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出水芙蓉

水簾之中，山洞之內。

見虞靈漸漸平穩了下來，莫翎將渾身剩餘的內力運回了身體的四肢五駭。他眼神一凝，緩緩收起了雙手，眼下還要去前去查探一番九皇子二人的情況。

他一個箭步飛掠而出，衣衫竟然滴水未沾，莫翎快速從樹間踏過。

天色已近黃昏，暗淡的青色已變成了一片火紅的景象。天空之中的雲朵周邊泛著一絲絲妖艷的血紅色，像是被熊熊大火已經燃燒殆盡。

莫翎仔細的摸索著每一棵高聳的通天樹，離洵他們二人臨走之前，莫翎用特有的傳訊方式發給了李冥一個信號，如若李冥他們逃出來樹林，進入天山山脈，便在山脈之中較大的通天樹留下記號，莫翎便能尋著他們。

再次跨上一棵樹時，樹皮粗糙的質感頓時傳入莫翎細膩的手心之中，莫翎不由臉色一溫，心中懸著那根線也放了下來。

記號傳達的信息是說李冥他們二人已尋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不過為了避免賊人再次尋來，便先在那將就一晚，夜色將至，九皇子也需要休憩，只好明日再匯合啟程。

莫翎轉念想到洞內那名女子，心中頓時又浮現了一絲微弱的困惑，她的性子和作風倒是和多年前的清兒相似，想到清兒，他亘古不變的雙眸也漸漸染上了一層暖色。無論如何，我都會將你尋到。

當莫翎正從外趕回來時，此時的洞內卻是另一番景色。淅淅瀝瀝的水聲從洞口漸漸傳進虞靈周遭，悅耳的聲音喚醒了她的意識，她纖細的長睫毛有一絲煽動，扇出了那雙燦若星辰的黑眸。

虞靈的眉頭逐漸舒展開了，看到這陌生的洞穴，簡陋卻又不失精緻，心中冒出一絲疑惑。不過她看到那人隨身攜帶的斷魂劍時，心中也就劃過了一絲暖意。想不到那人看起來冷冰冰的，倒是心腸不壞。

虞靈踏出葯桶，聞到自己身上一股濃重的藥味，不由皺了皺眉，聽到洞外的水聲，她的眼睛一亮。

莫翎歸來時，突然聽到前面有一絲悅耳的歌聲，他腳下的步伐慢慢變得緩慢起來，這聲音好像是那女子發出來的。一時間的好奇讓他放慢了腳步，循著那歌聲前去。

夕陽西下，山脈之中的鳥獸皆已經成群結隊的歸巢，樹木之間偶爾能聽到一些動物窸窸窣窣的動作聲，驚醒了那才長出些枝葉的樹木。

天空的紅色已被暈染開來，漸變成橘黃色，就像它是原本隱匿於那鮮紅之中的小頑皮一般。

黃昏的光線撒在眼前這女子的髮絲上、唇鼻間、膚如凝脂的肩膀上，給她浮出水的上半身添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黃色。周遭的水霧因溫差而生，微微醞釀在清澈的湖水之上，薄若輕紗般披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眉若黛山，眼睛漆黑如墨，鼻樑柔軟而挺拔，如天鵝般優美的脖頸之上是一張已恢復血色的嫣紅小嘴。蠟黃之色已被盡數褪去，完美的臉部弧線勾勒出一張傾國傾城的臉。

莫翎看到此景時，不由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生怕多呼出一口氣便會打亂了這如夢境般的畫面。這等傾國傾城的姿色，恐怕她便是幾日前的虞靈姑娘。

很多年以後，他才發現，原來這個從仙境之中走出來的女子，從很早很早以前就刻在了他的心裡，這一刻卻成了永恆，只是如果沒有後來那些刻骨銘心的傷害，自己於她，是否又會有些不同？！

莫翎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隨後又揮散了那不自覺出現的感情。雖說眼前這女子的長相比當年的清兒還要勝上幾分，但他並不是那等以外貌取人的膚淺之人。

皇宮之中，各城每年進獻的美人兒數不勝數，可是心腸卻如蛇蠍般狠毒，父皇的妃嬪們整日里費盡心機爭寵奪愛，最後不過也只是這紅牆之內的一抹孤魂罷了。而且他的心中還有清兒，也，只能有清兒。

「是誰？！滾出來！」虞靈聽到身後有一絲嘆息聲，不由臉色一變，聲音陡然一轉，警惕的問道。

莫翎一怔，方才的回憶倒是出賣了自己，他冷清的臉上也不由浮現一抹尷尬。

「咳咳……虞，虞姑娘，是在下。」莫翎的眼中一剎那就恢復了平靜。

「你！你個混蛋！怎麼過來也不出一聲？！」虞靈的臉上浮現一絲怒色，方才對他剛有的那點好感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原來不過是個臭流氓罷了。她的心中冷哼了一聲，看來他已經認出了自己。

莫翎挑了挑眉，嘴角一勾：「現在這不是哼了嗎？！」不知為何，他的心中看著她那惱羞成怒的樣子突然冒出逗一逗她的想法。

「哼，你個臭流氓，得了便宜還賣乖，看我不挖了你的眼！」虞靈心中一股怒氣升起，這個冷冰塊看著好欺負，實則說出來的都能把人給氣死。

「你可別動，你一動我可什麼都看的一清二楚了，我可不想娶你這種野蠻潑辣的女人！」他一臉幸災樂禍。

「你給我等著！」虞靈被氣的牙痒痒的，陰惻惻的說道。「該死的，不要讓我有機會接近你！否則你會死的很慘！」她雖說三娘給的寒針不在了，可是基本的毒藥她這裡可是不少。

莫翎聽到她的嘀咕，心中劃過一絲笑意，隨後搖了搖頭，真是個孩子心性，他不禁啞然失笑。不過他卻似乎忘了，自己也不過才大她一兩歲而已。

他輕輕的從草叢之上拿起了虞靈那髒兮兮的衣服，往下遊走去。

「喂！你幹嘛？！把我衣服還給我！喂！！喂！！！！」虞靈見他拿著自己的長衫漸行漸遠，不由冷聲道。好，好的很！該死的，他居然真把自己的長衫拿走了。

過了一會兒，虞靈正發愁自己該如何出水時，遠遠的便看著他拿著乾乾淨淨的衣服過來放回原位，她頓時啞然，這傢伙，原來是幫自己清洗去了。

「兌姑娘，我先回洞內了，你的傷還未好，翎某可不是那等趁人之危之人。」他淡淡的丟下這幾句話便轉身離去。

似乎是為了讓她安心，他身形一閃，便徑直的抹入了水簾之中。

「鬼才信你！」虞靈吐了吐舌頭。她的眼神一瞬間恢復了清冷，穿上被他的內力烘乾的長衫，她的身上傳來一絲暖意，在這初春的季節，身上的寒氣似乎也被盡數驅散而去。

虞靈思索了片刻，天色已晚，如今一時也尋不到落腳處，況且山中野獸甚多，也不便逗留，只能和那個腹黑男湊一晚了。

心中下了決定，便也跟著進入瀑布之中。

夜色被染上了一絲暖意，明亮的月光照在松林之間，叮鈴的水珠不斷的拍打著石頭，石頭上青色的青苔也在夜色之中緩慢的生長著。

是夜，夜涼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