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神秘任務
「喂,把那竹筒飯拿來,我先嘗嘗味道合不合適!」
天香樓後院廚房中,站在門邊的酌花雕正勉力睜著她那惺忪的睡眼,對將要端盤上菜的一個小二哥說出了如上的話語。
那小二哥手中的盤子上放的正是要拿給客人的竹筒飯,此刻見酌花雕出言索要,無奈之下,他只得一臉為難地遞給了她。
「唉,又是這樣。」小二哥心中暗自嘆了口氣。
自酌花雕進入天香樓當夥計的這幾天以來,她每天的日常,便是站在廚房門口,進行「狩獵」。看見中意的菜肴,就強行奪過來,吃個精光,美其名曰:「幫你嘗嘗。」待得她吃完,便會以「你這菜做的不夠好」為借口,強行讓廚房再做一份,去拿給外面的客人。廚房的大師父們被她弄得苦不堪言,但又不敢頂撞這小惡丐,只好乖乖做菜,繼續滿足她的無理要求。
什麼?你問為什麼天香樓不趕她走?正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更何況是如此「瘟神」。當天香樓的大當家王蓉告訴她她已經可以離開的時候,她反而一副不高興的樣子,死皮賴臉地坐了下來,把頭撇向一邊,鬧起了脾氣:「哼,我偏偏要在這裡呆上一年,補償我所造成的損失,你有本事就把我踢出去啊!」
王蓉二話不說,一腳便踢在了她屁股上。哪知她笑嘻嘻的毫不以為意,王蓉的腳板卻是隱隱作痛。
她嘆了口氣,知道這酌花雕武功高強,自己這天香樓里沒人能壓得住她,也只好由得她去了。
「唉,這小惡人,還是我帶回來的呢!」
王蓉後悔並感嘆著,心情乃是一天比一天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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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三分,醋一分,上澆老抽醬油,翻炒一陣......」
傍晚,王蓉正坐在自己的房間里,翻閱廚神留下的菜譜,默默記誦。
「篤篤篤」有人敲門,王蓉知道是彩兒來送飯了。
她無精打采地合起了菜譜,勉力提起嗓子,向外頭喊道:「彩兒,我不吃了,沒胃口。」
話還沒說完,便聽得房門「吱呀呀」的一聲被推開,外頭站著的是端著菜盤,一臉憂色的彩兒。
彩兒接著走進房裡,將香噴噴的飯菜放在了門前的小桌上,隨即回身關上房門,來到王蓉的身邊,輕聲探問:「小姐,怎麼又不吃飯吶?」
王蓉搖了搖頭:「我不想吃。」
「不吃飯怎麼行呢?來,我喂你好不好?就像小時候那樣。」
王蓉聽她說起兒時往事,微微一笑,愁雲稍展。
「不用啦,我真的不想吃。」說著嘆了口氣。
彩兒拿起一旁的木梳,替王蓉理了理頭髮,看著銅鏡中王蓉臉上那幾分抹不去的愁意,她竟也嘆了口氣,說道:「小姐,你是不是為了那臭要飯的在犯愁?」
王蓉苦笑道:「那還用說么,自然是為了這......這......」
她想罵酌花雕,但又想不到合適的詞,便只得作罷。
她接著微微低頭,輕聲道:「要不是我把她帶進天香樓,就不會......就不會這樣了......」
「彩兒,這全是我的錯啊。這......這是我的錯啊.....」她轉頭看著彩兒,傾訴出了自己這幾日的煩心事,眼淚也隨之而下。
彩兒連忙拿出手絹替她擦了擦眼淚,蹲下身子,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小姐,別這樣自責。誰也想不到這臭要飯的會這麼壞啊。這不是你的錯,全都是這個臭要飯的在搞鬼。小姐,別攬在自己身上了。」
王蓉撅著小嘴搖了搖頭:「我早該想到的......她武功這麼厲害,天香樓哪有人管得住她,全都是我的問題......」
她忽然站起身,臉上的神情變得十分堅定:「不行,自己犯的錯得自己來彌補。我得去找她談談!」說著便整了整衣服,徑直往門外走去。
耳聽彩兒在背後叫道:「小姐,吃了飯再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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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正是吃晚飯的時間。天香樓廚房,自然又忙了起來。
可酌花雕卻不在廚房門口「狩獵」。
她此刻正蹲下身子,看著花園圍牆上的一個圖案,若有所思。
那是個碗的圖案,碗上還畫著個筷子。
這正是她丐幫幫內的記號!
丐幫幫規規定,見此記號,必須立刻到達指定的破廟集合。
而那筷子所指的方向,便是指定地點所在的方向。
此刻,這筷子指的乃是正北方向。
酌花雕知道,在洛陽城北,的確有一個破廟。
看來有人知道自己藏身於天香樓,這才特地跑來,在牆上畫下暗號,請自己出手。
「會是......啊,肯定是他。」酌花雕眼珠一轉,便已猜到是誰。
也只有他,才能猜得到自己的行蹤。
沒辦法,既然他已畫出暗號召喚,那就只好去幫忙了。
想到這裡,她隨即站了起來,朝天香樓外走去。
她哪裡想得到,自己的身後,竟還跟著個好奇的王蓉。
王蓉來到花園的時候,正看見酌花雕一臉疑惑地觀察著一旁的圍牆。
「她在幹什麼?」
待得酌花雕起身離開,王蓉連忙跟上了她的腳步,隨著她一起往外走。
別看她只是個閨閣小姐,平時說話軟軟的總是愛哭。她的膽量和好奇心,只怕連有些男的都比不上。
如今已有「神秘事件」出現在她眼前,好奇心極強的她又怎會放過呢?
自然跟上去查探一番了。
可她卻沒有想到,若酌花雕赴的是場極為兇險的「鴻門宴」,那她該怎麼辦呢?
然而天真的她,並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所以她就這樣小心翼翼地跟上了酌花雕。
酌花雕並沒有大搖大擺地從天香樓正門走出去,而是挑了平日倒泔水的地方,自側方小門而出。
她這麼做自然是想掩人耳目,不曾想竟也幫了王蓉一把。畢竟若是王蓉從正門出去,她勢必會被眾夥計叫住,問長問短的。
然而倒泔水的地方實在太臟,王蓉一個大小姐,又幾時來過這樣的處所?可她內心強烈的好奇心已然蓋過了對泔水臭味的厭惡感覺,於是她踮起腳,一點一點地向外挪去,生怕踩著了一點垃圾,弄髒了她這雙剛縫好的新鞋。
待得她走出這條滿是泔水的小街,酌花雕已離得她很遠很遠了。不過她身上還穿著天香樓夥計的服飾,特別好認,因此王蓉倒也不怕跟丟了她。
眼見她出了天香樓后,一直朝北走,也不知是想去哪裡。王蓉頗感奇怪,懷著緊張卻又期待的心情,繼續地跟在她的身後。
可她越走越遠了。到最後,連天香樓都已消失在王蓉有限的視野中。她不禁感到有些害怕,一種陌生所帶來的害怕。
她環顧四周,發現這地方她從未來過(她也根本就沒去過多少地方),不禁感到有些後悔,想要轉身走回天香樓。但她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完全記不得來時的路了。
畢竟,她也只是跟著酌花雕走的。
她心中一震,頓時慌張了起來。現在,沒有任何人能幫得了她。
除了酌花雕!
想到這裡,她連忙望向前方,這才發現自己適才這一愣,已丟失了酌花雕的蹤跡。
她能看見的,只有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酌花雕,酌花雕,哪個才是酌花雕......」
她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希望能找出酌花雕的所在。可四周攢動的人頭之中,又哪有酌花雕的影子?
一種無助感襲上了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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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花雕到達城北破廟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平日荒廢的破廟,今日卻從中閃出了幾分火焰的光芒。顯然裡面有人。
酌花雕隨即走至廟門口,提起嗓子,竟高聲唱起了歌:
「咿呀哦誒咿呀喂,好心人來賞口飯嘞......」
她剛想再唱下去,卻聽見廟內一個低沉的嗓音說道:「行了,老崔,你去開門,那是自己人。」
那「老崔」的語氣中帶著幾分疑惑:「副舵主,他歌還沒唱完呢......」
話還沒說完,便給那低沉的嗓音打斷了:「沒必要,唱的這麼難聽,肯定是我師父。」
酌花雕聽見此言,當真是氣不打一處來,踢開廟門沖了進去,隨手便是一掌,朝裡面一人拍去,一邊拍還一邊說道:「臭小子,試試你武功!」
「啪」的一聲,那被其襲擊的人已跟她對了一掌,身子為她內力所震,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三步。
酌花雕剛想發出下一招「亢龍有悔」襲他小腹,卻聽那人說道:「師父,別打了......師父我錯了......你......你唱歌真好聽......」語氣已幾近哀求。
「哼,知錯就好。」酌花雕當即撤了掌,望向說話的那人。
但見火光下,一個看起來至少二十多歲的青年正站在酌花雕的身前。他比酌花雕高了一個頭還不止,皮膚黝黑,眼睛也不是特別有神,生得並非是一副俊秀的臉孔。但他嘴角自然而然地牽起一絲淡淡笑意,渾身散發著一股自在逍遙的氣質,倒也讓人眼前一亮。
二十多歲的人,竟然叫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作師父?
這也真可以算是江湖奇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