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前因後果
冬日的天,就像失戀女子的臉,總是陰沉沉的,讓人望之便生悲切之感。
洛陽朱雀大道,直通東城門與西城門,是洛陽最為繁榮的一條街道。
這條街上的當鋪、錢櫃、制衣店都是洛陽較為出名的,然而朱雀大道上的酒樓卻是洛陽最出名的,其中又屬四方酒樓最甚。
四方酒樓又以美酒聞名。
而此時,王青從八方幫回來后,已在四方酒樓喝了五天,距離十日之約還有四天。他將那封短箋拿在手上,眉頭微皺,在思索著。
夏侯追坐在王青對首,冷冷地看著他。
「趙氏兄弟仍是沒有託人去請鏢師嗎?」王青收起短箋,又為自己斟了杯酒,碰了碰夏侯追面前的酒杯,然後將自己杯中酒一飲而盡。
夏侯追看著王青手中的酒杯,看著王青豪飲,只簡單答道:「沒有。」
王青聞言眉頭微蹙,暗忖到:「離丐幫大會還有半月,這裡距成都路途遙遠,今明兩天應當會有所行動了。」隨即復又恢復了自信的神采。
夏侯追看著他神情的變化,暗嘆口氣,拿著面前酒杯一飲而盡,起身對王青道:「某家只提醒你一句,你和某家約定的時間已去了一大半。」說完轉身下了酒樓。
夏侯追只當王青天天在這裡醉生夢死,但其實王青有了眉目,至少他已知道為何趙氏雙雄會在那時出現在天威鏢局,而他也已知道了何以趙氏兄弟會見到已下葬的邵應龍。
王青還是一杯一杯地自斟自飲著,黃昏過了,不久后黑夜也來了。
黑夜,總是給人一種莫名的孤獨感,尤其是你孑然一人時。而王青此時便只能形影相弔。
「舉杯邀明月,低頭思故鄉。」
王青喃喃念道,不覺眼已濕潤,是酒飲得太多,還是他又想起了逝去的人?
這時,夏侯追匆匆趕來,打斷了王青的傷懷。看到他的模樣,夏侯追微微一怔,道:「趙氏兄弟有動靜了。」語氣中帶著些許急切。
王青起身,對夏侯追道:「去監牢。」
在去監牢的路上,夏侯追將事情大致向王青訴說了。
原來下午夏侯追來尋王青時,趙氏兄弟便買通了獄中牢頭老張帶一封信去給順風鏢局的總鏢頭,說是總鏢頭見信後會給老張一筆報酬,哪知老張去後到晚上仍未迴轉。趙氏兄弟本就十分焦急,久久不見老張回來,隱隱便覺不妙,至晚間終於又托獄卒去順風鏢局尋,誰知那獄卒去后發現老張早已死在鏢局中,而順風鏢局卻已人去樓空。
當王青與夏侯追到得監牢外時,王青已想好如何讓趙氏兄弟開口。
他二人前後行至趙氏兄弟所在牢房外,趙氏兄弟見他們到來,起身正欲說話,卻聽王青朗聲向夏侯追問道:「夏侯捕頭,我們之間的賭約尚在進行中吧?」
「當然,不過快要結束了。」夏侯追答道,他不知王青突然如此發問,是在弄何玄虛,是以如實回答。
只聽王青嘆道:「唉,我妄自胡吹大氣,誇下海口說能找到真兇,其實根本毫無可能。」
夏侯追怔道:「為什麼?」
王青冷冷地道:「因為他們根本不想洗脫冤屈。」
趙氏兄弟聽他二人一唱一和,不知是何用意,是以一直也未搭話,然聽到此處,趙黃山突然插口叫道:「王兄弟,你這是什麼話,咱們兄弟怎麼就不想洗脫冤屈了?」
王青道:「那你們為何要將有些事情隱瞞於在下?」
趙清河聞言一怔,臉色微微一變。
趙黃山卻仍一頭霧水,疑惑道:「咱們沒有欺瞞你啊。」
王青道:「兩位當日為何會去天威鏢局?」
趙黃山哈哈一笑:「去鏢局當然是要請保鏢了,難道找他娘的姑娘嗎。」
王青道:「那麼兩位求保何物?」
趙黃山聞言笑容驟收,遲疑著:「這……」向趙清河看去,似在猶豫是否當講。
趙清河嘆了一聲,站起身來,道:「此事雖不是什麼隱秘,但卻干係一個江湖大幫。」
王青道:「願聞其詳。」
趙清河猶豫了半晌,道:「我本料想此事當與本案無關,怕節外生枝,是以便未告知,並非刻意隱瞞。」說著他咽了口唾沫,接著道:「你們二位應當知曉,上代丐幫幫主汪仁通去世后,打狗棒便遺落江湖,汪仁通之徒史勁松接位之時,因沒有幫主法杖,便只能先以代幫主之位自居,言道一年之內誰能找回打狗棒,並且願意加入丐幫,便保舉誰為幫主。」
王青接道:「而半月後的丐幫大會,剛好便是一年之期屆滿之時。」
趙清河續道:「不錯。而趕巧的是,前些日子我兄弟二人無意中在獨行盜『孤行獸』荊非那裡發現了打狗棒……」
王青沉聲道:「你們便從他手中奪了打狗棒,是不是?」
趙清河道:「正是,我兄弟二人怕著荊非這等心術不正之人拿著打狗棒去奪丐幫幫主之位,會對武林不利,是以……」
王青苦笑一聲,打斷了趙清河之言,道:「荊非冒著生命危險從天極老人手中盜得打狗棒,但卻絕非為那幫主之位。」
趙清河問道:「你怎會知道?」
王青淡淡地道:「因為荊非本就是在下摯友,他本是想以打狗棒讓我成名於天下。」言畢輕輕一嘆,接著又道:「那日在客棧見賢昆仲為素不相識的女子打抱不平,覺得二位倒頗有俠義。是以在下絕不相信天威鏢局之事非是賢昆仲所為,只是苦於毫無頭緒,直到幾日前收到荊兄傳信,說打狗棒被賢昆仲奪去,在下才明白。」
趙黃山忙道:「那咱兄弟倒是錯怪荊非啦。」
王青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道:「此事個中對錯,如今說來已無益。還請趙二哥繼續訴說。」
趙清河苦笑著道:「我兄弟二人取得打狗棒,知道攜帶此物甚是危險,便找了個隱秘的所在將它藏了起來,但又需在丐幫大會之期送回,思來想去便只有天威鏢局有能力保這趟鏢,哪知……」
王青道:「哪知天威鏢局慘遭滅門,那麼這趟差使自然需要實力僅在天威鏢局之下的龍淵鏢局代勞了。」
趙黃山搖頭道:「不,那日在天威鏢局,咱兄弟確是看見那黑衣人是龍淵鏢局總鏢頭邵應龍,但夏侯捕頭卻說邵應龍已經死了。」
夏侯追冷然道:「邵總鏢頭的的確確是死了。」
王青不理會他們的爭執,接著道:「那麼洛陽城裡,還能擔得起這趟鏢的,便只有順風鏢局了。」
趙清河點頭道:「是以我們才差牢頭去請順風鏢局保鏢,誰知又生了怪事。」
王青也自疑惑,喃喃道:「如今此案前後事由,在下已然知曉,這便如有了一枚枚念珠,然則苦於尚差一條線索,將所有珠子串聯……」
就在此時,一陣笑聲打斷了王青的說話。
聲音是自監牢門外傳來,甫入各人耳中,王青已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