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謝宸睿挾了一個生煎包,放進陶思妤的碗里,嘀咕道:「我到底還是不是您兒子了,以前思妤沒嫁給我的時候,沒見您這麼嫌棄我的呀。」
頓了一頓,他又看了陶思妤一眼,繼續小小聲嘀咕道:「明明生煎包你自己也可以挾的,幹嘛非要我挾。」
陶思妤小小口地吃著生煎包,小臉上的表情嚴肅而又認真。
「那是因為你挾給我的生煎包特別好吃呀。喂,謝宸睿,再給我挾一個生煎包,我還沒吃飽呢。」她命令他道。
謝宸睿一滯,嘴角的笑意怎麼忍也忍不住,索性不忍了。他笑得合不攏嘴,這還是陶思妤頭一迴向自己表白吧?哎呀,好想變成那顆生煎包,被她啊嗚一口吃掉啊。
謝母和謝父坐在一旁,看著小夫妻倆之間的互動,又高興又激動。
「老頭子,你快瞅瞅,他倆簡直就和我倆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啊。」謝母高興得不得了,「你看,男的俊,女的俏,感情還這麼好。」
「快把甜粥給我。」謝父一本正經地說道:「我等你多久了?你這是想餓死我嗎?」
「你這個人有病啊,赤豆甜粥不就在你手邊嗎,還要我幫你拿?」謝母不高興地嘟嚷道,卻還是端了一碗甜粥,放在她夫君的面前。
「那是因為你親手端給我的甜粥特別甜嘛。」謝父一本正經地說道。
謝母一怔,面上頓時一紅。
謝宸睿和陶思妤很自覺地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他們吃完早飯,便攜手匆匆去了馬廄,騎著馬就往宮裡趕。
自從陶思妤以女兒身考中武科狀元以來,楚文帝對她的推崇和讚許,使得京城颳起了一股女扮男裝風的風潮,所以像陶思妤這樣穿男裝騎馬的姑娘家不在少數,所以謝宸睿也不再像以前那樣非逼著她坐轎子了。雖然說,以前他最大的擔憂,其實是害怕別的男人像他一樣喜歡上特立獨行的她。
陶思妤和謝宸睿兩人駕馬直驅,一同到了宮門口,然後又各自分開。
分開的時候,謝宸睿照舊交代她道:「宮裡貴人多,所以你進了宮以後,要少說多做,別惹禍。要是有人對你不好,你千萬別發作,悄悄地告訴我,我保證讓他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陶思妤面無情地點了點頭。欸,他也太羅嗦了吧,每天都要叮囑同樣的話,還真是不嫌煩呢。
見妻子轉身就要走,謝宸睿連忙又叫住了她,「思妤,中午的時候你在輪值房等我,別走開,我有要緊事找你呢。」
時間已經很趕了,若是陶思妤再不去輪值房報到,那就要遲到受罰了。所以她匆匆應了一聲就疾步離去。只是她一邊走就一邊想,他和她每天都在一起,到底有什麼要緊的事?難道就不可以在早上說或晚上說,非要趕在中午輪休時的那兩刻鐘里說嗎?
到了輪值房報完到,陶思妤先帶著過來接班的侍衛們先練過操,然後又與上一班的侍衛交接了崗哨,跟著就開始巡視了。她照例剛走到怡樂公主的宮殿門口,就被望眼欲穿的怡樂公主給攔住了。
陶思妤忍著笑,和怡樂公主聊了好一會的天,把陳浩軒接到了賜婚的聖旨以後幾乎高興得差點暈過去,最後又喝醉了酒的事告訴了怡樂公主。怡樂公主又是高興又是好笑,又因為她父皇將她與陳浩宇的婚期安排在明年,所以在接下來的一年,她和陳浩宇都見不著面了,她為此感到有些難過。
和怡樂公主聊了一會,陶思妤領著侍衛繼續巡視,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她便率隊回了輪值房。
其他的人都去吃飯了,陶思妤坐在輪值房裡等著謝宸睿過來。
其實陶思妤有點著急,雖說大廚房提供的午飯並不十分豐盛,可好歹也能填飽肚子。可是跟她一塊當差的侍衛們都是大胃王,若是去得遲了,可就剩不下什麼啦,謝宸睿為什麼還不來?
就在陶思妤著急萬分的時候,謝宸睿提著個布包進來了。
還不等她開口問他到底有什麼要緊事,非要在午休的時候說時,他笑呵呵地將那布包放在了桌上,打開了包袱布。包袱布里放著兩個方方正正的木製食盒,和兩個裹著棉布包的湯盅,湯盅里盛著滿滿的香米飯。
一揭開食盒的蓋子,陶思妤頓時聞到了濃郁的飯菜香氣。
「你、你帶了飯進來?」她不可思議地問道,已經餓扁了的腸胃已經咕咕叫著抗議了起來。謝宸睿笑笑,遞給她一雙筷子。
陶思妤早就已經餓狠了,也不客氣,接過了筷子就準備開吃。
謝宸睿帶的白米飯是正宗的洞庭香米,比起大鍋煮出來的又硬又乾的陳米飯更好吃、更軟、更香懦。食盒裡整齊地盛放著紅燒肉、香煎小黃魚、一小撮咸香的榨菜條和一份粉絲蒸青菜。
餓狠了的陶思妤直接捧著湯盅就開始扒飯,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樣子,謝宸睿笑著將自己碗里的紅燒肉挾到了她的飯碗里,然後慢悠悠地吃了起來。
一口氣吃了個七八成飽,陶思妤才停下來,問他道:「你怎麼想起要帶飯來啊,這可真是個好辦法。不過,現在天氣熱倒還好,到了冬天可怎麼辦呢?」
謝宸睿慢條斯理地說道:「現在只是先應應急,才用了湯盅來盛飯,再用棉皮包來保溫。我已經讓人用瓷土去燒制雙層的飯盅了,到時候咱們的飯,應該保溫效果會更好。至於冬天的事嘛,冬天再說,到時候我應該會弄個小爐子在輪值房裡,隔水熱飯吧。」
陶思妤嘀咕道:「要不要這麼麻煩啊。」
「什麼時候也不能讓我家娘子挨餓啊,而且我家娘子每頓飯都要吃得香、吃得好。」謝宸睿認真地說道。
陶思妤一怔,轉過頭看向他,然後又低下了頭,嘴角微微地彎了起來。
幾個動作快的侍衛已經吃完飯,三三兩兩地結伴回來了。一看到謝陶二人正在吃飯,都吃了一驚,然後又聞到了紅燒肉和香米飯的濃郁香氣。
「謝狀元,這是你們自帶的飯菜?哎喲,可真香啊,怎麼剛吃飽飯的我又餓了呢?」
「是啊,陶首領,你們夫妻倆的這小日子過得也太滋潤了吧?」
眾人紛紛打趣道。
陶思妤有些臉紅,咬著嘴唇不說話。
謝宸睿沒理他們,卻問她,「吃飽了嗎?再多吃點?」見她搖了搖頭,他才將她食盒裡吃剩下的菜和湯盅里剩下的飯統統都倒進了自己的碗里,然後幾大口就吃得一乾二凈的。
吃完飯,謝宸睿收拾好食盒和湯盅什麼的,仍舊用包袱皮兜了,和陶思妤說了一聲,就拎著包袱朝外走去。
過了一會,陶思妤追了出去。
她拉著他避到了一處偏僻屋檐下,然後從袖筒里抽出了自己的帕子,小心地替他將泛著油光的嘴角給擦拭乾凈。
「待會回了翰林院,記得先用香茶漱漱口,免得跟人說話的時候,帶著油煙氣就不好了。」她忍不住叮囑他道。
謝宸睿一怔,不可思議地低下頭看著她。
陶思妤一向是小孩子心性,平時這些事,只有他交代給她的,她什麼時候上過心?短暫的錯愕過後,巨大的驚喜立時如同潮水一般,將他整個人都淹沒了。
「好好好,我聽娘子的話,待會回去了,就沏杯茶水先漱漱口。」謝宸睿結結巴巴地說道。
陶思妤又說道:「下午散了值以後我在宮門口等你,昨天、前天咱們兩天都沒回過我娘家,恐怕我爹娘想我們了,今天晚上我們就在我爹娘家用晚飯,可好?」
「好。」他無條件同意。
「上回你買的黃酒,我爹爹可愛喝了,這回還買。」
「好。」
「還要買玫瑰豆沙酥、綠豆糕也要。」
「好。」
「那你走吧,趕緊回翰林院去。」
「好。」
陶思妤什麼話都沒說,愣愣看著他。
「好。」
「謝宸睿,我什麼都沒說你好什麼好啊?好啦好啦,你快走吧。」
「思妤,我心悅你……」
「討厭,在宮裡不准你說這個,快走啦。」
說著,陶思妤推了謝宸睿一把。見他還戀戀不捨地看著她,她有些羞澀,又害怕有過往的同僚看到了笑話,便一咬牙,自己轉身走了。
謝宸睿抱著布包,一直看著她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見了,這才扭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