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護犢子
秦三代懷著一種五穀雜陳的心情完成了這篇通稿，放下筆，肘在那兒不響不動，以他現在一個小人物又能改變什麼呢？
上面的人腦子、智慧比他好用了百倍、千倍，國內的任何風吹草動不可能逃過他們的眼睛，也許他們已經設好了套正等著別人進去。不過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他們每天日理萬機，要面對各種層次的角逐，最終還是需要民眾的清醒，將這股不雅之風徹底清掃出去。
秦三代應該更努力了，從他做起，從影響一個人開始，慢慢追隨國家走上健康繁榮之路，會很困難，可能會流血，他做好了準備。我輩男兒之身，錚錚鐵骨，字典里就翻不出怕字。
重新動筆，修改了一番，打開他那台還能用的電腦收錄了進去，發向了遠在千里之外的秦家大院。老爺子會用電腦，但不精，可一直在他身邊的秦三代按輩分應該稱呼一聲叔的趙林通常會負責，從七十年代起，趙林老爹就隨秦一世打天下，老人走後，趙林接了班，已有二十年之久，平時的大小事情，不喜露面的秦一世都交給了他打理。
「老爺子，唐子的十月郵件來了」！趙林用印表機列印了一份，對於傳統的老人，喝著熱茶，拿紙看字是一種享受。老爺子戴上老花鏡認真的看著，一字一字沒有任何走馬觀花，過了好長時間，他放下紙，靜靜的問：「有什麼看法」？
趙林問：「真話還是假話」？
老爺子沒有正面回答，「我們除了沒有血緣，別和秦二世更像一對父子」。
「很傻」！秦三代做的事情在他看來是一件很傻的事情，老爺子點點頭，確實很傻，在所以的子孫中恐怕是最傻的一個，其他的孩子恨不得到他與秦二世這兒都壓榨一分財產也是好的，偏偏只有這個很傻的孫子很小就學會了獨立，而且走的還是一條絕境，自古文無第一，他這是要發起挑戰嗎？
「如果說您讓我敬重，秦二世讓我追趕，那唐子讓我敬佩，我這一生恐怕都追不上他的境界」。趙林不由的唏噓，在這樣的家室下，還能保持如此的清明，他自認做不到。
「幫我將資料發給老賈，說是我的意思」。
「好」！
趙林是個實幹派，不喜歡多話，儘管知道這樣做的行為可能會為老爺子帶來許多麻煩，可睿智的老爺子已經做下了決定，就不是他該去干預的了，而且，唐子一個人太苦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老爺子似乎預感到電話會來，他就站在書桌前等著，可沒有立刻去接，響了一陣后拿起，對面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通狂轟亂炸，他不言不語，等了好一會，對面冷靜下來了，問：「你什麼意思」？
「我希望這份報道能出現在明天內參中」。秦一世說話的口吻不容拒絕，即便對面是一位參天大樹。
「你知不知道你在玩火，這樣的爛消息上面一清二楚，為什麼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上面的局勢很微妙，正在角逐，你這一篇文章若出現在了內參，就像是湖面盪起的風，平靜就被打破了，秦老頭，你真的想晚年讓自己不保，成為眾矢之的」？對面的口吻很重，在這樣的大事情下，他不可能輕鬆的下來，與秦老頭相交幾十年，一向睿智有遠見，現在怎麼做這麼傻的事情？
「我家老頭子當年給我取名秦朝，我給秦二世取名秦漢，秦三代中又有秦唐，你知道有何含義在嗎」？老頭子岔開話題，像是瞬間從雲端到了地面，對面的人顯然沒反應過來，隨口詢問一句，他笑了笑，道：「因為秦、漢、唐，都是中國最鼎盛的時期，我希望現在也是。中國人從來不怕內鬥，從出生就在內鬥，出現過諸子百家，隨著秦統一六國，又陷入兩漢三國魏晉南北朝，一直都在內鬥。我怕什麼，怕的就是那些別有用心的國家，怕的就是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對中國不懷好意，現在是互聯網時代，我不太懂，但我懂企業經營，我國幾個大互聯網公司，哪個有絕對控制權？別和我說那些企業老總口口聲聲說的有絕對發言權，我老頭子只信自己的眼睛，身不由己之下，我不知道他們會怎麼選擇，我希望是我老頭子多心了，可那些持著我國大量互聯網公司股份的外國企業是什麼心思，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對面老人探了口氣，有種難言的悲傷，「也不能全怪他們，當年他們在最艱苦的時候，國家卻沒有幫上一手，迫於無奈才找了國外投行，現在誰都無奈，國家無奈，老總無奈，最高興的恐怕只有那些國外投行，飯要一口一口吃，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狗屁，我老頭子等不了那一天，誰知道我哪一天就不行了，我這一生造過的孽不在少數，所以我沒資格評論別人，但我家小猴子一生清白，從懂事起，從沒用過我和秦二世的一分黑心錢，如果他堅持，我願意成為他的墊腳石，讓他踩著我的屍體上去」。秦一世說的話擲地有聲，佝僂的身體在這一刻挺得筆直，又好像回到了當初當兵的年代，六十年代的兵艱苦、樸素，但都是經過戰爭過來的將領，匪氣十足，不將自己的兵訓練成一條條豺狼，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如今他們這一批還活著的兵，要麼大善要麼大惡，可一到國家危難時，沒人退縮，拿著刺刀照樣能砍出一片未來。
對面的老人被深深震撼了，電話內只有彼此的喘息聲回蕩，過了好久，他厚重的聲音傳來，「這份資料會出現在明天的內參中，我們這些老傢伙已活得夠久了，人總歸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秦老頭，不介意我和你搭個伴吧」！
「哈哈哈……」電話內，是兩人放肆的大笑，雖是笑著，渾濁的淚又是何時爬上了眼眶？
秦三代不知老爺子會做這樣的決定，他現在正忙著找兼職，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即便心懷天下，首先要填飽肚子。
天下紛紛擾擾，何人心如磐石，巋然不動？
秦三代寫的一手資本輿論，驚動了秦一世，現在連秦二世也受到了牽連。
「秦漢，你家的小卒子不太安定啊」！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該知道的東西很難逃得過他們的法眼。秦二代靠在沙發上，隨手剝了個新鮮橘子，懶洋洋的吃完，無所謂的說道：「我家的小猴子連老爺子都管不了，我不稀罕去管」。
「我旗下的雲風基金給你洗出不少錢吧，他要是打破了平衡可對誰都沒好處，你要捨不得孩子我理解，我可以代你管管，放心，我有分寸」。中年人五十上下，個子不高，身體不壯，可就是如此與一座大山一樣的秦二世坐在一起沒有任何的陣勢之輸。
他的話音落下，秦二世豁然間從沙發上坐直，一雙鷹隼般的眼神將他從頭到腳看了個遍，片刻之後似笑非笑的問：「你說在森林中，是那種成了精的熊瞎子厲害呢，還是有野獸之王的東北虎更勝一籌」？中年男人說沒時間聽你說故事，秦二世卻不管不顧，自己自問自答：「我覺得還是人厲害，不止發明了武器，即便徒手，不懂拐彎的熊瞎子，高傲蠻橫的森林之王也會被人兜圈子，袖中藏匕活生生玩死，以前我上山時就曾碰到過幾頭，它們死了，我還活著，用的是拳頭，一拳一拳到肉。我是沒你們會玩心機，但我豁得出命來，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姓秦的能動我家小猴子，誰要動了，我不介意再殺一頭熊瞎子。話說回來，你們如果連個小孩子都怕，乾脆就別玩了，趁早收手，你現在撈的錢足夠子孫幾十代揮霍了。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其樂融融，我倒是要看看小猴子現在一窮二白，憑什麼和老子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