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連更(中)
殭屍王回到了殭屍界,到處找人發脾氣,到處宣場地藏是個騙子。但每當他獨自坐下來修練時,就常常會想起那個疑情:「他很久以前就發願要度我的,這次來了這麼大一個動作,說只有能奪得他的真性,必有他的神通……可事實上他也沒有成功,他度我的本事也不過如此……可我聽說這些修菩薩道的人,不會說謊啊,他有沒有能力度我,他自己不知道嗎?以他的神通,應該無事不知吧。既然知道度不了我,何苦在億萬神魔面前,搞這麼大這個事?這不丟人現眼嗎?難道他有另外的安排?」
每每念及此,他就會陷入鬱悶難解的情緒,他此時此刻在觀境中,忽然明白:「我知道為什麼我後來一直鬱悶了,我心中的疑極大,但有一段時間我忘了那個疑來自何處……那個疑正是地藏臨走前極為短暫的笑容。當時那畫面確留在了我心中,但我那時不認為這笑容有什麼特殊含意,因此常常想不起來。但內心深處又總覺著不對勁,總覺著他那笑容像是一種……像是一個人悄悄地做成功了什麼事,在偷偷地暗笑。」
對於殭屍王而言,吸他人之血,甚至把人整個吃下去,也只算個屁事,從不多想。可就因為對這個笑容有所疑惑,以至當時在現場聽到的別人的一句話,在後來竟反反覆復出現在他腦中。就是在剛才的畫面中,有人從不遠處說過的那句「我咋覺得地藏那個分身是自己主動送進他嘴裡面去的啊?」。
他現在明白了,這個疑就是,地藏那個似是而非的笑容,難道就是因為想把自己一個分身主動送進自己身體內?因為這個事是他預先想好的,最後終於實現了,因此才有那樣的笑容?
自從那個時候開始,他便開始不安了。因為直覺告訴他,一個有十地菩薩之能的人,送了一個分身進自己體內,絕不會是簡單送一堆肉給你吃,一定有其他的目的。這才是他真正不安的原因。他於恐懼中忙著改變自己,忙著升級,忙著做一切他可能去做的事。總覺得只有升級才能對抗這潛在的不安。
但有時候他也會想:「是不是我吃了他一個分身,就相當於能練得他的神通?他那個分身所具有的神通,是不是都能為我所有?」
這種吃啥補啥的想法,雖然是大開修行界之未曾有,但對於閱歷極其豐富的殭屍王而言,並不覺得有多奇怪。他心中認定以地藏的能力,是不可能讓自己吃掉其分身的,但不可能發生的事,卻又發生了……他心中始終覺得那分身或許不是自己能消化得了的,肯定早晚會在自己體內做怪。
自從他有了這個觀念后,便開始不對勁了。常常會猜那個分身在自己體內幹什麼,會不會有一天由內而外的爆炸出來?可他另一方面也很相信地藏,相信他答應過的事,不會不算數,也一定不會害自己。可那疑情總是難以消滅。他忍不住開始看各種佛學經典,想從經典中找到一些痕迹。但他成見既深,天下再妙法門,到他這裡,都無法深入理解,弄到最後,反而覺得佛經玄義妄說居多,不如修殭屍來得奧妙。
在這個過程中,他找來諸界各種高人,分析天下各種修行法門,似乎都無濟於事。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卻越來越感到,地藏那個分身好像真得活在自己體內,早晚要代替現在這個自己了。畢竟他開始常常莫名聽見有人在耳邊說法了,開始不斷在夢中見到地藏和他聊天了。只不過這個夢中的地藏,不是當年的老和尚,而是一個隨意親和的小白臉。
當他終於派人將修行奇才袁天罡抓到殭屍界后,許多事情便有了巨大的轉變。那袁天罡早己成仙,而且對物相之理的精通,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也因此激起了他對袁氏難得的尊重。當他告訴袁天罡自己夢中的地藏形象是如何如何時,袁天罡居然只是擺擺手,隨手一卦,以卦生數,以數應相,竟將他夢中的地藏形象活生生地畫了出來。
他見袁天罡所畫之人,與他夢中之人竟然一模一樣,不禁奇道:「袁先生一個卦便能畫出這般形象的人物來?」
袁天罡笑道:「天下萬相,皆在數中,有數必能應相,這有何難?我用此卦先對應出這個人的身高胖瘦,骨胳輪廓。再用同樣的卦去對應他的每個肢體部位,比如此數如何對應五官之相,臉方鼻尖、眉長眉短等等,一一以數應出相來。最後綜合在一起,此人的具體形象,也就出來了。」
他對袁天罡極是佩服,便將心中秘密向其吐露。那袁天罡雖能知天下諸數,但對菩薩甚是敬仰,不敢妄測聖人用心,只好時時給他勸慰,以疏導的法子,讓他心安。可這種安慰對殭屍王而言毫無益處,他只是越來越緊迫地感受到體內那個分身快要代替自己了,而最終自己的形象,只怕就會變成袁天罡畫中的那個小白臉。如果自己變成了小白臉,那自己到哪兒去了?
他那種失去自我的恐懼,越發強大起來,使他坐立不安。當臨將臣出界后,長時間沒有迴音,最後他開始無法感應到臨將臣身上的血骷咒時,便已極度失望。因為殭屍界除了他以外,能在界外橫行的,無非就是幾位元老。可除了臨將臣,他又信不過別的人,而他自己顧忌著體內那個隨時會發作的分身,不敢出去,更怕將自己的心事暴露在他人面前。
無奈之下,他只好鼓足勇氣,向體內那個分身挑戰。
誰知道,當他真得向內專註時,那分身還真得出現了。而且還正如他長久憂慮的一般,那分身能力之強,遠非自己所能敵。不管他使出渾身解數,不管他的法術變千萬化,那分身總是見招拆招,見法破法。甚至來了最後,他逼出骷沙,注入對方身子,對方居然也在彈指間輕而易舉地將骷沙化掉。更可怕的是,那分身不僅能化解骷沙,還順手將自己體內的骷沙吸干抽盡。
他無法擺脫的是骷沙,可他賴以生存和發展的也是骷沙,當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分身將自己體內的骷沙一點點全部取走時,他已明顯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終於走到了盡頭。
那一刻,他說不清是喜是悲。久遠劫來,他為了從這骷沙中解脫,用盡了所有的辦法,常常幻想著有朝一日從中解脫的狂喜。可此時骷沙終於沒了,用的卻是這樣自殺的法子,以他絕不可能想到的法子解脫了……他隱隱記得臨終前聽到那分身在笑道:「怎麼樣,我說過會幫你的,從此以後,你不再會因為骷沙而煩惱了。」
他有氣無力地回應道:「是,我解脫了,可我也死了。」那分身的聲音越來越淡,似乎在遙遙笑道:「不,你沒死,你重生了。」他漸漸模糊的意識,作著最後的彌留,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我重生了,我重生了……你贏了,這個身體歸你了,是你的樣子了……。」
看到這個過程,那僧人已經渾身是汗,此時他再難堅持下去,終於睜開眼睛,對著眼前的劉迦顫聲道:「那那那……這個我到底是誰?是那個分身還是曾經的殭屍王?」
劉迦從手中變出一面鏡子,遞給他,笑道:「來來來,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吧。」
那僧人接過鏡子,鏡中郝然顯示他在剛才回溯中看到的殭屍王的樣子,他心中有所疑,問道:「為什麼我的樣子又變回去了?那個分身的樣子呢?就是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那個分身,他到哪裡去了?」
劉迦呵呵樂道:「從來就沒有一個分身在你身體裡面作怪啊。」殭屍王奇道:「不對,肯定有的,我當初還和他打了好久,最終輸給他了,他佔據了這個身體,所以這個身體形象也變成了他的模子。」
劉迦問道:「你試試看,你體內的骷沙還有嗎?」
殭屍王細細體會,心中忽起一陣狂喜,叫道:「那骷沙果然不見了!果然不見了!」但轉眼他更加疑惑,道:「咦,既然那骷沙不見了,不正說明我曾經確實和那個分身斗過嗎?是他吸幹了我的骷沙!不然骷沙到哪裡去了?」
劉迦指著他的臉,哈哈大笑。
殭屍王被他笑得詫異,忍不住問道:「這有啥好笑的?我那骷沙確實不見了,如果沒有那個分身吸走所有的骷沙,難道是我自己……。」
說到此處,他心中一凜,似覺悟到了什麼。那表情瞬間凝重起來,他不知他想到了什麼,但有個靈感好像就要從他腦海深處蹦躍出來。就在這欲出不出的關節處,他心中像被什麼堵住了似的,竟無論如何也想不出那靈感是什麼,又或是不知該怎麼去穿透那僅隔一層紙的答案。
劉迦在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輕聲笑道:「解除骷沙之縛,是你的目的,這目的達到就行了,還疑什麼?」
此話一出,殭屍王那心中被堵塞的地方,就像江水決堤一般,轟然洞開。他猛地跳了起來,叫道:「我明白了!明白了!那那那……並沒有一個分身在和我鬥爭,那完全是我自導自演的一齣戲來!」
他忽然睜大著眼睛,指著劉迦的鼻子,又驚又笑道:「你你你……你好狡猾!當初你故意送一個分身讓我吃下去,又故意讓我看到那個詭異的笑容,就是為了讓我起疑……讓我自己心中演出一場和那分身作戰的故事,最後完成了一個解除骷沙的過程!」
說到此處,他靈光大現,又深入一層,以手觸額,連聲道:「我明白了!你定是知道,殭屍被骷沙所固,一切生存發展都賴之於此,任何說教和法門,只要觸碰到要放棄骷沙這個念頭,所有殭屍都會因怕死而本能地拒絕。因此你幫我創造了一個機會,一個讓我相信骷沙不是我自己放棄的,而是因為力不如人,才導致骷沙被人奪走的過程。這樣一個過程,就能讓我樹立起一個見來,那骷沙確實消失了。而相由見立,既然有骷沙不在我這裡的知見,便會有骷沙不在我這裡的相了!只不過我的心太過投入,認定我的身體被那個分身的形象代替,結果連樣子都變過來了!同時也因為這個認定執著,從前的記憶也就被自己屏蔽了,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證明給自己看,這個形象確是小白臉,而不是別人了。」
他心中還有一絲疑情,忍不住道:「咦,當初你完全可以真得扁我一頓,把骷沙從我身子內搶走就是,何必用這麼麻煩的動作?這一去可是許多年了。」
劉迦笑道:「若直接扁你一頓,是沒法讓你樹起這個知見來的。你的見早已是骷沙和殭屍融為一體,骷沙是不斷還原和形成這身體的根本,殭屍是打不死的,如此等等。久遠劫以來,你的見早已頑固不堪,同時還在不斷強化。任何外來的暴力,都無法根本打擊你對骷沙的信念。只要有這個信念在,骷沙的作用就在,會使你在一次次打擊后,不斷恢復這個身體來。其結果必然是,你更加相信骷沙的力量了。」
殭屍王此時徹底明白了,他豁然開朗,連連點頭道:「我懂了,要轉這個知見,不是一兩天就能完成的,因此你送那個分身給我,相當於給了我一個開始,讓我從疑起,一點點慢慢加重疑情,漸漸確認我體內有一個我打不過的對手,直到最後確認這個對手要代替我的身體,而他代替我的方法就是吸干我的骷沙。只是這個過程太逼真了,連中間出現的那些事,都極其逼真。比如我夢中常常見到和你聊天等等,都在不斷告訴我,真有這個分身在我體內作怪,否則以我的修為,是能控制夢的,何以偏偏控制不了夢中的你?」
劉迦點頭笑道:「一切都是因為你需要解脫的願在,當初地藏菩薩應緣起相,乘願而來,以種種方便助推你最後達成你的目的。」
殭屍王心中此時快樂之極,說不出通脫愉悅,自言自語道:「我知道今後如何成佛了,能一念就大定下來,那自然最好。倘若不能這樣,說明我的執見太深,積習太重,那就找個法子,演出一個讓我深信在破知見的過程,最後完成破知見的目的。就像我從骷沙中解脫出來的過程一樣。」
他心已轉到此處,竟見四周惡火不知何時已然不見,竟是光茫萬丈得與心相應和,他脫口笑道:「一場大夢,竟至如斯,嘿嘿,一切都太逼真了,太逼真了。」
他轉過頭來,卻見劉迦閉目而坐,他笑道:「你還在想什麼……。」伸手拍向劉迦的肩,劉迦的身體立刻崩散,就如風吹塵沙一般。
他楞了一下,已明其理,這是劉迦此相已逝,應緣而現其他種種相去了,笑道:「你還真是爽快,了斷一件事,立刻走人,居然片刻不留,呵呵。」心中暗道:「他這一去,又是億萬分身,不知在何處了。」
殭屍王站起身來,對著劉迦剛才坐著的地方,重新跪了下去,叩頭三拜。然後站起身來,體內猛然焚起一把烈火,毀掉這個身體,一念心光直向殭屍界應緣而去。
話說梅林、波旬、臨將臣等人被那空間的裂口卷了進去,瞬間出現在一個星球之上。
明正天一落地,立刻躍身而起,對著臨將臣急道:「臨前輩,你剛才說你知道那裂口通向哪裡,話還沒說完呢?」
臨將臣站起來身來,嘿嘿兩聲,道:「這是我的家,殭屍界!」說著他看了看波旬和梅林,陰冷地笑道:「這一界可全是殭屍,每一個星系,每一個行星,所有的生命全是殭屍,億億萬萬,無窮無盡。」
波旬和梅林聞言大震,兩人的本事雖大,可起碼的常識還明白。那臨將臣是此界元老,這人若要報復先前波旬和梅林對他所做的事,那可是易如反掌。畢竟你可以打敗一個殭屍,可以打敗一群殭屍……可對方不僅人數多得無量無邊,而且還可以生生不息地、前仆後繼地、永遠無休無止地和你消耗下去,一旦你精力稍有不濟,對方就會把你變成同類。
二人深明此理,不說一句話,抬腳就溜,剎那便出界,各自回家去了。
大丑看著梅林消失,心中緩過一口氣來,拍拍胸口道:「好了好了,那位梅林先生終於走了,我好怕他。」
臨將臣樂道:「你居然還有心思高興?你當初背叛殭屍王,現在又回來了,你以為你的日子會好過啊?別以為你在外面混了上萬年,大家就忘了這事……你還楞著幹嘛?還不趕快逃?」
大丑被他一提醒,這才醒起,自己可是犯了大罪的人,心中一急,轉身就想逃命,可明正天在一旁拉住他道:「大丑兄,你往哪兒逃啊,外面不是有波旬和梅林嗎?你這一出去,他們不是正好捉住你?」
大丑一聽這話,立刻傻呆在原地,雙眼發直,說不話來。
玄穹在一旁安慰他道:「大丑兄,你為人厚道忠懇,想來大家不會過於為難你的。」大丑驀地抓住這一線希望,顫著聲向玄穹道:「玄哥,江湖人有這說法么?」玄穹見他如此認真,怕他失望,只好如實作答:「我是安慰你的,這江湖上嘛……比較複雜。」
小阿菜搖頭道:「但江湖上對於背叛行為,還是有公認的,罰多賞少。」
大丑心中又是一沉。
明正天忽然憶起一事,道:「我記得前時,玉姐帶著岐伯兄好像也到了此界吧,是大哥送他們過來的。不知他們現在何處?還有,咱們要不要馬上離開這裡啊?萬一被殭屍王發現咱們進來了,他要向咱們討大哥的行蹤,怎麼辦?」
臨將臣聽見這話,若有所思,對玄穹道:「先前小白臉送干玉來此界時,好像說過他也會來這裡…….是吧?」
玄穹點點頭道:「不錯,我也記得這話。」
小阿菜呵呵笑道:「天下真有這麼巧的事?干玉和岐伯由小白臉送過來,而咱們看似誤入此界,可那波旬和梅林打開缺口前,卻是富樓那在那兒助緣呢。姓富這人,好像和小白臉是一夥的。」
非所言在身後道:「正所謂冥冥中自有天意呢。」達摩克利斯樂道:「這天意只怕是我家宮主的願力。」戈帛點點頭,贊道:「這正是心想事成,所謂天意,無非就是我們的心。」
臨將臣微微探查,裂嘴笑道:「干玉他們正在此星球上,還真有這麼巧的事,殭屍界那麼大,億萬星系,咱們居然能落在一個星球上,嘿嘿。」言下之意,絕不相信這是巧合。
玄穹與小阿菜對望一眼,環顧眾人道:「如果劉迦兄弟所言是實,他很快也會來這裡,我們也就不必急著離開,菩薩用心總是為著我們好,我們無須妄加猜測,等在這裡就是了,各位以為如何?」
臨將臣不待眾人回答,直接道:「這種事不用開會討論,我說了算。大家都呆在這裡等小白臉吧,誰敢擅自離開的,得先向老夫打報告。」他此話一出,誰還敢有異議?
明正天低聲對袁讓因道:「萬一大哥的意思,並不是想咱們一起來殭屍界呢?萬一咱們誤解了大哥的意思呢?」袁讓因也愁道:「這也是有可能的,不過……不過你敢不敢向臨將臣打報告,說你要走?」明正天一時無語,心中難受。
臨將臣帶著眾人一起移開,落在一處風景秀麗的湖邊。這湖極大,四周是青山綠樹,寧靜無比。就像是一個空靈而絕塵的世界一般。
明正天看得興起,忘了剛才的隱憂,一時贊道:「嘿,這環境不錯,岐伯和玉姐好會享受。」
正說話間,一個紅影飛身而至。眾人一看,正是馨紅兒到了。
戈帛奇道:「馨紅兒,怎麼只有你一個人?西相和岐伯兄在哪兒?」
卻見馨紅兒一臉憔悴,上前就道:「太好了,你們終於也來了,否則這日子還真撐不下去了。」
林思音見其容色黯淡,忍不住對藍沁道:「藍姐,這殭屍界呆不得,你看馨紅兒在這裡沒呆多久,就老成這個樣子了,這殭屍界是專門催人老的地方。」藍沁雖然不完全同意她的話,但心中也微起憂慮,道:「說不定這裡有什麼特殊環境,不易生存呢。」
臨將臣卻在一旁對馨紅兒笑道:「呵呵,你們一定是天天打架,打得很痛快是吧?」
馨紅兒一邊領著眾人向前走,一邊搖頭道:「臨前輩,瞧你說的,若非西相神通廣大,機變百出,咱們已被這裡的殭屍給打死了。」
見眾人不解,臨將臣對眾人道:「殭屍界的生命,都是在原有軀體上輪迴,人數不會減少,再加上不斷有外面的新殭屍進來,也有界內生命繁衍的後代,這世界的生命也就越來越多了。人多了以後,資源就顯得珍貴了,為了搶最好的資源,拉幫結派的鬥爭,是常有的事。新來的殭屍,如果是有本事的,往往是大家都想爭取的對象。」
戈帛恍然道:「以干玉的能力,一旦被人發現她的本事大,不知有多少人想來拉攏她呢。就算干玉左右逢源,面面俱到,都不得罪,可如果幫派多了,你沒法個個都討好,結果卻是一個個都得罪了。」
馨紅兒點頭道:「正是這樣。初來的時候,西相因為要助岐伯療傷,不敢分心,便想盡辦法周旋於眾派之間。但後來那些派系間都想西相忠誠於自己,因此就武力相脅。結果惹怒了西相,大打出手。沒想到那些門派發現西相的本事超出他們想像后,更是群起而上,人數越來越多,有本事的高手也層出不窮。這幾個月下來,我和西相,幾乎每天都在疲於奔命。」
夜貓子在後邊對大熊貓道:「干玉那婆娘壞得很,咱們應該再晚些過來,讓她被人多扁一些日子。」大熊貓咕咕嚕嚕,不知道在說啥,只有混沌牒應道:「夜貓子,咱們可是被那怪光圈給拉進來的,早來晚來,自己作不了主的。」
明正天對馨紅兒道:「你們才離開一會兒,這裡的時間就過去幾個月了么?」
伽利斯在一旁道:「時間和空間都是相對的,界與界的時間,不僅難與同步,甚至很難找到一個相互換算的規則。」他和祺諾曾陷於創世幻覺,對時空的理解,比其他人深得多,知道如果說得太深太細,大家聽著頭疼,乾脆一兩句解釋帶過。
臨將臣極看好乾玉,搖頭道:「干玉那小妞本事大,腦瓜子靈,就算有岐伯這個病夫拖累,也不該被人逼來疲於奪命的。」
馨紅兒道:「開始的時候,確是像臨前輩說的這樣,我們略佔上風。可後來西相懷孕了,能力大減,而對手的人數卻……。」
她自顧自地說話,全沒注意到她的話中那「西相懷孕了」幾個字,已讓眾人個個目瞪口呆,全沒聽見她下面的話。
忽然間眾人齊聲問道:「和誰懷上的?」
馨紅兒的表情極為自然,道:「當然是岐伯啊,還能有誰?」
眾人一片嘩然,不恥者有之,讚歎者有之,驚訝者有之,鄂然者有之,一時間熱鬧非凡。
齊巴魯最為開心,大笑道:「我和岐殭屍是拜把子兄弟,他的兒就是我的侄子,有趣有趣,哈哈哈。」
林思音最為興奮,忍不住立刻就要衝過去看看干玉懷孕的樣子。藍沁卻搖搖頭,道:「闖江湖的人,帶個拖油瓶在身邊,可大不方便呢。」崔曉雨則抿嘴笑道:「其實我也想看看玉姐以後是生個男孩還是女孩。」
玄穹則一臉苦笑道:「岐伯兄行事可真是……,」小阿菜笑道:「這有啥奇怪的,你別那麼清高,要記住咱們可是邪魔外道,行事自然是和正經門派不同啦。岐伯那小子有干玉垂青,想清高都是不可能的事。」
達摩克利斯在後面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咱們在這兒評判他們的行為,有點忋人憂天了吧。」
正說話間,忽聽林中傳來一個爽朗的笑聲:「還是北相快人快語,這般解人。」達摩克利斯應聲笑道:「干玉你別捧我,我可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懶得想那麼多。」
眾人這才注意到,此時已在林中的一個開闊地帶。不遠處,干玉一身黃色素裝,微微挺起個肚子,正笑容滿面地看著眾人。
齊巴魯張口就問:「咦,岐殭屍呢?」干玉指了指後面的小屋,笑道:「他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好意思出來見你們,躲在裡面和袁先生聊天呢。」
這群人立刻又熱鬧起來,女的全將干玉圍住,問長問短,口舌是非聊個不停。男的一起擁進小屋,對著岐伯嘻嘻哈哈樂個不休。
在女人群中,干玉非常坦蕩,不用大家問,直接對眾女道:「當時我以為他快變回小殭屍了,我想啊,他如果變回殭屍,一定會忘了我,我不想這樣,總想和今生的他留下點什麼可記憶的東西。想來想去,生個孩子出來吧,這東西最大羅。誰知道我和他強行親熱以後,似乎幫他把堵在體內那股力道給泄了出來,他的傷居然慢慢痊癒了,沒有變回殭屍。瞧瞧這事多古怪。」
眾女聽得啞口無語,均覺這種事太不可思議,而藍沁則搖頭道:「玉姐,你上當了,有些男人最喜歡用悲情主義來博取女人同情,一會兒得絕症了,一會兒要自殺了,等你終於答應他了,讓他得手了,絕症也好了,生活也來勁了。」
眾女大讚藍沁經驗豐富,果然是情場騙子,連干玉也自愧不如,忙向藍沁討教更多心得。
而這邊小屋內,非所言則拉著岐伯的手,一本正經地說道:「岐伯兄,沒想到你才離開大家一會兒的功夫,傷也好了,老婆也娶了,這真是……用單純王兄弟的話來說,萬法盡在一念之間,這一念的威力真是不可思議啊。」
岐伯臉上彤紅,皺著眉頭道:「一會兒功夫?我……我來這裡,都好幾個月了。」非所言連連點頭道:「是了是了,幾個月下來,遠不止一念了,都不知有多少念了,這麼長的時間,該發生的都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也都發生了呢。」
眾人聽得狂笑不止。
岐伯正要罵人,一旁玉靈子問道:「岐伯兄,你娶老婆是為了雙修么?這雙修很難的,老道以前也曾想試過……。」
岐伯再也忍不住了,脫口罵道:「他媽的,老子啥時想過雙修來的?老子是被迫的!當時老子有傷在身,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被干玉那婆娘……。」
明正天假裝嘆息道:「岐伯果然是江湖奇人,於迷糊中,都能幹下咱們清醒時也做不到的事,真讓人佩服啊。」眾人又是一陣狂笑。
岐伯怕這個話題越說越離譜,趕緊指著一旁坐著的人,道:「先不要說我的事,各位都來認識一下,這位是數理大師,袁天罡先生。袁先生的數理水平之高,舉世罕有,這才是讓人佩服的事。」
眾人這才注意到屋角還站著一位身材修長、骨瘦面清的人。
袁讓因一步上去,握住他的手,雙眼含淚,說不出話來,袁天罡微微笑道:「好啦好啦,認親的事,先慢慢來,不要急,我到這裡來是有要事的。」
說著他放開袁讓因的手,走到眾人面前,拱手作禮道:「臨前輩,玉帝,天王,東相,北相……袁天罡見過各位。」隨語之間,從容招呼過來,除了玄穹和臨將臣兩位他是認識的以外,余者人等,雖沒見過,竟也是一個不錯的把名字叫了出來。
玄穹回禮笑道:「難怪干玉他們三人能和眾殭屍周旋這麼久,原來他們背後有神機仙人袁天罡在出謀劃策,難得難得。」
袁天罡意態閑散,微微笑過,道:「玉帝過獎了,在下的雕蟲小技,在仙家高手眼中,不值一曬。」
臨將臣大著眼睛問道:「袁天罡,你怎麼在這裡?上次我出界后,殭屍王怎麼樣了?他有沒有再派人出來?」
袁天罡道:「此事說來話長,反正有臨前輩在此,其他門派的殭屍也不會再來打擾了,大家不妨坐下,咱們慢慢聊。」
眾人一聽和殭屍王有關的新聞,個個精神倍增,畢竟現在在人家的地盤上,多了解一點此界之尊的底細,有助於今後的生存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