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好想再看看她的臉……
漫長的十分鐘過去了。
喬浚盯著她的臉，雙目滿是期盼，滿是焦急，卻又帶著一些害怕。
她到底什麼時候能醒？她醒來以後，會是小默嗎？
他的雙手將她的手握緊，然後繼續等待，一等就是半個多小時。身後的徐斌垂目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剛剛竇敏吃的葯藥力可以說是最猛的，雖然只有二十顆，但這已經可以要了她的命，如果不及時搶救，洗胃，恐怕真的會一睡不醒。
「喬總。」
他不安的提醒：「已經到時間了，竇小姐需要送醫院急救。」
「再等等。」
喬浚緊張的看著竇敏沉睡的臉。
有的時候就是在人快要死的那個瞬間才會出現奇迹，小默的心臟已經沒有了，她只有一些血液殘存在這具身體里，她太虛弱了，所以她需要竇敏比她還要虛弱，才能重新佔據這個身體，所以……再等等……再等等……再等一下……她就快要醒了。
徐斌微微低頭，又等了五分鐘。
他的雙目看向竇敏。
她胸口的起伏已經變得越來越慢，越來越小，她已經快要沒有氣息了。
「喬總，竇小姐已經不行了。」
「再等一下。」
「喬總，如果再不總去醫院，竇小姐恐怕會……」
「我說了再等一下！」
喬浚突然怒吼。
徐斌驚嚇的只好閉上雙唇。
喬浚的心中也十分的焦躁。
他鬆開一隻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臉，聲音顫抖著：「小默……醒醒……你快醒醒……你答應我不會離開我，你答應我會一直陪在我的身邊，你答應會嫁給我，我們還沒有舉行婚禮，你還有用你真正的身份成為我的妻子，你不能離開我，你快點回來，快點睜開眼睛，小默……小默……小默……」
竇敏的雙目一直安靜的閉合，沒有半點想要睜開的樣子。
徐斌已經快要看不到她的呼吸了。
他壯著膽子，再一次開口：「喬總，竇小姐現在必須送醫院，她是唯一能讓夫人回來的人，我們不能讓她有事，也許還有其他的辦法。」
「小默就要回來了，她一定能回來。」
「我知道夫人一定會回來，但是如果沒有了竇小姐的身體。夫人要怎麼回來？」
「小默一定會回來的，她一定會來回來。」
「喬總，竇小姐真的要死了。」
喬浚急的雙目閃動著淚水。
「小默，你不要再鬧了，不要再調皮了，快點睜開眼睛，快點看看我。」
「喬總。」
喬浚絕望的看著竇敏緊緊閉合的雙目。
她為什麼不回來？
她為什麼要丟下他？
雙手無力的慢慢鬆開，徐斌見狀，馬上叫門外的傭人進來，抬著竇敏，送去醫院。
喬浚跌坐在地上。雙目黯淡無神。
徐斌看著他，看著如此頹廢的他。
「喬總，一定還有別的辦法，您不要灰心，夫人一定會回到您的身邊。」
喬浚的雙唇輕輕開啟：「你說，小默是不是故意捉弄我，故意折騰我，因為我那個時候那麼無情的傷害了她，所以她想要報復我？」
「夫人不是那樣的人。」
「那為什麼她不回來？為什麼她要離開我？」
「夫人一定能回到您的身邊，夫人連死而復生這種事情都能做到，她一定會再回到您的身邊。只是，她現在太虛弱了，需要一點時間。」
「一點時間？那是多久？」
「……」
徐斌回答不出來。
其實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言默還能再回來。
她已經死了。
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沒有留下任何東西的消失了。其實喬浚只是在盲目的尋求著希望而已，他很想勸說他，放下夫人，好好的活下去，哪怕像從前那樣也好，至少不要如此的頹廢，如此的瘋狂。可是他又不敢說，因為對喬總來說，夫人已經成為了他的一切，沒有了她，那他必定不會再活下去。
就算是沒有希望的希望也好。
至少，他還活著。
「喬總，不如我們去醫院看看吧，沒準夫人會醒過來，只是吃的葯太多了，她沒有辦法抵抗而已。」
喬浚似乎又看到了一絲希望。
「對，去醫院，馬上去醫院。」
他倉皇的從地上站起，匆忙的走出卧房。
徐斌跟在他的身後，看著他的背脊。
這是他這十年都沒有看過的慌張，他跟了他十年，一直都站在他的身後，而他的背脊一直都是那麼的筆直，那麼的挺拔，充滿著傲然，充滿著讓人無法阻擋的霸氣，可是現在，他竟是如此慌忙的樣子。
在心中深深的嘆了口氣。
夫人。
喬總遇見你，到底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錯事？
……
醫院。
竇敏在急救室經過一番搶救和洗胃，還好送來的還算及時，人並沒有死，但是原本她就大病初癒，身體脆弱的已經如同隨風搖擺的拂柳，這一次，她的身體又變的更加脆弱，再折騰個一兩次，恐怕就是神仙也救不回來了，而且，她這樣的身子，也撐不了多長時間了。
喬浚坐在病床旁看著她的睡容。
她這樣安靜的樣子，真的像起了小默。
不。
她就是小默。
在她醒來的時候，一定是小默回來了。
正想著，床上的人兒終於有了反應，眉頭微微的蹙起，眼球不安的滾動，然後雙唇一點一點的打開。
喬浚激動的看著她。
她的視線非常模糊，身體也好像灌了鉛一樣，沉重的厲害，無法動彈。
她刷了一下眼眸。視線變得越來越清晰。
她看著喬浚，看著喬浚那俊逸的臉，雙唇無力的開啟：「喬浚……」
喬浚一陣驚喜。
「小默？你真的回來了？」
「我答應過你，不會離開你。」
喬浚喜極的將她抱住，緊緊的將她抱住。
她回來了。
她終於回來了。
「小默，不要再離開我了，你真的不能再離開我了，沒有你我會死，我真的會死。」
「我不會離開你的，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你還記得，你進手術室時我跟你說的那個秘密嗎？」
「……」
她的反應有一秒的遲疑：「當然記得。」
喬浚感覺到哪裡不太對勁。
他忽然放開她。然後盯著她的臉，聲音冷冽道：「你真的是小默？」
「當然了，你不認得我了？」
「如果你真的是小默，我當會認得，但你不是。」
「喬浚，我……」
「我說過不准你這麼叫我。」
她的雙唇立刻閉合，雙目帶著焦急和慌張。
喬浚的冰冷又充斥著整個身體和整張臉，他那麼厭惡的看著她，那麼冷酷的對她道：「你如果真的是小默，那就告訴我，在上年12月25日的那個晚上。你跟我說過什麼？」
「……」她忽然啞口。
喬浚接著道：「那段時間她被我帶到一個小洋樓里，那裡只有四個人，很多事情都是別人不知道的，如果你能說出來，我就相信你是小默，但如果你說不出來……」他的眼中立刻透出殺氣：「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她的神情立刻變得更加慌張。
她猶豫的張開雙唇，回答道：「那天是聖誕節，我懷著諾諾，因為身體很不好，所以沒有辦法出去，所以我只能待在房子里。我……」
「我要你說的是那天晚上你對我說了什麼？」
「我對你說……聖誕快樂。」
「還有呢？」
「還有……」
「說啊。」
「……」
「你說不出來了？」
「……」
喬浚那麼諷刺的看著她：「雖然是同一具身體，但不管你怎麼裝，我都能認出哪一個是小默，在這世上我只愛她，愛的是她的心，是她的性格，是她的可愛，是她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情，而不是你這具身體。竇敏，你十九年前就欺騙過我一次，現在居然還想欺騙我？」
「我不是要欺騙你。」
竇敏慌張的解釋：「我只是希望你能快樂，只要你能快樂，就算讓我假扮一輩子默默我都願意。」
「閉上你的嘴，不准你提起她的名字，你不配。」
「喬浚……」
「我叫你閉上嘴。」
喬浚憤怒的低吼。
竇敏的雙唇顫抖的再也無法開啟。
她還以為自己可以裝成默默，就算她們相處的時間很少很少，但她對這個妹妹還是比較了解的，她相信自己可以假扮好，只是沒想到才短短几句話就已經被他拆穿，就連剛剛的擁抱她還沒有清晰的享受到。
喬浚不願意看到她這樣臉。尤其跟小默一模一樣他就更覺得噁心至極。
猛然轉身，大步離開。
竇敏張開口想要叫他，但是卻怕他更加的生氣。
她已經徹底沒有辦法了，默默的心臟已經離開她的身體，她不可能會再回來，可是如沒有沒有她，喬浚會變的越來越瘋狂，雖然他表面上看起來跟以前一樣，不言不語，冷若冰霜，但是她知道，他是在處理自己臨死前需要處理的一些事，一旦這些事情處理完，他會……隨小默一起去。
不想看著他這樣，但是……她卻沒有辦法制止。
……
喬浚離開病房，大步走出醫院。
徐斌匆忙跟在他的身後，從他現在的表情上就能看出夫人並沒有回來，醒來的那個還是竇小姐，不過他有些不明白，他這是要去哪裡？都已經走出了醫院，還在不停的走著，看似好像有著目的，但又好像沒有目的。
「喬總。」
他叫著他正想詢問，喬浚的雙腳突然停止。
他莫名的看著他的背影。
怎麼了？
怎麼突然停了？
喬浚冷冷的看著前方。
在錯綜交雜的人群當中，他好像看到了言默的背影，那嬌小的，卻又充滿傲氣的背影。
她果然沒有死。
「小默……小默……」他叫著，匆忙的奔跑起來。
徐斌馬上又跟上去。
喬浚快速的追趕著那個背影，在人群中緊緊的盯著，雙目都不敢眨動一下，就怕一眨眼她就會消失。終於，終於他離她越來越近，他用力的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一把將她拉住，同時，他興奮的揚起嘴角，一邊看著她轉過身的面容，一邊叫著：「小……」『默』字還沒有說出來，他臉上的興奮瞬間消失。
這個女人的背影跟言默很像，但是臉確實完全不一樣。
她不是小默，她不是他最愛的那個女人。
女人原本被人突然拉住還有些生氣，但是看到喬浚這張帥氣的臉，不禁有些驚訝，然後有些害羞，但是站在她身旁的男人卻非常的生氣。
他一把拉開喬浚的手：「你誰啊？拉住我女朋友幹什麼？」
喬浚沒有回應。
他失望的轉身離開。
男人憤怒不已，自己的女朋友被其他的男人碰到了，而這個男人連句對不起都沒有，這實在是太讓他丟面子了，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
「你給我站住。」
喬浚完全沒有聽到他的聲音，繼續走著。
男人衝動的追上來，一把將他也拉住。
喬浚正好一肚子火，他二話不說，突然出手，一拳打在他的臉上。
剛剛被拉住的女人驚訝的瞪大雙目。
男人嘴角流著血。怒罵著：「他媽的，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說完，他就向喬揮出拳頭，但喬浚輕鬆的就躲開了，還反手又揍了他一下，接著，那個男人就只有挨打的份，而喬浚好似要殺人一般，不停的打著他，打得他滿臉滿身滿地都是血，打的他躺在地上沒有辦法還手。甚至已經沒有力氣，只能躺在地上任由喬浚瘋狂的發泄。
女人急的不知要如何時候，慌忙的拿出手機想要報警。
徐斌一把搶過她的手機。
「不好意思，我們老闆今天心情不好，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會在你男朋友快不行的時候制止，而且我也會把醫藥費雙倍還給你，還有一些必要的補償。」他改變了對喬浚的稱呼，畢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不能讓這種事情傳出去，還有周圍圍上來的人，他也需要處理一下。
女人根本就聽不進去他的話。
「你把手機還給我，他會被打死的，誰來幫幫忙，幫忙把那個人拉開。」
「小姐你真的不用擔心，我可以保證你男朋友一定不會有事。」
女人急的都要跳腳了。
徐斌看著差不多了，再這麼打下去，恐怕真的會出人命。
他幾步上前，攔住喬浚的手。
喬浚已經紅了眼，不管不顧的就對徐斌出手。
徐斌擋住他的每一次進攻，還好他的身手比他好，最後他將喬浚的手死死的擒拿住，然後對著他道：「再打就要出人命了，現在您還不能攤上官司，別忘了您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洛家還沒有徹底解決，陸氏也還在正常運行，我知道您現在很難受，但請您冷靜一下，就當為了夫人。」
喬浚聽著他的話，眼中的瘋狂褪去了一點點。
他說的沒錯。
洛家，陸氏，他一個都不能放過。
眼中的殺氣未退，但是已經鎮定住了自己。
「一個星期。」他突然開口。
徐斌明白他的意思，馬上領命：「是，我一定會在一個星期內扳倒洛家。」不管什麼手段，洛家必須在這一個星期內消失，洛白也必須在這個世上消失，為夫人償命。
喬浚冷冷的伸出手。
徐斌將手帕遞給他。
喬浚擦了擦手上的血，然後丟掉手帕，轉身默然離開。
徐斌留下，看著他離開后，開始處理這裡的爛攤子。
……
喬家。
喬翊帶著端木佳來到喬家。
傭人上前。
喬翊詢問：「我哥呢？在家嗎？」
「大少爺去醫院了。」
「醫院？出什麼事了？」
「是夫人，她被送進了醫院，大少爺之後也跟著去了醫院。」
「嫂子？她怎麼了？」
「這……我也不清楚。」
喬翊的眉頭深深的蹙起。
一定是哥又做了什麼，上次醫院的事情他也聽說了，在還沒完全將洛家扳倒的時候，他又對陸氏給了警告，還對上了莫司南，他這樣真的會把喬家弄垮，雖然他並不在意喬家的財產，但是他這樣真的不行，再繼續的話，恐怕會牽連上他的母親，畢竟她也是傷害過言默的人。
端木佳也已經察覺到了。
喬浚已經徹底瘋了。
「端木。」
「嗯？」
「我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我先去看看的媽，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我？還是算了，下次吧。」
「下次？」
喬翊又開始玩世不恭起來。
「你這句話似乎在預示著什麼。」
「你想多了。」
「是嗎？」
「快去吧。」
喬翊開心的笑著：「好，那我先去了，你在客廳等一下吧。」
「好。」
喬翊大步走上樓梯。
端木佳稍稍有些臉紅的看著他上樓，然後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著喬浚回來。
……
二樓卧房。
「叩、叩、叩。」
「進來吧。」
喬翊將房門打開，然後走到床邊，看著呂紅妝的臉。
「媽。」
「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我想跟你說件事。」
「什麼事？」
「我們搬出去住吧。」
呂紅妝有些詫異：「怎麼突然要搬出去？你跟浚兒之間發生了什麼嗎？」
「沒有。」
「那是怎麼回事？」
喬翊不能說表妹已經自殺了，是哥慫恿她自殺的，這樣會刺激到她，而他也不能說哥的憤怒可能會牽連到她，他只能借口道：「我找到一個醫生，他對脊髓損傷的病有一些獨特的治療，但是他太忙了，沒有辦法親自過來看看你現在的情況，所以我想把你送到他那裡，沒準，他可以治好你。」
「我的病，真的可以治？」
「現在的醫學很發達，而且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呂紅妝想了想。
她已經躺在這裡快要一年了，那種什麼都做不了的感覺真的讓人很絕望。雖然她已經一把年紀，而且也看破了恩怨生死，但只要有一絲絲的希望在眼前，她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想要嘗試一下，至少，她想讓自己的兒子開心，讓自己的兒子能夠幸福，不給他帶來任何的麻煩。
「好，那什麼時候走？」
「明天吧。」
「那我叫傭人收一下東西。」
「我會明天回來接你，然後陪你一起去。」
「你那麼忙，不用陪我。我跟傭人過去就行了。」
「這種事，我當然要在你身旁。」
呂紅妝看著自己的兒子。
她真的是養了一個好兒子，以前還老是說他沒個正經，沒個正形，可是現在，他已經成為了一個值得信任，值得依靠的男子漢了。
嘴角欣慰的勾起，對著他笑。
喬翊也笑著看著她。
他知道自己控制不住哥，但只要他能保住自己的母親，還有樓下的那位就好。
……
端木佳獃獃的坐在沙發上，雙目有些失神。
第一次小默死的時候，她哭成了淚人，哭了兩天兩夜也沒有辦法接受這個現實，而這一次，她又哭了兩天兩夜，她依舊沒有辦法想象，小默真的離開了，總有種她還活著的感覺，只要她拿出手機，打通她的電話，她就會接通，就會開心的叫她端木。
她真是一個狠心的人。
一次不夠，還來第二次。
眼角又開始湧出淚水。
她伸出手，抽出一張紙，擦掉眼中的淚水，然後吸了吸鼻子，壓制著心中難過的情緒。
車子的聲音忽然傳入耳中，她立刻看向正門。
不一會兒，喬浚就從門外走進，手上還染著沒有擦乾淨的血漬。
端木佳從沙發上站起，幾步走到他的面前。
喬浚看著她，雙腳停下。
「喬浚，我有話要對你說。是默默讓我轉告你的話。」
「我不想聽。」
「那你想看嗎？」
看？
喬浚不太明白。
端木佳解釋道：「默默那天叫我幫她一個忙，幫她錄一段視頻給你，她的人和她要說的話都在那裡面，我已經發給了你，如果你還想再看看她的臉，就去看看那段視頻吧，還有，我想提醒你，小默是走了，但是諾諾還在，諾諾是她用命為你生下的孩子，你應該多為她著想，多陪陪她，多看看她，還有她的名字，也該取一個了。」
喬浚愣愣的站在原地。
視頻？
那天她們在病房錄了這種東西？
他不想聽，他不聽她的遺言，但是……他好想再看看她的臉……她美麗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