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來龍去脈
王青飛快地轉動著大腦,但卻仍想不通這是怎麼回事——天下間很多事本就讓人想不通。
「王兄弟,你認不得我了嗦?」勁衣漢子苦笑道。
王青聞言又是一怔,問道:「你是……史兄?」
這個口音,赫然便是那日與王青對飲的異丐。
王青的腦中已經一團亂麻,指著那正與史幫主對掌的中年乞丐向勁衣漢子問道:「那麼,他……又是誰?」
勁衣漢子尚未答話,中年乞丐卻已介面道:「我是史勁松,他是我的孿生兄長史勁草。」
勁衣漢子臉色一變,喝道:「小松,你難道要把這秘密說出來嗎?」
中年乞丐沉聲道:「哥哥,到了此時,這秘密還能隱瞞嗎?」
此時史幫主與那中年乞丐都已汗如雨下,濕透重衫,顯然已損耗極大。
王青問道:「史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史勁草嘆道:「此事雖非是什麼隱秘,只不過要說出卻也是極難啟齒。」只見他閉上眼睛,仰首深吸了口氣,似下了極大的決心,復又說道:「罷了……此事要從十五年前我史家被仇家追殺說起。那天晚上,我們的仇家殺上門來,父親知道凶多吉少,便讓母親帶著我們兄弟二人去武漢投靠他的好友,長江幫幫主『混江猛龍』歐陽雙江,他自己以死抵禦。誰知在路上弟弟卻與我們失散了,后又有仇家追趕,是以母親與我也不敢片刻停留,想到了長江幫再託人找尋。哪知到了武漢,託人找尋弟弟卻始終沒有找到,母親終日鬱郁,不久便逝世了。」
說到此處,只見兄弟二人臉上均是悲戚之色。
史勁草頓了頓,又續道:「直到十年前,有位朋友說在丐幫見到有人和我長相極為相似,我便匆匆趕往成都,竟真的讓我找到了小松。得知父母均為人所害后,他便與我計劃如何報仇。思來想去,都覺得丐幫和長江幫武功雖強,但若要練成一身武藝卻總是過緩……」
王青本想感嘆「冤冤相報何時了」,但想到自己身負血仇,是以住口不說。
只聽史勁草繼續道:「終於,讓我們想到了一個絕妙的法子,那便是我在長江幫苦練歐陽雙江的功夫,小松卻苦練丐幫武功。過得幾年後我去丐幫,換小松去長江幫。這樣幾年一換,豈不是我們每人都練了兩門精妙的武功,豈不是相當於多了兩人替我們復仇?」
王青道:「這當真是個絕妙的法子。」
史勁草點了點頭,又道:「誰知這樣過了幾年,我們查探到仇家不知被誰滅門,我和小松雖覺可惜,卻也無可奈何。後來這學藝之法卻也沒有被我們丟棄,仍是過得幾年便互相換學,直到去年……」史勁草看了眼那邊的「史幫主」,繼續道:「本應是小松到長江幫來替換我,但他卻沒來,我傳出去的暗語他也始終不回信,我便覺得有些奇怪,便悄悄來到丐幫查探,發現這人雖與小松長得極其相似,但卻根本不是小松。」
王青道:「那時候史兄想必已經猜到這假史勁松已殺害了真史勁松,自己取而代之了。」
「正是。但我卻又不能證明,因為他實在與我們長得太像,是以我只有等。誰知道他竟許諾說找到打狗棒便可做丐幫幫主。於是我便四處尋找打狗棒的下落。後來得知『刀劍雙雄』奪了打狗棒,於是乎我便打聽了他們的行蹤,匆匆趕往洛陽。」
王青問道:「後來呢?」
史勁草道:「我到得洛陽,卻發現趙氏兄弟根本未將打狗棒帶在身邊,料想他們定是將其藏在了什麼隱秘所在,知道此事需從長計議,於是便去與一位舊友商量計劃。」
王青道:「史兄這位好朋友可是邵應龍。」
史勁草點頭道:「不錯。誰知我去找他時,正是碧落門向他下令之時,而那之後的事,王兄弟便知道了。」
王青聞言豁然開朗,說道:「原來如此。」於是將邵應龍假死求生、趙氏兄弟受冤入獄等事由向場中眾人說了,隨後復又問道:「那麼,那牢頭老張便是你殺了嫁禍於碧落門的了?」
史勁草嘆道:「不錯。」
王青冷冷地道:「那你方才又為何會咳血?」
史勁草道:「因為曾經與小松拆招時慎被他掌力震傷,落下了病根。」
王青終於想通了,是以接著道:「你本以為憑打狗棒便已能讓你當上丐幫幫主。誰知竟遇上了在下,誰知真的史勁松竟也沒死。你知道此間已有人能夠應付,害怕你們偷師學藝的事迹敗露,所以想要偷偷離去。誰知卻被在下誤認為你是邵應龍,當我試探時,你以為在下已知道你與邵應龍巧奪打狗棒之事,所以你感到驚訝,而那時在下雖未自報姓名,你自然也是認得在下的……」
史勁草只能點頭。
只聽「誠實君子」陳良君哈哈一笑,道:「果然是聰明,有趣,有趣。」
這時,那邊的「史幫主」「啊」地一聲慘叫,然後頹然倒地,顯然已是內力耗盡,被史勁松的內力震傷了。
那史勁松卻也未好過,只見他以手撐地,勉力支撐著身子坐著不倒。
這時王青已走到那「史幫主」身旁,蹲下身子,問道:「你是何人?受何人指使,敢來假冒丐幫幫主?」
這正是方才那「史幫主」問史勁松的話,可笑天下間的事物,變化竟是如此之快。對與錯、正與邪,竟在一瞬之間發生了轉變。
那「史幫主」笑道:「上窮碧落……下黃泉。你們與我碧落門作對,遲早要你們全部下黃泉。哈哈哈……咳……咳。」他雖命懸一線,卻仍是口中不遜。
「誠實君子」陳良君喝道:「死到臨頭,還敢口出狂言。」言畢身形一閃,已一掌劈在了那「史幫主」天靈穴上。
那「史幫主」雙腳一伸,張大的嘴裡連慘叫聲也未來得及發出,便已死去。
方才還睥睨四方的生命,幾個時辰后便匆匆凋零。
人的生命,明明是如此脆弱。再惡毒的人,再精妙的計劃,都難逃以死亡作為結束。
王青長嘆一聲,道:「前輩為何定要殺了他?」
陳良君道:「這種人本就是該殺,況且他這般嘴硬,留著也是無有用處。」
誰都知道,「誠實君子」是出了名的嫉惡如仇。
但這世上,真的有該死的人嗎?
王青不再說話,他突然覺得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