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生活多無奈**
「我覺得你應該先去看教科書,而不是一味的練題,所謂萬變不離其宗,不要捨本逐末,丟了西瓜撿芝麻,或許這就是你屢考不過的原因!」
彭鑫驚異的望著她分析透徹知性的面孔,認同的點點頭。
……
十一點多的時候,孟誠起身將書放回書架。
彭鑫停下疾書的筆抬頭望向她,「你要走了。」
「我十二點前必須回去報到。」她話語中透著無奈。
「哦。」他聲音輕緩,彷彿若有所思。
「你好好看書吧,離考試時間很近了。」
「嗯,路上小心。」
「謝謝!」也就在這裡,她才有些做人的尊嚴,當然是黃莉不在場的時候。
……
一般周末工期不是特別趕的話,監獄會安排放假,讓服刑人員看看電視什麼的,但孟誠卻不在這個範圍內,她依舊的出工,這是孟瀾庭對她的特別關照。
雖只有她一個人做事,曾亞群還是奉命督視她,木椅上曾亞群一小腿壓另一大腿上舒坦的翹著二郎腿坐著,偶爾發發施令。
突然她緊張肅立,心虛喊道:「監獄長。」平日她都嚴行律己,今天原因只監視一人便不怎麼注重形象,結果被老大抓個現行,心裡倒騰的很。
孟誠聽到聲響抬眸發現是他,忙拽著手中布料站起來不吭聲,雖然那個人是她大伯,但就目前她對他是有怨氣的,既要強迫她學東西,可又要加重她的勞役量,她哪有那麼多的精力,內心深處不止一次的暗罵過他,但面上她還是得表現的聽話。
孟瀾庭精亮的眸掃過,「她活乾的怎麼樣?」
「還行!」曾亞群如實回應。
他盯著她機器下布料,磁威的聲音說道:「穿這麼少不冷嗎?」
「監獄長,犯人都皮實,不冷!」
曾亞群的話令孟瀾庭異樣不舒服,「都是血肉身,哪有不知冷的,我們監獄管理者應該要人性的去管理……」
曾亞群速答:「是」大傢伙都知道他有意給『她』小鞋穿,今天他又以這樣的姿態而來,弄得她都有些迷糊。
他剛毅的容顏定視『她』,「我太太有幾件不穿的毛衣,現在就跟我去取!」
她淡淡道:「我不冷!」
「你再說一句!」他不怒生威。
她畏首垂目輕聲道:「我不穿別人不要的衣服。」
曾亞群喝到:「孟誠,不識抬舉你…」
他阻斷曾亞群:「唉~那好,我下來叫你父母給你送新衣服來!」
她驚愕搖頭:「不」她害怕面對雙親。
「那就跟我走!」孟瀾庭不容否決的氣勢。
孟誠眸光暗沉隱忍的將手中塊布一放,先一步出去。
曾亞群茫然的看著兩人一前一後出去。
……
孟瀾庭將一包打包好的衣服擱她手上,「怎麼,覺得我羞辱你了?」
她鼓足勇氣仰視他,斬釘截鐵的說:「是!」
他厲聲一吼:「沉不住氣――這點氣你都受不住,還成什麼大器。」
她耷拉著腦袋:「我不想成大器,我就想出去,想自由。」這完全出於她的真心,她不喜歡孟瀾庭給她強排的課,不想在套路深的商場打拚。這段時間的沉澱她認定她不是那塊料,更沒有信心管理好家族企業。她嚮往的是無拘無束的生活。
孟瀾庭勃然大怒:「別以為你混滿幾年就可以出去,你達不到我要的標準,我有的是辦法叫你出不去!」
吹滅她的希望,受迫已久的靈魂驀然盪起反抗:「我起訴你濫用職權!」入獄后她第一次與他針鋒相對。
他瞠怒唰的抽出腰間皮帶,她嚇得捂臉后縮,「你打,我就告你野蠻執法!」她因懼怕聲線已變得顫慄。
「噼啪」皮帶尾狠狠的打在她耳側衣柜上,刮過的風撲在她面頰。
她轉而質問:「你到底是不是我大伯?」
「是亦不是!」
她幽深的眸子抹黑,靜默柱立,好,你不認我,我也不認你……
「狼崽子,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你眼珠子里全顯出來了。」
「你非得把我的尊嚴踩在腳底才開心?」
「只有強者才配擁有尊嚴,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必須成為強者……習的忍中忍,它日人中人,你今天的表現我非常不滿意……要告我,也得你先出的去,給我好自為之……回車間繼續干你的活去。」
……
夜間獄友們在身上比劃著孟誠帶回的毛衣。
――「哇,孟誠,監獄長這麼好啊,給你這麼多衣服。」
――「面料摸起來好舒服啊!」
――「唪唪唪,這味道絕對是新的,衣服都還沒穿過就不要了……」
孟誠呆目出神,她大伯母身形寬大,這幾件毛衣的尺碼偏小大伯母是穿不上的,但她穿卻剛好合適。她鼻尖泛酸,大伯還是關心她的,找借口給她送溫暖,愧疚於她今天叛逆的話語。她是不是也該爭點氣?
她重要的人生觀念就在這一晚發生改變,得以升華,向著孟瀾庭所指之路前行。
……
「總裁今天下午兩點半市政府有場慈善發布會邀請你參加,去嗎?」張明偉試探的問,一般這種活動他們總裁很少參加,但也偶有參加,所以他還是有必要問下。
「新聞會播嗎?」齊鋒放下手中的資料沉聲道。
張明偉一時沒反應過來,「啊?政府活動應該會播。」
「好,我會準時參加。」他淡淡的說。
「是,總裁。」張明偉出來時仍是覺得奇怪,他們總裁什麼時候喜歡上電視了?
……
晚上七點多,服刑人員們雙手放膝整齊的端坐在教室里看新聞,電視上因齊鋒的出現令室內有些躁動。
孟誠冷眼看著畫面。
黃芳興奮的小聲說:「孟誠是你老公唉!」
「芳姐,人家是可是錦都最有錢勢的人,真要是我老公,我用的著在這蹲大牢嗎?」
黃芳心中嘀咕,人長的像,連聲音也像哪有這麼巧,不過孟誠說的也有道理。
王紫美也靠過去花痴,「好帥啊!」
「你們三個起來。」黃莉吼道。
三人趕緊站起來。
「好好的新聞不看,你們在討論什麼?」
王紫美低聲道:「我們在討論齊鋒。」
黃莉諷刺道:「也不拿鏡子照照,就你們這樣,也好意思討論齊鋒,我看你們是精力太充沛,馬上去操場跑十圈。」
……
操場上三人氣喘吁吁的跑著。
「跑快點!」黃莉在一旁尖聲吼道。
此時孟瀾庭和彭鑫剛好經過操場,「怎麼回事?」
黃莉趕緊彙報,「監獄長,這幾個犯人不認真看新聞,我正在對她們進行體罰。」
孟瀾庭掃見孟誠在其中,厲聲道:「再加十圈。」
彭鑫震驚監獄長的舉動,今天居然管起這種小事來了。
三人頓覺世界末日到了,竄竄跌跌的跑著。
孟瀾庭面容嚴肅,內心傷痛的看著。
「十八」……「十九」……「二十」
三人立馬癱坐在地上。
孟瀾庭吼道:「全部給我起來,劇烈運動過後不能坐在地上這基本的常識你們不知道嗎?圍著操場走一圈。」
這裡監獄長的話就是聖旨,不敢不照辦,三人攙扶著站起來,跌跌撞撞的圍著操場走,終於回到起點。
孟瀾庭大步走過去,抬起孟誠的胸牌,視線定在那牌子上,聲音不大不小的喊道:「孟誠!」
她不知他要幹嘛,將腦袋低埋著。
黃莉吼道:「孟誠,監獄長在跟你說話,怎麼不回?」
孟瀾庭蹙眉,「說話客氣點,我們要尊重她們。」
黃莉沒討到好,有些尷尬,「是,監獄長!」
孟瀾庭將雙手用力壓在孟誠肩上,威嚴道:「孟誠,你是不是不想出去了?」
「想!」她做夢都想。
「想就好,回去寫一份檢查,好好反省!」
「是。」
彭鑫跟著孟瀾庭離開操場,心中很是詫異監獄長方才的舉動,以及之前對孟誠的態度,裝不住事的他問道:「監獄長,你跟孟誠有仇啊?」
孟瀾庭面色冷凌,「你是覺得我在公報私仇?」
「不是,我跟了你十來年了從來沒見你打過人,就是奇怪而已!」
「我是為她好,才那樣對她!」
「哦!」這種好還好的真特別。
……
彭鑫一個人在圖書館看著書,突然聽到門口輕柔的腳步聲,吃驚道:「我還以為你今晚不會來!」
「我的工作還沒做完,怎麼能不來。」說著走向衛生角。
「回去吧,等下我替你打掃,你今晚這麼累!」
孟誠搖搖頭,「我不想回監室,我不喜歡被關起來的感覺。」拿起掃帚掃起來。
彭鑫越來越覺得她特別,如果不是她穿著囚服,他真的沒辦法將她和犯人兩個字聯繫在一起。
她打掃完后,沒有去拿書,而是坐在凳子上發獃。
彭鑫奇怪道:「你怎麼了?」
「電影里的越獄真的存在嗎?」
彭鑫緊張起來,「你別胡思亂想,那都是不真實的,騙人的!」
他見她不說話,趕緊又道:「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即便僥倖逃的了一時,絕不可能逃的了一世,而且還要背負逃犯的身份東躲西藏,更是家不成家;何不委屈幾年,堂堂正正的走出去。」
她沉默的坐著。
彭鑫突然用力抓住她的手,嚴肅道:「你答應我,你不會去做逃犯!」
「我要做逃犯當初就不會回來了,我只是隨口一問。」
彭鑫立馬鬆口氣。
孟誠眸子無神,「我好想我的父母,我都快一年半沒見過他們了。」
「別那麼傷心,你父母肯定不想看到你這樣,只要你積極改造,很容易獲得減刑的,用不了四年你就可以重獲自由。」
說的容易,可事實卻是殘酷的,她無力道:「看你的書吧,別管我了。」積極改造,她還要怎樣積極法?
彭鑫合上書,「之前都是你幫我,今天咱們換下角色,我能幫你做些什麼嗎?」
孟誠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給我張紙吧!」
「好,你要寫家書?」
「不是,寫檢查!」
彭鑫蹙眉,「哦!」
……
她寫著寫著忽然斜目而視。
「你做什麼?」彭鑫靈敏拽住她欲偷襲的拳頭。
她掙扎著使出各種的招式脫身,可她花式的動作卻在他這裡變成了雕蟲小技,幾招后便被彭鑫雙手束困制服,「你想逃跑?」
她啞巴式的不說話,他終是不忍的鬆開她。
「如果你只是單純的想要跟我切磋,我願意奉陪,但若你有別的想法我…我不會任由你…」
「教我功夫!」她沒頭沒腦的來句。
彭鑫訝異,她是什麼動機?教還是不教他猶豫不決。
她噬鼻一笑:「我知道我沒資格被你教,算了!」
彭鑫擰眉嘆息道:「哎――好,我教,但我要你清清楚楚的說一句――你絕不做逃犯!」
「我絕不會去做逃犯!」牆高哨多她能往哪兒逃。
動拳頭她只是想將積壓的惡氣疏散下,讓他教她也只為找個對打的目標。
「格鬥的技巧講究快准狠,武學都有共通性,這點也適用於你所學的跆拳道,你有跆拳道的底子,只不過缺少實戰的經驗……」彭鑫由說教開始無保留的傳授。
在彭鑫為防她為攻的對決下,雖不能攻克對方防線,但她在體力上得以傾盡全力的發泄,汗濕絲髮她軟綿無力抱腿靠在牆邊,兩行酸淚莫名滑落。
彭鑫蹲在她身側如同大哥哥般替她拭去淚漬,鼓勵她堅強,還搬出他痛失雙親的那段陰暗經歷教化她……
時間不待,她必須返回她該呆的地方,彭鑫對她一路緊隨。
「彭警官,我想一個人回去。」
他不容商量的語氣,「不行,今晚我要看到你進監區大門。」
她再次保證,「我不會做逃犯。」
「不行。」
……
彭鑫站在不遠處,看著她走進大門,直到她被獄警帶走,他才放心離開。
陳鐵梅打開監室門,孟誠不動的站在原地。
陳鐵梅一頓,側身說:「孟誠,進去。」
她非但不進反而後退兩步。
陳鐵梅警惕起來,厲聲道:「孟誠,趕緊進去,呃。」面容嚴肅的死盯著她。
她艱難抬步走進去,當鐵鎖扣住的那一剎她旋即一轉身,抓住鐵欄求道:「陳管教,能不能再給我一天假,我想回家。」
「不行。」陳鐵梅無情的拒絕,她也是為人母的人,心腸軟下來,「哎,這樣吧,下來我跟你父母聯繫,讓他們探視日來看你。」
孟誠當即甩頭,「不,不要。」
「那就趕緊過去睡覺,很晚了,別吵著別人。」
「是」她鬆開鐵欄,緩步往裡走去。
……
寄政府慈善發布會後齊鋒開始頻頻出現在各類新聞、雜誌、報刊,凡是能夠露臉的地方他都不會錯過,只是希望高牆裡的她能時常看到他,不至於將他給忘了。
三年後
哈佛大學圖書館
「瑞,又在寫信啊!」羅圓圓坐到李瑞邊上帶著玩笑的口吻。
李瑞笑笑,「今天剛好有空。」
她點破道:「就是沒空你也不會落下——真是羨慕,什麼時候我也能找個像你這樣的男朋友啊?」。
「不是有個叫戴維的整天纏著你嗎?」
她當即抱怨起來:「別提那戴維了,他要回非洲的,我可不想去那當白人。」
李瑞聞言忍不住笑一下。
「瑞,你打算什麼時候跟她攤牌?」
李瑞呼出一口氣,「我和那個人的關係那麼特殊,我不敢冒險,萬一她知道是我真不看我的信了就更糟了,等她出來我再找機會當面跟她說。」
羅圓圓義憤填膺道:「你說你怎麼就交了那種混賬兄弟?」
他立馬撇清道:「我跟畜牲早已絕交。」
她又擔憂道:「瑞,你想過沒有,她在那地方呆了那麼多年,說不定已經變了,和你心中的那個『她』可能會有差別!」
他握了握手中的筆,堅定的說:「不管她變成什麼樣,我都一樣愛她。」
羅圓圓給他豎起大大的拇指,「李瑞,你太帥了,回去一定要讓我見見,我太想見她了。」
李瑞淡淡道:「我不是拿過照片給你看嗎?」
羅圓圓撇撇嘴,「你給我看的那是小女生,經過四五年了她現在已經蛻變成女人了,一定要讓我見見!」
他悵然道:「有機會再說吧!」
……
錦都女子監獄
「報告。」
陳鐵梅和顏淺笑著說:「孟誠,進來——關於你在服刑期間一直表現良好,還拿到了碩士學位,對監區管理起了積極作用,所以監獄長決定對你減刑九個月,加上以前的減刑,你總共獲得了一年零六個月的減刑,再過一個多月就可以出去了。」
「謝謝,陳管教。」
陳鐵梅握住她的手語重心長的說:「孟誠你還年輕,出去后要好好做人。」她心中也有疑問,執法嚴明的監獄長怎麼就偏偏針對她?
她點點頭。
接著陳鐵梅拿出一封信溫和道:「孟誠這裡還有你的一封信,還是那個人。」
她伸出雙手接過如約的信件。
……
回到監室她坐在床上,抽出信紙,【誠誠,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在歸國的班機上了,我選擇回國,就是要努力干一番事業,讓你知道我是有能力的而不是廢物……】
她看著沒有署名的信封,剛毅的筆鋒,你是誰啊?
……
天啟大廈大廳
「劉經理,求求你,我上有七十多歲的老母,下有八歲的兒子,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
黃芳帶著哭腔懇求到,就差跪下了。
保潔部經理劉長發無情的說:「趕緊走,你之前竟敢隱瞞我們你有盜竊前科,像你這種人我們斷然不敢用――保安趕緊把這個女人給我轟走。」
兩個保安過來拎著黃芳就往外托,突然她眼前一亮,大聲喊道:「先生,先生……」
剛踏入大廳的齊鋒聞聲轉過去,面無表情的看著被保安拎著的黃芳,冷凌道:「怎麼回事?」
劉長發趕緊上前,卑躬屈膝,緊張的說:「總裁,這個女人為了混進天啟,居然隱瞞犯過盜竊罪。」
他聞言后驀然失神,想起了高牆內的那個『她』。
黃芳見劉經理好像很怕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切的說:「先生,你還記得我嗎?我們幾年前在監獄門口見過。」
齊鋒腦海中出現了一些畫面。
她怕對方沒有印象,趕緊補充道:「先生,你還讓我關照孟誠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