,大夫已經離開,只剩兩個男人在屋內沉默。她看到凌四右臂已經用白色繃帶綁好,趕緊出聲問道:「大夫怎麼說,要多久才能好?」
凌四此時只穿了半邊衣裳,因為右臂不僅骨折,還有一些腐肉又被大夫給挖走,塗了消炎的藥粉。這些天他都只能這幅模樣養傷,並且不能提筆作畫,正鬱悶不已,又聽到無瑕的聲音又遠至近。
他慌忙將床上一件白袍披至身上,遮掩裸露的右邊身體,慌張模樣像極了情竇初開的小少女。無瑕忍俊不禁:「瞧你,在我面前還遮遮掩掩作甚。」
這話說完,驚得凌四耳畔赤紅。在迷霧森林,那是只有兩人獨處,可這裡是雀紅閣,到處都有耳朵和眼睛,她的身份如此敏感,暫時還是保持距離為好。
「大夫說先養半個月再看看。」凌四輕聲說著,走到桌前欲給無瑕倒杯水。
無瑕連忙抓住凌四的手,止住他的動作:「都自己人,不要這般客氣,我自己來就行。」
凌四連忙將手一縮,他看到門口已經有一個綠色衣角漸入眼帘了,那是凌五。他後退到床邊,看著立在窗邊發獃的貔諾欲言又止。
「進屋半天只記得關心四公子,都未正眼看我一下。」貔諾怒嗔著看向無瑕,像極了大戶人家爭寵的小妾。
無瑕有些哭笑不得,她放下水杯,挑眉看向貔諾:「你不是好好的嗎?腳下終於穿鞋了,現在還算有個人模人樣了。」
貔諾已經將那身寬鬆的妖艷紅裳換成了另一身紅色束身衣裳,素紅無紋,深紅黑邊腰帶合體束住,愈發顯得他有些清瘦。足下已經穿了一雙黑色短靴,不知那些細碎傷口處理得怎麼樣。
再抬頭看向他那黝黑髮亮的滿頭黑絲,依舊用那根紅帶子隨意系著,顯得慵懶風流。那嫵媚揚尾的雙眼此刻含情脈脈看向無瑕,讓無瑕感覺這次帶他回閣就是帶了一頭狼回來。
「也罷,又要在意閣主的心思,還要擔憂四公子,你哪有時間與我聊天談心呢。」貔諾捏了捏自己的指甲,將視線移開,將那雙好看的讓女人都羨慕的雙手揚起,在微微陽光中閃耀著晶瑩光澤。
聽得此言,無瑕覺得他像在表達自己要在三個男人身邊周旋一般。大步走到貔諾身邊,抬腳踩向他的黑靴。
「嘶」貔諾皺眉輕哼了出來,雙手想推開無瑕,但又覺得此刻的肢體接觸不是君子所為。他只得低聲求饒:「好瑕兒,快住腳……」
又聽到他親昵肉麻地稱呼自己,無瑕將腳下力度加重,一字一句對貔諾說道:「以後不準這樣叫我!」
貔諾只得拚命點頭,楚楚可憐的模樣讓無瑕覺得自己做得有些過分,趕緊移開腳。
貔諾順勢坐在窗邊的圓椅上,將被踩的左腳抬至右腿上輕輕揉捏。凌四適時出聲:「方才大夫看了他的足底,裡頭扎進去很多尖銳物體。都被大夫用針挑了出來,但是大夫建議他不要下地走路,要麼穿軟底鞋。」
貔諾狠狠瞪了凌四一眼,怪他為何不早說,等自己被踩后才告訴無瑕。凌四卻故意裝作沒看見他的眼神,轉目看向門口,他在想凌五為何還不進來。
之所以不早說,就是要讓他受受無瑕虐待。從無瑕一進屋他的話語中都帶著濃烈的酸味,這有什麼好爭風吃醋的,他本就不是她的什麼人。
無瑕臉上寫滿了歉意,但也未再說什麼,而是有些不自然地問道:「你不是要給我講講小金的睡眠習慣嗎?」
說罷她將手抬到貔諾眼前,將那金色蛇頭對著他。貔諾抬手輕輕撫摸一下蛇身,無瑕瞬間感到原本又冰又硬的小金突然轉動,繞著她的手腕轉了一圈。驚得無瑕不知所措,只得一直盯著貔諾,要他給自己一個解說。
「小金……」正欲開口說來,門外的凌五已經走了進來,拿著手中的紅檀木紙扇輕輕扇著,看到無瑕也在,驚訝問道:「無瑕姑娘也在此啊。」
「凌五,好久不見!」無瑕轉到凌五身側,有些興奮地打量著凌五的裝扮。「今日個咱們撞衫了呀,你怎麼也穿一身綠裳!」
「怎麼,就許你穿了?我穿可還行?」凌五笑眯眯問道。
「好看,你穿什麼都好看。」無瑕笑出了聲,隨即覺得這個氛圍不適合說太愉快玩笑的話,表情頓了頓,「你來看你哥哥的吧,對不起啊,凌五,凌四這次陪我出去辦事受了重傷,都是我的錯……」
「那是任務在身,閣中交待要保護好你,他自然不能怠慢。」凌五笑容未變,依舊溫和說道,「還是閣主對你用心,那日連夜要我給你做一件女子勁裝,款型都是他自己設計,我再縫製。哎呀,可累壞我了……不過那日閣主一夜未歸,無瑕姑娘可有輾轉反側無法入睡啊……哈哈哈……」
無瑕一震,原來那天青燕一大早帶著那件白色束身短袍過來要自己穿,是凌五連夜趕製的。也就是說,那日北榷一夜未歸,是與凌五一起在設計那件衣裳?想起自己對那件衣裳的喜愛,又想起那件衣裳已經橫屍迷霧森林,不免有些惋惜。
那北榷為了要劫走自己的真情,真是煞費苦心了。
「改日請你喝酒,好吧……」她無奈對著凌五說道,此時她也沒有心情要去解釋自己與北榷其實只是同屋不同床。
「那日本要喊你一同飲酒,這次你又提起,擇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凌五將紙扇一收,饒有興緻說道。
「不不不……」無瑕連忙擺手,「身上的傷口還沒靠完全,還是等凌四好了,我們幾個再一起喝吧。」
坐在床邊一直沉默的凌四扯了扯嘴角,表示微笑。凌五的每一句話,他都聽進心底,他也明白凌五一直在給無瑕強調,自己一路保護她,只是閣主命令,而沒有其他任何因素。
心口泛起一絲苦澀,整個人整顆心整份情,都已經深陷進去,還能怎樣呢?
一旁的貔諾將每個人的表情盡收眼底,他將腦後的黑髮拿至胸前,細細檢查著發尾有無分叉,眼中閃過一絲陰鷙。
有意思,我要尋的都在一起出現了。那小子居然敢動我的女人?
身體溫度驟然甚高,坐著的木椅突然「咔嚓」斷裂,貔諾連忙收起戾氣,「哎呀」一聲叫了起來。
「這……這怎麼回事啊……」他支支吾吾念道。滿眼驚嚇,一臉無辜,也是,就他這羸弱模樣怎麼可能把一把椅子給坐爛呢?
「阿紅公子無事吧,可能木頭內在已經腐朽,讓你受驚了。」凌四起身關懷問道。畢竟人在他屋,基本關懷還是要有,特別是在無瑕面前。
「這位想必就是無瑕姑娘和四公子的救命恩人了,真是一表人才風流倜儻啊……」凌五的視線也轉移過來。
「得了,凌五,你可別打他主意!」無瑕知道凌雅堂也是有男寵作樂的,趕緊出聲提醒。
「怎麼會,嘿嘿……我有心也不敢啊……」凌五哈哈大笑,目光卻注意到碎落一地的木頭都無任何腐壞痕迹,所有斷裂的地方均毫無規則,但乾脆無纏,像被鋒利無比的未知物體隨意震裂。他不得不再次暗中打量那個紅衣男子,凌五斷定,他絕對不可能如表面那邊柔弱友好。
「陪我出去走走吧。」凌四對著凌五說道,他要留空間讓貔諾給無瑕講小金的事,同時也需要告訴凌五自己的心已經無法收回。
凌五對著無瑕微微笑道,轉身跟著凌四走出了屋子。
陽光真好,落在一白一綠的兩個青年身上,世間一切都變得暗淡無光,所有耀眼都留給了這兩個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