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是杜唯。

他在水裡游泳,健美的身姿如一尾魚,月色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他勻稱有力的肌肉線條。

她心韻乍停,征怔地看了好一會兒,然後,也不知哪兒來的衝動,她走下樓,盈盈來到池畔。

周遭很安靜,只聽見陣陣規律的破水聲。

他來來回回遊了好幾趟,好似總算髮泄完畢了,從水面中探出頭來,甩甩濕透的發,深深地吸口氣。

她靜靜地凝望他,而他感應到她的視線,朝她的方向望來,先是一驚,跟著伸手抹去臉上的水花,像是要看清自己有沒有認錯人。

終於,他游向池邊,輕巧地上岸。

「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嗎?」

一問一答顯得很不合拍。

杜唯笑笑,拾起躺椅上一條白色浴巾擦乾身體。

他的動作很自然,她卻看得有些不自在,她很少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一個男人半裸的軀體,尤其他的身材比例,真的很不賴。

她稍稍別過眸,手指不自覺地拉扯圍巾尾端。

他注意到了。「你很冷嗎?」

「什麼?」她一愣。

他指指圍巾。「今天的天氣應該不需要圍圍巾吧!」

「這個啊。」她撫摸圍巾,望向他,試著讓目光焦點集中在他的臉。「你忘了嗎?這條是你借給我的。」

「我沒忘。」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特地把圍巾借給我?」

他一怔,半晌,揚起微啞的嗓音。「因為那時候,你看起來很冷。」

「你總是這樣嗎?」她凝睇他。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管是誰覺得冷,你都會隨手把一條這麼昂貴的圍巾借給她?」

「你可不是別人啊!你是……」他驀地頓住。

而她察覺他不尋常的停頓,秀眉一蹙。「我是什麼?」

「你是……」湛眸忽明忽暗。「董事長的外孫女。」

「只是這樣?」

「不然你想怎樣?」

春雪咬唇。這不是她想聽的答案,她不確定自己想聽什麼,但總之不是這麼……疏離的答案。

她倏地撇過眸,不看他,只看著泳池。「我不會游泳。」

「你不會?」他訝異。

「嗯。」她緩緩頷首。「你可以教我嗎?」

「我?」他震了震。「如果你想學,我可以請專業的游泳教練來教你。」

她聞言,胸臆忽地燃起一把無名火,轉頭瞪他。「怎麼?你不敢親自教我?」

他看出她總是霧蒙蒙的眼眸此刻正躍動著兩簇小小火焰,這眼神,太明亮,也太犀利,教他幾乎無法直視。

「我的意思是,我並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也沒有救生員的執照……」

「這只是一般的游泳池,你還怕我溺水時,你沒救生員執照就救不了我嗎?」

她打斷他。

他怔住。

而她定定地盯著他,許久,唇畔逸出冷笑。「我想我看錯你了,杜唯,你是個懦夫!」

他是個懦夫。

杜唯想不到有一天會有某個人對自己下這樣的評語,而且,還是出自一個女人。

女人對他從來都是毫無保留地仰慕,公司員工對他更不敢有絲毫怠慢,他行事作風素來以果斷聞名,絕不拖泥帶水。

可她卻批評他是懦夫?

顧春雪,她好大的膽子!這證明了她的確是個顧家人,高傲又咄咄逼人。

他並不特別喜歡顧家人,可悲的是,他卻一直擺脫不了顧家的束縛……

就這一點而言,她說得沒錯,他是懦弱。

但他知道,她之所以指責他是懦夫並非瞧不起他被顧家束縛,而是別的原因。

一種隱微的,兩人都不去正面說破的原因。

這是不能說破也不該說破的,至少對他來說是如此。

「杜唯,你果真是個懦夫。」他低聲喃喃,無情地自嘲。

這天,他刻意拖到最後一刻才下班,回到顧家時已過了晚餐時分,他以為大家早該各自回房休息了,誰知大廳里仍亮著燈,音樂聲飄揚。

春雪正在上舞蹈課,這回上的是快步舞,她隨著節拍踩著歡快活潑的舞步,裙擺飛舞如盛開的熱帶花朵。

她跳得香汗淋漓、發搖鬢亂,原本陪同她一起練習的舞蹈老師更早累得不成人形,癱坐在沙發上看她一遍遍地練習。

「很好,春雪,就是這樣!」

老師拍拍手出聲鼓勵,春雪更加賣力,撩高如花的裙擺輕盈地旋轉。

這一轉,裙擺甩上杜唯西裝褲上,她整個人更差點撲進他懷裡,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她機靈地定格,凝在原地。

失去了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機會,杜唯分不清自己該鬆口氣還是該覺得可惜,他只是習慣性地牽起笑。

「看來你跳得很開心。」

她沒接話,雙手一垂,裙擺松落,柔順地依偎於她白嫩的小腿肚。

「怎麼會在這時候上課?我記得你的社交舞課應該是明天早上。」

「因為我明天臨時有事,所以今天提前來上課了。」舞蹈老師搶先解釋。

「這樣啊。」杜唯依然望著春雪,她靜靜的,眼神如謎,就是不說話。

「杜先生你回來了正好,陪春雪練習一曲吧!然後我們就可以下課了。」舞蹈老師再次提出教人為難的建議。

「他不會陪我練習的。」春雪語氣譏誚。「他嫌我動作太笨拙,會踩痛他的腳呢!」

這話還真是尖銳呢!就這麼氣他嗎?

杜唯澀澀地苦笑,正欲說話,另一道爽朗的聲嗓突如其來地落下。「既然杜唯跟你配合不來,不如讓我來試試看如何?」

是誰?

室內三人同時一震,望向聲音來處,落地窗前,站著某個身材頎長的男子,穿著牛仔褲,雙手帥氣地插在臀部的后口袋,五官俊朗的臉龐浮漾著笑意。

「高信寬。」杜唯喚,春雪敏感地注意到他神色一沉。

「好久不見!杜唯,讓我想想,差不多有一年多了吧?」高信寬走過來,在杜唯身前落定,笑得好陽光,像個淘氣大男孩。「話說我們上次見面,還是意詩從上海回來,英媚阿姨替她辦生日趴那時候吧。」

「嗯,我也記得是那天沒錯。」杜唯似笑非笑。「你今天大駕光臨,有何貴事?」

「貴事倒是沒有,就是顧爺爺要我有空來看看他好不容易從日本找回來的寶貝外孫女。」

「是嗎?」

「就是啊!不然你想,意詩都離開了,我有什麼理由上這裡來?還不是因為春雪。」

「我以為就算意詩不在,你也該常來看看董事長,他很欣賞你的。」

「說得是,我是該常來探望他,不過你也知道我從去年底就一直在忙競選立委的事,也只能偶爾打個電話跟顧爺爺請安。」

「他在電話里跟你提起春雪?」

「是啊!他說他這個外孫女長得漂亮人又伶俐,非得要我過來瞧一瞧……」

他們在說什麼?為何要當她不在現場似地交談?

春雪懊惱,拂拂衣袖,揚起清冽如冰的嗓音。「我可以請教這位高先生到底是何方神聖嗎?」

杜唯聞言,朝她望過來,湛眸隱約閃爍,似有難言之意。

倒是高信寬,很乾脆地轉身,一把握住她的手,正色說道:「你不曉得嗎?聽說你很有可能是我未來的妻子。」

「你說什麼?!」春雪震驚。

高信寬微笑。「長輩們希望我們兩家聯姻。」

這不是真的!

春雪容色刷白,望向杜唯,期盼他駁斥高信寬這段荒謬的發言,但他只是無言地注視著她,眼潭深不見底。

她的心沉下。

【第六章】

「聯姻的事,是真的嗎?」

探望過顧長春后,高信寬告辭離開,春雪迫不及待地走進外公房裡,開門見山地問。

鄭英媚正服侍公公躺下,見她來了,憂慮地顰眉。「春雪,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你外公累了。」

「我不累!誰說我累了?」顧長春責備地橫睨兒媳婦一眼,嫌她多事。「春雪來得正好,我早就想跟她把話說清楚。」他揮揮手。「你先出去吧!」

「是。」鄭英媚柔順地應道,臨走前,朝春雪投去警告的一瞥,暗示她別惹這個喜怒無常的老人生氣。

「所以,信寬跟你說了?」待房內只剩下兩人,顧長春首先開口。

春雪頷首,水眸毫不畏懼地直視老人。

「幹嘛這樣看我?」顧長春挑眉。「你不願意?」

「我不喜歡。」她說得直率。

老人家驀地笑了,春雪不確定那是諷刺還是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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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遊戲上:情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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