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哥哥……哥哥……」那是誰的聲音，一聲又一聲，迴響在季皓軒的腦海里。縹緲的虛空里，從前方慢慢的浮現出一個人影。

是一個女孩子，穿著一條漂亮的藍裙子，扎著兩條可愛的麻花辮。雖然她此時的面容有些模糊，但季皓軒可以確定，那個女孩就是小時候的蘇言暖。

「暖暖……暖暖……你別走」，心急的季皓軒，忍不住的出聲，想要讓蘇言暖停止離去的腳步。可是，終究是枉然，蘇言暖的身影越來越模糊，就那樣漸漸的消失在虛空之中。

場景慢慢的開始轉換，虛空里的一幕幕往事，又開始變得清晰。

那是一個下著雨的夜晚，也是蘇言暖離開季家的那天。還是少年的季皓軒，睡在他自己的床上，他睡得極其不安穩。因為睡夢中的他，有一種感覺，好像有什麼漸漸脫離了他的生命。

可是，那一天的他，卻並沒有及時醒來。不然，他就可以看見，他最愛的那個女孩，正在慢慢的離開。離開他們家，離開他。

那一場大雨，下了很久也下的很大，刷啦啦的雨聲，就像是在沖刷什麼東西一般。本來就不曾明顯過的痕迹，在這場大雨以後，更加找不到存在過的蹤影。

那個下雨的夜晚之後，又是一個下雨的白天。來來往往有著許多汽車的路上，有一位坐在輪椅上的少年，正在馬路上走走停停。他並沒有打傘，而是任由自己，徹底暴露在磅礴的大雨之中。

額前的黑髮，早已經被雨水打濕。冰冷的雨水，就順著他的頭髮緩緩流入他的嘴裡。澀澀的，鹹鹹的，冰冰涼涼的，像極了淚水的滋味。

那時的季皓軒，根本就不明白，當時的自己為什麼要哭泣。他只知道他的暖暖不見了，他必須要找到她，然後帶她回家。不然，他的暖暖，一定會在這樣一個，打雷下雨的天氣里害怕的。

一輛汽車從季皓軒的身旁飛逝而過，濺起了許許多多的污水。頓時，季皓軒那套，本來就被雨水打濕的衣服，更加的慘不忍睹。

也不知道是馬路上有什麼東西，輪椅在一瞬間就被掀翻在地。坐在輪椅上的季皓軒，也在同一時間，跌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和車，沒有哪一個人願意來幫助他，季皓軒也沒有生氣。因為此時的他，只想找到他的暖暖。

但是，現實總是過於殘忍。

緩緩的抬起，他那顆從來就不會低下的頭顱，季皓軒第一次感覺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為什麼他就不能是一個正常人，為什麼他的雙腿要殘疾？

骨節分明的雙手緊握成了拳頭，季皓軒就用他的拳頭，往他的雙腿打去。但，並沒有用。無論季皓軒他用了多大的力，他膝蓋以下的小腿，還是沒有一點痛覺。

再次抬起他的拳頭，季皓軒又想往下打去。可是，他伸出去的雙手，卻被另外一個人給攔住了。他的身體，也因此得到了庇佑，不再被雨水打濕。

「軒軒……軒軒，你不要這樣，媽這心裡，看著難受啊！」周玉雪悲傷的聲音，在季皓軒的耳邊響起。

聽見周玉雪的聲音，季皓軒快速的抬起頭來，「媽，暖暖她去哪兒了？她去哪兒了……」

季皓軒一聲又一聲，如同孤狼般的嘶吼，聽在周玉雪的耳朵里，讓她感覺特別的心酸和無奈。

「她走了，被我趕走的……」周玉雪看見她的驕傲，如今為了一個女人，而變成了如今這幅模樣，不由變得氣急敗壞起來。

「媽，為什麼？為什麼啊？我要去找暖暖，找暖暖……」跌倒在地上的季皓軒，拼盡了他的全力，卻始終不能讓自己，從那個冰冷的地上站起。

看著季皓軒那個悲傷的樣子，周玉雪有些看不過去，揚起手就給了季皓軒一巴掌。打完以後，他們兩個人都有些吃驚。不過，下一秒，周玉雪的反應卻讓季皓軒有些奇怪。

周玉雪以一種近乎瘋魔的姿態，抱著季皓軒，嘴裡不停地嚷嚷道，「軒軒，別去管那個女孩了。媽媽可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天空里下著的雨，下的越發的大了。就像是天上的瑤池，被某個神仙打出了一個洞一般，在不停地往人間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