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四十八
幾件已經完工的旗袍，掛在窗前。深深淺淺，長長短短。或艷麗或素雅，無一不精緻，無一不醒目。
「好看吧。」老頭聽見徐然的驚嘆，驕傲地抬眼，「當然好看，也不看看是誰做的。」
林思雅也在看掛著的旗袍，「師傅，幾年不見，你的做工還是那麼好。」
「那當然。旗袍么，就是要看做工的。本來就是很細緻的料子，做工不好的話，就是糟蹋料子。」老頭索性停下手上的事情，「你們兩個都要做嗎？」
「是啊。你幫我們選選吧。看哪一種最好。」
「你么，同前幾年比，也沒變。還是以前的那種顏色鮮艷點的緞子，好吧？」老頭開了柜子，翻了翻，拿出一匹黑色底子的緞子，下半截暈染著大朵的五色牡丹，襯著濃綠的葉子。「做那種長到腳背的，鑲幾道彩色的細條在領口和袖口，釘彩色的盤扣。肯定好看！」
林思雅似乎看見一件雍容華貴的旗袍，已經掛在她的面前，「好啊好啊！」她興奮地直拍手。
「你這個小姑娘么。太單薄，太軟的料子撐不起來。」老頭的眼睛在徐然身上繞了幾圈，「哦，我想起來了。有一匹料子一定適合你。等我翻出來啊。」
他拿個凳子，踩著，夠到柜子的上面，拖出來一個箱子，「幫我接一下。」
箱子不是很重。林思雅接過來，隨手放到地上。
「擱在桌子上啦。裡面都是很好的料子。我好容易才收羅到的。」老頭心疼地抱起箱子，「有的料子，現在外面都不大看的到了。」
打開箱子，老頭的神情猶如是一個尋找到寶藏的人，面對裝滿財寶的箱子，看到的是一個流光溢彩的世界，愛不釋手。
「諾，看看這個喜歡嗎？」老頭捧出一匹藕荷色的料子，本色提花。仔細看，看得出提的是一朵朵蓮花的樣子。「也做長旗袍。本色鑲邊，本色盤扣。怎麼樣？」
「好。」除了說出這個字，徐然也想不起來要說什麼了。
「師傅，不要做的太緊身。還有，開叉不能太高。」林思雅伸直手臂，給老頭量尺寸。一邊關照著。
老頭不滿地瞪著她，「我知道！旗袍要合身，不能纏在身上。開叉當然不能高，那個是以前舞女才會穿的。」
「對對對，我們都是良家婦女，一定必須要端莊華貴。」林思雅吃吃笑著。
「不要動！胖是胖了不少，不過，身材還是很好。應該會比以前更有樣子。」老頭點著頭，往本子上記錄著。
林思雅得意地朝著徐然拋一記媚眼。
徐然撲哧笑出聲。
「小姑娘，你過來量。」老頭招呼徐然，「你要多吃點，長點肉才會好看。現在的小姑娘怎麼都喜歡減肥，瘦刮刮的有什麼好看的。」
「我沒有減肥……」只是這兩年自然而然瘦下來的。老頭抬眼瞪瞪她，她只好乖乖閉嘴。
「一個禮拜后，過來試一下樣。」老頭揮揮手。意思是你們可以走了。然後低下頭，不再理睬她們。
出了弄堂，兩個人突然各自扶著牆壁，笑得直不起腰。
過了一個星期，兩人如約而至。
老頭這次是連頭也沒抬，只是揚起握在手裡的剪刀，指指一旁的角落。
林思雅過去，撩起垂著的布帘子，「哇……」
昏暗的房間里，兩件基本完工的旗袍掛在架子上。一件濃艷華麗，一件清新淡雅，漂亮得是彈眼落睛。
徐然都說不出話了，梗了半天，也跟著林思雅「哇……」了一聲。
「都試一下吧。」老頭對兩個人的反應十分滿意，故作平靜地在她們背後說，「看看腰身還要不要調整一下。」
林思雅迫不及待先拿了進去換上。林思雅的骨架子大，有點西方人的樣子。好在很勻稱，長款的旗袍穿在她的身上，恰到好處地收斂了她的艷麗奪目，倒是增添了不少優雅。
「啊呀，這美人是我嗎？是我嗎？是我嗎？」林思雅對著鏡子里映出的人兒使勁眨眼，「美人啊美人啊。」
徐然伸手捂住嘴，「我的天啊！真是，真是太漂亮了！」
「你的也去試一下吧。我是覺得比她的更好看哦。」老頭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得意，「不要只看別人，快點去啦！」
「對啊對啊，快點去試試。」林思雅從衣架上拿下旗袍，推著徐然去裡屋。
徐然推開房門出來，林思雅只覺得眼前一亮。平時，徐然看起來是軟軟弱弱的，斯文固然是斯文，可是也太平淡了點。現在，站在她面前的徐然，素雅依然，更是多了幾分嫵媚。
「然然，然然。」林思雅激動地只會一直叫徐然的名字。
老頭站在一邊，眉開眼笑，「我說的吧。是不是更好看？！」得意洋洋地抬起腦袋，晃了晃。
「我跟你講，這次啊，老頭子自己都滿意的不得了。」林思雅興奮不已，都已經坐到車子上了，還在談論，「你看看他，給我們這麼大的折扣。這次真是賺到了賺到了。」
徐然笑著搖頭，「思雅，真是近墨者黑啊。你都被吳師兄帶的一樣財迷了。」
「切，財迷有什麼不好啦。」林思雅絲毫不覺得難為情，「不管怎麼樣，省錢就是硬道理。」
「明天你來拿嗎？」老頭向來精益求精，試樣以後，他覺得腰身還可以改的更加貼身自然。這樣就還需要一天的時間。徐然想著，明天可是不能把書吧再推給海龜先生了。
林思雅轉過身，「好的，我來拿吧。」她對著計程車司機吩咐，「師傅啊，送我們去百貨公司。」
「你還要去幹嘛啊。」徐然看著車子迅速掉頭，不解地問。
「這麼漂亮的旗袍，怎麼樣也要配雙好看的鞋子吧。」林思雅理所當然地回答。
徐然失笑，「鞋子？好像還要配個手包吧。」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林思雅還真的是沒有想到，「然然，還是你細心。」
徐然被誇，笑的半死。海龜先生今天過來的時候，困得眼睛都沒有完全睜開，卻還是拍著胸脯，「放心啦放心啦，統統都交給我。」弄的徐然很過意不去。本來是想快點趕回去，替換一下海龜先生。這下子么，不逛到天黑，林思雅是不會罷休的。海龜先生，只好繼續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