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心結
「我們走後王忠的老婆怎麼樣了？」凌一陽問。
「康梅麗根本早就已經屍變了，已經被我們解決了。」張可答道。
「我們都上了王忠的當！」凌一陽把手插進口袋尋找著什麼。
張其彬立馬反應過來，「在這，照片。」亞瑟給凌一陽換衣服的時候，掉出的照片，照片中是王忠和另一個女人。
凌一陽接過照片，「就算天涯海角我也要殺了這個人！」
「照片里的那人是誰？」張可側著頭看著凌一陽手中的照片。
「康梅麗，書記夫人。」凌一陽答道。
「等等，凌一陽，你怎麼知道照片里的是他老婆？」張其彬回想著那個被她用斧頭砍死的「康梅麗」，比照片中的女人更年輕、更漂亮。
凌一陽肯定的點點頭，「我在他家裡看到很多結婚照……」
張朵悠等人接過照片，「原來從一開始，王忠就沒有一句話是真的。我們救的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是王忠的老婆。」
「那這麼說，王忠家裡的那個屍體，就有可能是王忠的老婆，被人直接爆了頭，不知道是在屍變之前還是屍變之後……」，凌一陽回想起王忠別墅的客廳里的那具慘不忍睹的女屍。
「從一開始那個所謂的書記夫人，根本就是假的，但是為什麼王忠要說謊？」
「也許他知道的比他說出來的更多！他說他家裡有很多食物，當初為什麼兩個人要衝出去而不是等待救援？」，張可腦子也糊塗了，這種心機、陰謀是她完全無法理解的。
「他家裡根本沒有所謂的食物……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想要逃出去，但是我知道他為什麼要騙我們回去。他是為了騙我們的武器，而且他還從家裡帶走了什麼東西。潘郡、吳權，我們全都中了他的圈套……」凌一陽陷入痛苦的回憶，將他們到王忠別墅后發生的事情全部告訴了張其彬等人。
「爆炸結束后，我昏迷了很久，雖然醒過來了，但是傷勢太重，我躲在王忠家裡，找到一些藥物，靠壓縮餅乾過了這麼久，一直到自己有行動能力。可是前幾天我開始發燒，我不想死在那，與其死在裡面，不如拼上一條命跟這些畜生們決一死戰！」，凌一陽陷入回憶，剛毅的臉上流露出痛苦與視死如歸的絕望。
張其彬輕輕的拍著凌一陽的肩，她理解那種至親的人死在眼前是什麼感覺，她理解……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張可不安的問。
凌一陽深呼吸一口氣，「我一定要找到王忠，讓他付出代價！」
這顯然不是一個現代化社會培養出來的軍人該說出的話，只是這操蛋的生活，誰又能說出一個標準來。
「等你養好了傷，我跟你一起。」
凌一陽看向張其彬，「不行，我不會讓你跟我一起出去。」
「她會跟你走的，」母親張新蘭從廚房裡端著一杯水走出來，「沒有人能說服她，她從來只跟隨自己的意願，讓她跟你走吧，反正已經末日了，我們每個人都得活的有意義不是嗎？不僅是她，我們都會跟你走。」
此話一出，每個人都愣住了。
「媽！這裡好不容易清理乾淨了！」張朵悠抗議道。
張新蘭從容的將水杯遞給凌一陽，「如果這真的是末日，我們躲在這裡能躲多久，食物會消耗完，我們連種子都沒有，就算有等我們種出了果實都該餓死了。如果會死，我不想躲在這裡糊裡糊塗的死，我要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停頓了一下，張新蘭看向張其彬，「我也想知道你們的父親怎麼樣了。」
這麼久以來，他們很少在家裡討論關於父親的一切，竟然連他們自己都已經淡忘了，是啊，這樣的亂世之中，父親現在身在何處，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難道不是自私的嗎？這麼久了，那些之前一起喝酒、打高爾夫、看電影的朋友都怎麼樣了？他們似乎都在迴避這些問題，只管保全自己的家。
「等凌一陽完全復原，我們制定好計劃就出發！」張新蘭以一個長者的身份命令道。
說完話，張新蘭轉身離開，去為幾天後的離開準備物資。
留下幾個人各自沉默。
終於，張其彬打破寂靜，「這個世界這麼大，我們該怎麼找王忠？」
「不知道，去他可能會去的地方找……」
……
一眨眼，又是五天時間過去，凌一陽恢復的很快。而張新蘭的物資也已經裝備完畢，按照計劃他們明天就要出發。
一大早，凌一陽對車況做最後的檢查，這輛國產軍用越野車，最多能坐十個人，車型粗狂，而且有主副兩個油箱，可續航10000公里，只要喝足了油，在路上哪怕遇到喪屍大遊行也能自由行走。靠著它優越的性能，凌一陽小隊翻山越嶺來到這個該死的地方。
和兄弟共患難的場景一幕幕的浮上眼前，硬漢凌一陽頹然的倚坐在車頭上，這一幕被站在陽台上放哨的張其彬看在眼裡，這幾天來，凌一陽的變化太明顯了。本來就有些沉默的性格，變得近乎冷漠了。
「你跟凌一陽不合適。」張可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張其彬的身旁。
張其彬收回注視的目光，生怕被人看穿了心事，「瞎說什麼呢。」
張可撅撅嘴，「你想什麼我能不知道？凌一陽跟他是有些相似的地方，但是就是有相似的地方才說明不可信！都是渣男！」
「張可！」張其彬感到心裡某個角落有個黑色的身影正被照亮，「你不懂……」
「我不懂？是你不懂吧！當年是我跟媽一起去的！」
「你說什麼？」張其彬不可置信的看向張可。
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張可立刻捂著嘴轉身就要跑。
「回來！」張其彬呵道，「給我說清楚！」
「說清楚就說清楚！當年我跟媽一起去的，他答應了媽要跟你分手，還拿了媽一筆錢，結果出爾反爾，還要帶著你私奔！是他自己不小心出了車禍，跟媽沒有關係！」
「那你知不知道我當時已經懷孕？是，他是拿了媽的錢，他說自己配不上我跟我提了分手，但是我懷孕了！私奔也是我自己提的，我們說過等到安全離開就把錢還給張新蘭女士！你又知不知道如果不是為了躲開你媽派來追我們的車子，我們不會失控撞車？你又知不知道他死在醫院的時候，你媽把我綁在醫院做流產？！」說完這一切，張其彬覺得自己完全虛脫了，這麼多年來強忍著的淚終於噴涌而出。
她記得他在自己身邊閉上眼再也沒有睜開，他說，「別怨張阿姨，她是為你好」。這是他最後一句話。張其彬知道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沒有忘不掉的情人，她只是無法再面對那個以「愛」為借口綁架了自己的那個母親。
這些年，她離開所有的人和事，躲到一個完全封閉的世界里，時間真的治癒了一切，包括那個曾經愛過的人，包括比愛還深刻的恨。
張可被瞬間襲來的大信息量衝擊的七葷八素，腸子都悔青了，根本就不該提這個話題！本來想著如果張其彬知道那個人其實是個渣男，就不會那麼恨老媽了，結果，卻拉起了那麼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竟然發現那麼殘忍的真相。
「其彬，我.....對不起……」張新蘭從玻璃門後走進來，剛才的對話都被她偷偷聽到了。她知道當年自己犯下了打錯，但是她只想保全自己的女兒，兩年的時間，她以為都過去了……
張其彬生硬的轉過身子，不願看向母親，剛剛想要流出的眼淚，硬生生的逼回眼眶。她不是不理解母親，兩年的封閉生活，讓她成熟了很多，她知道如果自己是母親也會這麼做，她只是用強硬的方式保護著自己，只是在這個瞬間，在往事忽然而至的瞬間，她被怨恨和悲傷淹沒了。
張新蘭看著張其彬的背影，她是三個女兒中最堅強也是最倔強的，她當年做了那樣的決定沒想過張其彬能原諒自己。但是，她感謝這個世界末日，讓其彬回來了，如同什麼都沒有發生，她也就假裝一切都好，其實她錯了，也許其彬只是在等著自己給她一個交代，給失去的那兩個生命一個交代。
張新蘭走過去，緊緊的抱住張其彬，感受著張其彬的身體從僵硬到止不住的震顫，這麼多年的委屈噴涌而出，為了壓抑自己的哭聲張其彬緊緊的抱著母親的胳膊捂著自己的嘴唇。
時間過去了良久，張其彬終於恢復了正常，心結似乎還在，只是悲傷再次被壓抑在心底。在世界末日的關頭，兒女情愁似乎很容易被忽視，也很容易被珍視，也許張其彬真的放下了，也許她只是不想再失去因而暫時的放下了。
總之一切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