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身不由己
大雪帶著狂風鋪向大地,給大地披上了一層潔白的厚紗,雪花帶著些許冷冽的感情,洋洋洒洒、輕盈的落在了黃色亭子的屋檐上,亭子的不遠處,兩抹身影在雪地上不斷的交織,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他們在打鬧呢。
細細看來,二人俊美無比的雙頰幾欲要揉成一團,雙目冒著熊熊烈火,似乎要將這無邊無際的白雪融化殆盡一般。
軒轅弋冷清的雙眼再聽到軒轅弧的話之後,劃過有一絲動容:「你知道些什麼?」
警惕而又小心翼翼的話在雪中響起,一瞬間又融入了空氣當中。
軒轅弧冷冷一笑,譏諷道,「見不得人的事情做都做了,又何必害怕別人知道?」
「四哥,你果然變了。」一字一頓的話重重的砸在軒轅弋的身上,就像這各種形狀的雪花輕輕滑落卻滲透著無邊的冷意。
「現在的你,在我心中,就連軒轅弘都不如!軒轅弘雖說貪圖美色,不過他對虞靈都是明面上的設計陷害,而你呢?四哥,你捫心自問,用這麼卑鄙的手段,你心中可感到有一絲喜悅?」軒轅弧帶著酒氣的味道鋪面而來。
軒轅弋的表情霎那間變得蒼白起來,他冷清的眸子里又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痛楚,眼瞼一垂,生硬的說道,「無論如何,我做的事情我不後悔,至少,我用我自己的方法得到了我所想要的,即便窮極一生來禁錮她,我也不願放手。」
旋即,他冷清的眸子又射向軒轅弧,一字一句的說道:「軒轅弧,你口口聲聲說我的不是,你又有何立場笑話於我?你不過是在嫉妒我能夠擁有她而已,難道你所謂的默默相守就是對她好?只可惜,即便是她要大婚了,她也不知道你對她的感情。你,從頭至尾,在她心裡什麼也不是,對於我而言,只是上不了檯面的失敗者而已。而我,與你不同,以後,在她心裡的位置,也會遠遠高於你!」
說到最後,他的話語變得越來越銳利,冷清的眸子里盛滿了輕蔑與嘲諷,似是要把心中多日來積攢的不滿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來一般。
軒轅弧臉色頓時一白,蒼白的臉色似乎要與周遭的白雪融為一體。軒轅弋的話死死的戳中了他內心深處的傷疤,宛如一把刀一般再次殘忍的撕開了他剛剛癒合的傷口,頓時心中鮮血淋漓。
反應了過來,軒轅弧旋即又冒出滔天的怒氣,深深吸了一口氣冷笑道,「好……今日的話,我記住了,四哥,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你所做的!」
說罷,便強撐著暈眩的身體,把掉落於雪地上的酒再次撿起來,跌跌撞撞的走遠了去,略有些悲涼的笑聲在漫天的雪花中飄散:「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飄渺空曠的聲音逐漸遠去,彷彿是從遠古遺漏下來的梵音。
……
東盟國,一座精緻絕倫的府邸內。
「莫少爺,你可算回來了。」蒼老的聲音響起,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連忙上前來迎接莫翎。
莫翎從馬上一個旋轉翻身下來,衣袂卻不沾惹絲毫塵埃。那連日奔波的良駒換成的汗血寶馬也終於完成了它的使命,在主人遠離它的那一刻,它的四肢一軟,只發出低低的嗚咽聲,旋即便沒了生氣。
莫翎眉間和頭上都蓋了一層薄薄的霜,面色是說不出的疲倦,他劇烈的咳了咳嗽,單薄的身子似乎就要淡化成虛影一般,好半晌,他才止住了咳聲,抬頭看著福伯,一瞬間便恢復了平靜,淡淡的說道,「怎麼?出了何事?」
「唉,莫少爺,您這副模樣,可是不適合傾聽,還是先回府休憩片刻,稍後容我慢慢向您詳細道來。」名喚福伯的人見他這副模樣,眉頭一皺,略有些無奈的說道。顯然是對後者這冒雪趕回的行為感到不滿。
按照莫翎的性子,要是一般人同他這般說話,他定立馬就怒斥那人多管閑事,可對於這福伯略有些責備的話,莫翎竟是一絲怒氣也未浮現,反而是出奇的順從,他應聲回答后便徑直便朝自己的房內走去。
如若有旁人在場,定會有些咂舌,這二人的關係甚是有些微妙。
莫翎回房間內快速的換上了一身青色的衣衫,修長的身形頓時被完美的勾勒出來,這種暗沉的顏色穿在他的身上不但不顯老氣,反而有一絲獨特的韻味,越發顯得他出塵的氣質。
他輕輕抿了一口熱茶,抬眸望向目不轉睛盯著他的福伯,「說罷。」
「莫少爺,老頭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這次的確有極為重要的情報。上次關於東盟國皇帝突然駕崩的事情,您手下的龍衛軍已傳來消息道,已經偷偷查到了一絲線索。」
莫翎一個恍神,聽到福伯最後一句話時有些意外,隨即沉聲道,「可有泄露此事?」
福伯搖了搖頭,聲音如經歷過數千年的歲月沉澱而成的一般滄桑:「莫少爺何時都會懷疑您親手建立的龍衛軍了?」
莫翎嘆了口氣,雙手負於背後,半晌也沒發出一個音。
福伯似能讀懂人心一般,滄桑的雙眼透出一絲精光:「恐怕莫少爺是有心事。」
莫翎顯然是對福伯有著莫名的尊敬,見他問到此事,不由劃過一絲苦笑,「福伯,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您。」
福伯布滿皺紋的臉頰頓時漫出一絲笑意,呵呵道,「莫少爺,我看著您從小長大,不說您每個習慣性的眼神,即便是一句語氣,我也能大概能猜到您心中所想。」
莫翎聽到這話后,冷厲的臉色開始漫出一絲暖意。福伯多年來陪伴於自己,這份情斷然是讓他值得自己這般對待。
福伯接著道,「老頭也聽瑤公主說過莫少爺在北越國的一些事,如若老頭所料不差,莫公子想必是陷入了情網之中?」
莫翎嘆了口氣,旋即對著福伯道,「是有些糾葛。」
福伯看似混濁的眼神亮出一道精光,緩緩道,「莫少爺可是不能忘了您肩上的擔子啊,現在可不是討論兒女情長的時候。」
莫翎罕見的露出一絲無奈的神色,再次喝了口茶,旋即道,「福伯,您不知道,那個女子……是清兒。」
在聽到那個名字后,福伯布滿溝壑的臉頓時一驚,隨即又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他的臉上布滿複雜,「我就說這世上怎麼可能有能令您心動的女子,原來是是那個丫頭……」很顯然,福伯記起了幼時那個靈動活潑的俏人兒。
「難道她就是那個在北越國傳的沸沸揚揚的名妓虞靈?」福伯的瞳孔猛然一縮,驚駭無比的表情似雷劈了一般誇張。
「嗯。」
「那……那……那……唉,冤孽啊!」福伯連說了三個那字,蒼老的臉頓時布滿了哀戚之色。
「聽聞她要與北越國四王爺大婚了。」福伯想到自己近日來的聽聞,略有些疑惑的說道。
「對。」莫翎的眼神一瞬間變得黯然無比。
福伯很快便發現莫翎神色的轉變,一瞬間就恍然大悟,「難怪……公子竟然連夜從北越國趕了回來。」甚至對一切事情都漠不關心,方才當莫翎問是否有人泄露時他就敏感的發現了莫翎的不對勁,按照往常,莫翎關心的應該是是何重要的線索而不是答非所問。
福伯猜到了這其中的恩怨糾紛,不由在心中重重嘆了口氣,在幾經掙扎思索后,他還是把剛要說出的話止於口中,「那少爺好好休息。您也別怪老頭多嘴,命里有時終須有,既然您與虞姑娘有緣無份,那麼放下來或許對雙方都好,而且……」
福伯深吸了口氣,臉色變得罕見的沉重:「少爺,還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怎麼可惦記這些兒女情長?若是被天下人知道您心繫於她,恐怕給她帶來的就不止是一丁點傷害,而是毀滅性的打擊。畢竟,每天想殺您的人不計其數,如若您產生了一絲軟肋,那麼我們這七年來所做的準備可就都毀於一旦了。」
「身為統領,總有身不由己的事情,既然您選擇了這條路,那麼請您不要忘記,您身上背負的可是數萬條性命。」悲涼而又帶著沉重的話再次響起。
莫翎聽完后,如星辰般閃耀的眸光頓時黯然失色,心中因這一襲話翻騰起無數的浪花,一絲痛楚漸漸攀爬上了他的雙眼,本已經布滿血絲的瞳孔變得有些妖異的通紅,俊美無雙的容顏鋪上了一層……厚重的冰霜。
良久,他才再次端起早已經涼透茶杯,一飲而盡,竟是透徹心扉的冰冷。
……
這眨眼間,一日時光悄然而逝。
盤龍城之中,火熱的氣氛越來越濃重。
上上下下的人都在討論這一場驚世駭俗的親事,堂堂一國的王爺,居然堂而皇之要迎娶一個身份卑微的妓子,這簡直是荒唐至極!
不少人還對這些傳言心生疑惑,但大部分人已然是抱著一副看熱鬧的態度在一旁觀望。
隨著大婚日子的接近,連日來,醉風樓的氣氛也變得越發的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