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0002 傷

一碗清粥一疊綠菜下肚，唐綰綰總算有了些許力氣，聽完子晨的敘述，大概了解了一下張府和她嫁人的原由，必竟子晨才五歲，懂的也並不是很多。

原來，她這麼小就出嫁，據子晨的認知是因那家人的老夫人病情告急，便想著提前將她娶了進門來沖沖喜。

已經休了她的那個前夫也才十七歲，估計也就一遊手好閒吃喝玩樂的公子哥。

他們是在她八歲那年訂的親，一個牛鼻子老道給那家人相中的，但因為她是個庶出，所以那家人都始終不太喜歡，特別是那個前夫表現得尤其明顯，從她那少的可憐的記憶里就能看出一二。

這樣的結果，想必他肯定會躲在被子下面偷笑不止吧。

聽說清峰庵里掌門師太一早上安置了她后，就急急地起程前往百裡外的另一個尼姑庵支援去了。

這庵里除了師太就只有三個小尼姑了，分別叫清修、清悟、清慧。

送子晨下山的叫清慧，分外安靜乖巧的一個人，對纖城更是照顧有加。清修和清悟兩人一個在佛堂接待可能上山的香客一個負責整個庵的洒掃，所以這兩人還沒見著，不過因是佛門清靜地，那她們應該也是如清慧這樣的性格吧。

再瞧這張纖城，簡直就是個嫩娃娃，十四歲的身體看起來明顯的過於清瘦，估摸著以前在張府過得也不怎麼好。

不過，對於她來說，這張纖城的身體還真年輕啊，二七年華，青蔥歲月！

想她自己那會兒才剛上中學，本是青春正當時，卻因為家族原因，從小需要學習的東西多不勝數，天天壓得她氣都喘不過來。

大好的青春就那麼滑滑的溜走了，實在可惜可嘆！

艱難地撐起身子，走到臉盆架前，雙手撐在盆架上，緩緩低頭看向洗臉盆內水中的倒影，那張蒼白瘦弱的小臉竟真是夢裡那個女子的，和她唐綰綰長得一模一樣，只是蒼白消瘦少了屬於她的氣質。

看著水鏡里的那張臉，她又在疑惑是否真有生死輪迴這種事，是否每一世的她還是那個她，只是失了前世的記憶罷了。

撲哧一聲，是苦笑！她笑自己想像力實在豐富，一個無神論者在這一刻似乎已經變成神的信徒了。

擰了毛巾往臉上抹了幾把，這才略感清爽了些。

纖城緩步走出房間，入目的是跌宕起伏的山巒，清新的空氣亦是迎面而來。

本想伸個小懶腰，只是才一抬手胸口便傳來陣陣痛楚，於是只好放棄。

微微抬起下巴仰著小臉，緩緩閉上雙眸，靜靜地聽那綿綿的微風，聞那似有若無的清草雅香。

良久，雙眸才又緩緩開啟，前後左右地掃視了一圈，就將四周打量完畢了，因為實在簡潔。

這裡和普通的寺廟差不多，依山而建，她所在的位置是庵的最下一側角，院里是青石地板，邊緣有石欄杆，欄杆外側就是連綿起伏的深綠色樹海，從這裡可以看到最下面若隱若現的小山溝，隱隱的還能聽到潺潺的流水聲，更遠處還有稀稀拉拉的房屋院落，因為距離太遠，所以就只能看到小小的、一處一處的。

她不知道的是，山的另一面就能看到長安城，那裡有連綿成片的房屋，絡繹不絕的人潮。

最讓她歡喜的莫過於放在院邊的一塊巨石鑿成的一張長椅，三人可坐一人可躺且一邊還有一個枕頭高的凸起，可直接當枕頭用。

低頭看了看一身素凈的粗布衫，還有那調皮飛舞的長發，她想著若是躺上去即使髒了估計也看不出來的。

於是，她便順了自己的心意，輕緩地躺到石椅上，慢慢地閉上了雙眸，心中卻是百轉千回。

她仍在固執地想著，提醒自己這肯定是個夢、肯定是個夢！或許只要睡上一覺，醒來她就會在家裡的床上了。

說實話，這一切都太懸乎太詭異了，無論她怎樣提醒自己這是一場夢，也還是感到一陣陣前所未有的絕望。

這天地間彷彿就只有她一個人了，無親無故無熟人。

「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為什麼流浪，流浪遠方，流浪……」一聲悠長的嘆息，卻相隔千年，家真的好遠啊，若我就這麼消逝了，爺爺該有多心痛啊？

徐徐風過，不覺間呼吸漸漸平穩，只是眼角卻有一滴淚緩緩滑過那蒼白消瘦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