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暗涌
肆拾叄:暗涌
春庭寥落，夜雨紛紛。
蘇州有些驚惶地進了張家宅子去，凌亂腳步匆匆穿過迴廊，雨打青藤的聲音讓他煩亂不已。
「臭小子急著做什麼去？」單手李在他身後喊了一聲。
蘇州背影一滯，沒有應聲，仍是匆忙回房去了。
單手李心下生疑，也跟了上去，一推開門就看見蘇州赤條條地立在窗前。
「哎喲我操！」單手李大叫道，「臭小子你幹啥？想**大爺是不是？也別忙活了！大爺只對小姑娘有興趣！快把你那傢伙收起來！」
蘇州愣怔抬頭，他狹長的眼緩緩抬起，看著單手李，「……好奇怪。」
「能不奇怪嗎！」單手李道，「你他娘在老子跟前光著屁股露著那啥！不奇怪才叫怪！」
「……不是，」蘇州有些猶豫地道，「疼。」
「啥疼？」單手李本沒有反應過來，這話一問出口立刻便明白了，他大叫了一聲「靠」，罵道，「你小子幹啥了！」
蘇州垂著一雙眼沒接話，單手李大概也瞧出了些東西，便不再追問，只道，「行了啊！把你衣服穿好！麻利的！別一會兒軍爺進來看見了！看你小子怎麼收場！」
蘇州唇動了一動，道，「張承山……知道是什麼感覺嗎？」
單手李臉一黑，直接轉身走了。
「單手李！」蘇州叫了他一聲，哭喪著臉道，「……都磨破了。」
單手李額上青筋簡直要跳了出來，他陰陽怪氣地道，「你小子當是打樁機啊！能不磨破嗎！正常正常！別多想了啊！」他這麼說著，又低聲罵道，「這也算脫了雛兒了！」
蘇州雖然有些驚惶，但單手李這話明顯給他吃下了一顆定心丸，他覺著單手李一定有過經驗，才能對他說出這麼一通話來，因而那裡雖不是很舒服，他這一顆心也放了下來，乃穿好了衣服，到外面胡亂走了幾走，看到那扇八角小窗透著光亮，他猶豫了一會兒，終是沒有靠近，挪動步子走了。
夜雨霢霂而下，細如塵粉的雨，綿軟地時間都溫柔了起來。
次日清晨，蘇州惺忪著睡眼到了廚房，看到那桌前的人，立即清醒了過來。
女孩子目光盈盈地看著他，「蘇州，你來了。」
蘇州有些疑惑，「這麼早，是有什麼事么？」
「沒什麼事就不能來了呀？」阿穎這麼說著，笑了起來。
蘇州點了下頭，目光投向裡面忙碌的俊拔背影，「沒見單手李？」
張承山抽出空回了一句，「不用管他，也不知溜達去了哪裡。」
蘇州便不再說話，沉默坐在了桌前。
阿穎的目光在他和張承山之間兜兜轉轉，片刻后，她開了口，「蘇州，你好看，還是張承山好看？」
蘇州愣了一下，半晌，長眉一挑，很有些輕佻地道，「當然是你好看。」
阿穎笑了笑，不再搭話。
蘇州雖覺得那一笑有些刺眼，不過倒也沒有細想下去，他們二人都這麼沉默了一會兒，張承山將飯菜端了上來，便也都吃起飯來。
席間，張承山習慣性地替蘇州布菜，蘇州道過謝，甫要動筷，阿穎笑了笑道，「蘇州，若我替你布菜，你吃不吃？」
幽冷的眼幾番晃轉，蘇州看著阿穎不說話，良久，氣氛有些細微的尷尬。
「算了，」阿穎道，「既然蘇州不肯領我情，那麼，不知道張先生肯否賞光？」
張承山有些驚訝，他深邃的眼看了看阿穎伸著的筷子，薄唇緊抿著，不知如何回應。
「我吃，」蘇州忽地道，一把將阿穎的筷子拉到自己碗中，揚起臉笑了笑道，「我又不嫌棄阿穎的口水。」
「我就知道蘇州最好了。」阿穎說著，將臉埋進碗後面。
這一頓飯看似平靜無波，他們三人卻都知道，這平靜的背後，是有些不一樣的東西的。
不一樣了。蘇州想。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了，蘇州好像開始有意迴避阿穎一樣，他不知道，阿穎，也開始對他，疏離起來。
他們二人，誰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以那場雨為引，回溯一場魚水之歡，歡愛過後，誰都忘了那日床帷間的喘息。
蘇州不願去想。
經了這麼多事情，他早已經學會一些東西，比如，以遺忘和無視來抵抗某些事情。
蘇州城的天氣一天涼似一天，終於有一天，蘇州察覺到了奇怪的地方。
「阿穎為什麼最近頻頻來這裡？」蘇州的臉隱在青藤的陰影中。
「她不是來找你么？」張承山有些奇怪，「怎麼，你們鬧了彆扭了？」
蘇州遽然抬眼，他直直地看著張承山，「算不上彆扭。」
張承山似乎上心起來，「到底怎麼了？」
「阿穎……」蘇州猶豫了須臾，道，「與我疏遠許多。」
「是這樣嗎？」張承山看著他的臉，「我聽單手李說……」
「張承山，」蘇州打斷他的話，「你覺得，我不應該那樣嗎？」
張承山久久看住他的臉，深邃的眼一點一點暗沉起來，「我也不知道。不過若我是你，想來不會那樣。」
「嫌隙還是生了出來，」蘇州垂了眼，「我也不想的。」
「蘇州，」張承山扳起他的臉，眯了眼道，「這嫌隙，真的只是她一人給你的嗎，嗯？」
「……」
「我知道蘇州不是有意與她疏遠，」張承山鬆開他，俊臉上晦明交織，他很有些意味深長地道，「那麼蘇州知道為什麼阿穎會與你疏遠嗎？」
蘇州心一驚，他慌亂地抬眼看著他，「不…我不知道。」
張承山於是笑了，暖似春風，他修長的手指拂過蘇州眉睫，「蘇州知道。」
蘇州僵硬著身體受了他的撫摸，「張承山……」他哆哆嗦嗦地道，「你不會怪我嗎？」
「怪你做什麼？」張承山看著他，「蘇州長大了，有自己的選擇。」
「可我……」
「你不喜歡阿穎，嗯？」張承山接過他的話，他有些疼惜地拍了拍他的肩，「蘇州，沒事的。」
「……真的沒事嗎？」蘇州看著他。
「蘇州，」張承山道，「如果你真要我回答，我說過，我是個，很護短的人。」
蘇州的臉有些發燙，他盯著腳尖，訥訥道，「我不喜歡阿穎，但我喜歡你。」
張承山笑道，「我知道。」
蘇州於是抬起眼，幽冷逐漸褪去，他對他露出一個笑，「那麼，以後別讓阿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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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來一更，大家除夕快樂。下一章會開新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