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女人的戰爭
現在的連氏卻是直磕著頭,額頭滲血,抽噎著:「老夫人,牧歌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縱有千般個報應、萬般個報應就到我身上好了,可是,塵兒和如卿是你的孫子、孫女啊,流落在外十餘年,沒有享受一天小姐、少爺的日子,還日日想著祖母,聽說您准許來祝壽,如卿日夜趕工,要給您綉了一幅壽仙百壽圖,為了趕在壽辰之前完成,如卿已經七天七夜沒有合眼,困了就用針扎手臂,您老看看。」說完,將如卿的紗袖一擼,上面竟有無數個被針扎的印跡,密密麻麻,看著很是驚悚。
駱張氏竟然也是一怔。不禁深深看了如卿一眼,果見如卿的眼睛愈加紅腫,臉色慘白。
連氏又一伏在地,哭泣道:「老夫人,牧歌不是來求什麼名份的,而是求著留下來當牛做馬贖罪,哪怕我只做個通房丫頭,我也毫無怨言。只是,塵兒和如卿是老爺的血脈,不能流落在外,還望您老看在老爺的面子上,成全了吧。」
見十幾年前強硬的連氏變得如此卑微,本來就愛心軟的駱張氏竟是無言以對,看向駱馬氏道:「我現在已經不是當家主母了,你還是問問駱家的主母吧。」竟是將問題拋給了駱馬氏。
馬章氏很是憤慨,剛要接話,卻見駱少謙正陰著一張臉看著駱馬氏,駱馬氏己是唯唯諾諾的點頭。
一直以來,燕喃認為自己是最會玩苦戲的,唱做俱佳,今日一見,卻是見到了鼻祖級人物----駱如卿,這個眼睛,腫的跟個饅頭似的,不知道灑多少辣椒水能做出這種效果?這個手臂,根本不是化妝化的,分別真的用針紮上上百次,這個心勁兒,不是常人所為,最起碼,自己,做不到。
駱馬氏唯一倚仗的就是當年連氏氣病了老太爺,如今老夫人明顯有些鬆動了,一向聽命於駱少謙的她更是沒有了依仗。
馬章氏有心給撐腰,卻無從說起。當年,駱少謙只是答應馬家三年不納妾,不生庶長子,人家都做到了,現在只是讓外宅的庶子、庶女回府,再伸手管人家家事就不合時宜了。
見駱馬氏點了頭,駱少謙欣慰的一笑,眼色示意駱塵扶連氏起身,連氏有些踉蹌的一晃動,駱少謙一皺眉,看向連氏身後的丫頭,兩名丫頭忙上前扶著就近坐在了一個座位上,駱馬氏和馬章氏不禁一皺眉,馬章氏不悅地看向駱少謙,駱少謙則佯裝不見。
燕喃心中不喜,真是貪心不足蛇吞像,眼珠一轉,對著駱少謙深施一禮道:「父親,冰兒謹尊父親教誨,嚴學禮儀,不得鬆懈。只是現在冰兒也是難倒了,如父親所說,連氏是通房丫頭,可是另一頭卻又是塵哥哥和如姐姐的母親,冰兒見了,是行庶母禮還是.....」說完,可愛的用手指頭咬著下唇,一幅無知的求證模樣,要多認真有多認真。
駱張氏一聽燕喃如此說,才發現了已經坐下的連氏,冷笑道:「只怕有些人說的好聽,做起來又是一回事兒了。連清淺都沒有坐下呢,有些人就迫不及待了。用不用把月娘的位子讓給你?」
連氏嚇得連忙再次跪倒,顫抖著連說不敢。
駱少謙狠狠瞪了一眼燕喃,燕喃卻無辜的睜著大眼睛,絲毫不懼的回望著他,好像再等著他答案,駱少謙沉聲說道:「連氏即是通房丫頭就留在祥林院,聽月娘的差遣;塵兒搬去博淵閣廂房,如卿搬去桃花苑廂房。」
沉默了有些時刻的馬章氏笑著對老夫人道:「老夫人,既然是搬院子,莫不如就徹底些。冰兒的廂房緊臨著府牆邊,經上次一事兒,真兒真兒的讓人後怕,索性就讓冰卿搬進桃花苑空著的正房吧,畢竟大房只有一個嫡小姐,住正房也合規矩,玉卿老宿在姨娘院子也不是一回事兒,一起搬回桃花苑吧,等二房、三房的小姐妹們來了,也別住客房,通通的住到桃花苑去,一院子的女孩子多熱鬧,也讓親姐妹、堂姐妹們親近親近。」
老夫人聽了贊成的點點頭,表示同意。
駱少謙也不再言語。
駱馬氏感激的看了馬章氏一眼。
馬章氏這是變相的給立規矩,嫡庶分明,讓她們認清,誰是嫡,誰是庶,誰是桃花苑的主人。也是防著有一天連氏重新得了寵,搶了正房去。
燕喃則無所謂,左右不過是「借宿」,及笄前自己一定想辦法出駱府的,不過住得舒服自己也不會反對。
正房採光好,大而寬敞,房間也多,陳設也更為大氣,馬章氏一片好心,自己不能不領情,不知好歹。
見同連氏一起跪倒的連氏丫頭,燕喃眼睛一轉,既然水都攪渾了,她也不在乎再渾一點兒。
俏皮的跑到老夫人身前,跪坐在身前的墊子上,親昵的搖著老夫人的手道:「祖母,柳兒天天給您燉川貝雪梨羹,您的咳嗽症大好了呢!依冰兒之見,與其讓柳兒桃花苑、祥林居的來回跑,不如讓她到您身前侍候著,也效仿一下楊門佘老太君的楊排風,給您身前當個『燒火』丫頭吧。」
本來一臉不悅的老夫人聽了一笑,颳了刮燕喃的鼻子,笑道:「就你尋我老太婆開心,當年佘老太君帶領的楊家滿門忠烈,精忠報國,哪是我一個老太婆能比的,不過,柳兒會拳腳,性格也烈,又給我天天燒火熬藥,倒十成十的成了『燒火』的楊排風了!以後就改名叫『排風』吧!」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燕喃笑著一津鼻子,一本正經道:「祖母此言差矣,父親雖不舞槍弄棍,卻是受命招待萬國使者,肩負發揚我天朝大學的重任,兄長身兼撰書立史之責,以書感召化外之民,警示後人。在冰兒心中,父親和兄長的忠誠,日月可鑒,絕不是那些個將忠誠掛嘴邊的將軍可比的。您是父親的母親,是兄長的祖母,當然是一個不尋常的老太君了!!!」
說得老夫人皺紋就笑開了,似乎年輕了幾歲,就連一臉陰沉的駱少謙、駱風也不禁挺了挺肩膀,彷彿自己真的可以和楊家將相提並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