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黑衣老者
寒冬臘月，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又是一年中最沉寂而又最繁忙的時刻，將近年末，北越國也逐漸從前任君主逝世的打擊中恢復了過來，開始做好辭舊迎新的準備。
也不知是誰從皇宮之中泄露了消息，醉風樓名妓和北越國當朝四王爺軒轅弋的喜事鬧的沸沸揚揚，一時間，盤龍城除了將當朝皇帝軒轅弘扣押其他國家來使的消息津津樂道之外，同時也將軒轅弋作為笑柄。
茶肆之中，一個身穿黑衣的老者隱蔽的躲在茶肆的一角，在茶肆的正中央，正有一個說書先生唾沫橫飛，他口中所言，便是近幾日鬧的沸沸揚揚之事：「近幾日這四王爺被戴綠帽子的事情想必大家都聽說了，你們說，這四王爺好歹之前也是康世帝親自欽點的太子，可三年前你們知是何變故導致他被削去了太子一職，才落得今天的田地嗎？」
說完，他還故作神秘兮兮的看了看周圍人的反應。
一人喝道：「這皇家秘史我們這等平民哪裡知道，你若知道快說便是，就別在這裡賣關子了！」
那說書先生顯然是聽慣了這種催促，他笑眯眯道：「一文錢，保證童叟無欺！」
那人偷偷瞟了眼神秘老者，見到後者用了一個特有的手勢后，他便又恢復如常，裝成是財大氣粗的急性子，當下也不啰嗦給了他十文，大有讓他一口氣說完的氣勢。
說書先生臉都要笑出朵花了，連忙接了下來：「這事啊，還是和今天的正主醉風樓的虞靈脫不了關係！據說三年前，虞靈便和當時的四皇子相識，大夥都知道，人不風流枉少年，這四王爺好不容易去這花柳之地一次，又看到了這傾城的美人，自然便被迷住了。」
「如若這二人各取所需倒也罷，可偏偏就王八對綠豆對上眼了，唉！」說的時候他還頗為惋惜了一分。
這時，那牆角的黑衣老者見狀，一股澎湃的內力便瞬間爆發出來，他手上的氣力大的把桌子都一掌拍散，右手一個迴旋便扣住了那說書先生的脖頸，蒼老陰沉的聲音如地獄的惡鬼嚎叫般難聽：「把你知道的，都給我說出來！」
那說書先生在看到那張碎了的桌子時，雙腿頓時一軟，帶著哭腔說道：「別……別殺我，我這就說！！」
眾人見狀，紛紛驚恐不已，四散開來，避而遠之。
「那……那虞靈和四王爺的事情不知怎麼就泄露到了康世帝手中，結果引得康世帝勃然大怒，後來聽說是康世帝派了皇家護衛李氏家族的人前去尋找四王爺才將其尋回，而那虞靈反倒是不見了蹤影。」
「因虞靈是風塵中人，此事康世帝並未聲張，所以才沒有滅了醉風樓，而四王爺回到宮中之後整整罰了三年的禁閉，可四王爺仍舊不死心……想通過各種辦法尋回虞靈，這事再度被皇帝知道后，皇帝一氣之下病倒在床榻上，故而自那開始，康世帝便廢除了四王爺的太子之職，而扶二皇子軒轅弘上台。」
說書先生顫巍巍的說完了這些話時，冷汗已經浸濕了衣衫。
「接著說！」黑衣老者可怕的氣息再次在身上暴涌而出。
「大……大人，小的知道的就這麼多……了。」說書先生一臉苦相。
「聽聞軒轅弋和虞靈要大婚，你方才說的軒轅弋戴綠帽子的事情是什麼？」
說書先生嘴角抽了抽，這人真是膽大包天，四王爺的名諱也是絲毫不忌憚。
這事說起來在盤龍城也不算什麼隱蔽的事了，見死死掐住自己脖頸的乾枯老手，他劃過一絲冷汗，心中有些無奈，道：「前段時間，四王爺禁足令被解除了，方才認出了虞靈，但虞靈卻曾經和當今聖上軒轅弘有染，前段時間還傳的沸沸揚揚，而且，她貌似和那個尚書大人也有一些不正當的關係……」
「你他娘的胡說八道！」說罷，他一腳踢了上去。
說書先生被踢的單膝跪地，連忙捂著腳哇哇大叫，頗有鬼哭狼嚎的意味。
黑衣老者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衡量他話中的真假，隨即，他冷厲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如何知道這些的？！」
這軒轅弋與虞靈的親事鬧的沸沸揚揚，若說虞靈的身份不光彩，那麼自然這事極其低調，那麼，這些瘋狂的傳言又是從何而起？
「小的……小的……是聽別人所言。」說書先生聲音有些打顫，眼神卻是飄忽不定。
黑衣老者眼光毒辣至極，在察覺到後者飄忽的眼神時，眼眸中閃過一絲殺氣，腰中得劍頓時拔了出了，一把割向說書先生的喉嚨，血液噴涌而出，說書先生還未來的及發出**，便瞪大了眼珠倒在地上。
旁邊的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這人，簡直是殺人不眨眼。在忌憚的同時，他們紛紛退遠了去。
黑衣老者擦乾淨劍上的血漬，隨後冷冷的掃向四周，似死神般黑暗的聲音響起：「如若今天以後，還有人敢肆意胡說八道，那麼被我遇到一次，那麼我就斬一次！」說完，便大步朝茶肆外走去，小廝連忙跟上了他的步伐，只留下一臉獃滯的百姓們。
隨即，一股從內心深處升起的恐懼從他們心裡生根，這人，彷彿是從戰場走出來的殺手一般，實在是太可怕了。
如若有人注意到他的臉，定然會發現原來此人之前也在盤龍城出現過，而他，就是在虞靈花魁之夜出現的那個神秘黑衣老者！
黑衣老者從酒樓中出來后，眼眸之中充斥暴怒之色，「想不到自己自那日尋找到虞靈之後，回去了西域一趟，這短短几月的時間，竟然發生了如此大的事情！」
「軒轅弋……好像是司馬孤月的兒子。」黑衣老者瞳孔急劇一縮，前往醉風樓方向的腳步頓時一滯。
「我們先在盤龍城先行住下，這親事恐怕沒那麼簡單，今日那說書先生的話也不可盡信，我們先慢慢找人調查了事情的原委再說。」黑衣老者沉聲道。
這風聲明顯就是有人放出來的，就是不知道這矛頭，對準的究竟是虞靈還是軒轅弋。
那妮子的容貌可是繼承了她爹娘，果真是命犯桃花啊……
……
醉風樓，靈閣內。
莫翎見幾個時辰還未醒的虞靈，心中也略有些著急，神色是越來越沉，就當他忍不住自己出去尋人時，虞靈的手指突然動了動，莫翎的陰沉的臉色這才緩了緩，旋即飛快的來到虞靈床榻邊。
純色的流蘇輕微的蕩漾開來，虞靈似有意識的微微睜開了眼，旋即在看到四周一片漆黑時，她腦海中的回憶洶湧澎湃的鑽了進來，一幕幕不願意重現的畫面卻越發的清晰，好半晌，她才緩過神來，嘶啞暗沉的聲音說道，「我這是在哪？」
隨即，她又發現這幾個字都沒吐清楚，自嘲一笑，便不再言語。
許是失明給她帶來的好處，她的耳朵變得極為靈敏，一醒來，便聽到了房間中還有人存在。
莫翎想要觸碰一下她的臉，只見她頭略有警惕的往旁邊一偏。
他的手頓時尷尬的止在了空氣之中。
略有些低沉性感的聲音傳來虞靈耳中，「你放心，這是在醉風樓內，你的傷勢已經無大礙。」略微寬心的話，讓虞靈提起的心鬆了松，他應該就是假面修羅吧，想起天牢之中的事，她對他也沒有了方才那般抗拒。
「那……我的眼睛還有葯可治？」清淡的聲音似古井般毫無波痕，彷彿什麼都不在意一般。
莫翎定定的看著她空洞沒有焦距的雙眼，聲音鏗鏘有力，「有治的，大夫說，只要好好配合治療，那就能好起來。」
虞靈別過頭去，沒有說話，她自己的眼睛她自己也知道其中的情況，她一醒來，房內一個大夫也沒有，想必都是束手無策了。
不知為何，再經過一番宣洩以後，她的心頓時沒有了一絲波瀾，似乎，什麼事都再也引不起她一絲一毫的興趣一般。
淡淡的說了句，「我想一個人靜靜，你先出去吧。」
莫翎神色複雜的看了看，心中卻是有些不放心，在佯裝出去的步伐以後，他屏住呼吸，再次來到了她的身邊。
淺淺的呼吸慢慢從被褥中傳了過來，虞靈不知道是真睡還是在逃避什麼。
莫翎見她無任何不妥的舉動后，心中嘆了口氣，便略微放心的從窗戶翻了出去，他得去專門打聽打聽，這天下，有哪些地方有希望能夠治好虞靈的雙眼，恐怕正規的路子根本尋不到人。
聽到那絲細微的破風聲后，被褥中的呼吸聲頓時止住了，虞靈再次習慣性的睜開了雙眼，清麗的雙眼沒有了往日的清澈，她就這般靜靜的冥思著，「也不知道此刻是不是快到黑夜了，如若那樣的話，那離她和軒轅弋大婚的日子……可又是近了一步呢……」
「小姐，小姐！」一聲急促的聲音傳了進來，隨即是推門聲，急促的腳步聲朝她走了過來。
虞靈在聽到是小鶩的聲音后略微安心了下來。
「小姐，你沒事吧？！」小鶩一臉焦急，後面跟著皓腕，鵑兒以及前兩天才回來的霽月。
虞靈臉色逐漸變得柔和，搖了搖頭，嘶啞的聲音衝破喉嚨，「我……沒……事。」
小鶩在聽到這個聲音時，眼淚似噴涌的泉水般噴了出來，她的聲音帶著哭腔道：「小姐，你還說沒事，你看你嗓子都這樣了……嗚嗚……」
虞靈心中劃過一絲暖意，「並無大礙，你們，怎麼知道我回來的？」
「是……是有人送信過來。」皓腕在其中算是比較鎮靜，當即便恢復了幾分正常的神色。
「嗯。」虞靈睫毛微煽，想必是假面修羅不願示意麵目給別人。
這假面修羅她也打聽過了，是在江湖上聞名已久的嗜血剎羅，這種人長年與死亡打交道，怎麼可能會是自己身邊的人？
在問了假面修羅是否是莫翎那一刻時，其實她已經知道了答案，兩者的氣息截然不同，假面修羅怎麼可能會是莫翎呢？
恐怕是自己許久不見莫翎的緣故。
想到莫翎送她那個翡翠貔貅已經被她丟在了皇宮之中，她的心頓時一抽，苦澀慢慢蔓延開來。
直到現在，自己方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是喜歡上莫翎了。
甚至，有些想念他那腹黑狡詐的模樣，那睿智淡定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