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大婚之日(二)
盤龍城之中,茫茫的雪海泛著金色的光澤,空氣似洗滌一般清澈,天空也是一如既往的高遠,只可惜那高高掛起的太陽並沒有給盤龍城多少暖色。
在四王爺的迎親隊伍周邊,圍滿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擁簇著、吵鬧著、新奇著。只可惜,花轎旁邊的嚴肅的守衛卻把這些視線一一給打了回去。
不知道是久雪遇晴,還是其他什麼緣故,空前的熱鬧,也讓人們的興緻高漲了幾分。
虞靈的在聽到小鶩提到這個名字之後,眸光微閃,隨後化成了一輕嘆:「我也不知道。」那個如神袛一般的男子,那麼耀眼的光芒,恐怕讓人根本無法忘記。在自己的生命中,他彷彿是那一閃而過的煙花,轉瞬即逝,而自己,恐怕今後與他,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她的眸子一瞬間又黯淡下去。相別數月之久,他卻沒有絲毫音訊,恐怕是把自己當成了一個過客吧。
不知為何,今日,她的心中竟隱隱有些期待。
小鶩眉頭一緊,隨後還想說些什麼,卻又欲言又止。
虞靈一掃沉重,裝作無意提起,沉吟道:「今日,盤龍城的人很多吧?」
小鶩恢復了過來,輕輕挑來了車簾的細縫:「小姐,是呢,不僅是北越國的人,看起來還有好多其他國家的百姓都在此駐足觀看。」
虞靈的心穩了穩:「估計是來往的商賈,畢竟,他們可沒時間回歸故鄉。」這樣也好,方便她行事。也不知道靈饒有沒有回到西域,她還真想去西域看看呢。
此時,在這座花轎剛剛經過的地方,一個神秘的老者微微露出了一個蒼老的面容,他的視線一直追隨著這那頂花轎,眸光複雜無比。此人赫然就是前幾日殺了茶樓中那位妖言惑眾的說書先生的那位神秘老者。
旁邊的小廝偷偷沉聲道:「大人,我們什麼時候行動?」
神秘老者微微搖了搖頭:「不,現在時候未到,在路上的防守實在嚴密至極,想不到軒轅弋竟然會用這種卑鄙的手段。」
小廝心中一驚:「難道就連大人的身手都束手無策?」
神秘老者炯炯有神的瞳孔微微一縮,聲音中竟然是難得的凝重:「你看,在花轎兩前兩后的四個侍衛,看似與旁邊普通的護衛並未有什麼不同,可是你仔細觀察他們的腳步,不僅落地極輕,而且他們腳步邁開的步伐都是一致,說明這是經過了高度的配合與訓練,以及擁有高強的協調控制能力。」
「這樣的人,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應該就是世世代代守衛北越國皇室中隱衛,李氏家族的人。」
小廝臉色一變,心中不由大駭,失聲道:「這四王爺的大婚為何守衛如此森嚴?」
那神秘老者眼中閃過隱隱的怒氣,「恐怕這與這幾日的傳言所料不遠,小靈兒並不是真心要嫁於軒轅弋,所以……軒轅弋才要逼婚!」
小廝眼中劃過一絲明了,隨即又喃喃道:「這樣的話,恐怕此行就……」
神秘老者打斷他的話,「先別管那麼多,我們先跟過去看一看。」
……
花轎正不急不緩的朝四王爺的府邸前行,而在後者的府邸中,此時卻上演著令人並不怎麼愉快的一幕。
軒轅弋的書房中,一個尖銳的女聲低低傳來一絲絲哀求。
「弋,我錯了……求你,求你,原諒我好不好?」
房間內,一身火紅色喜袍的軒轅弋挺拔的身子矗立著,他的神色是無比的清冷,猶如寒冬臘月中那山間的冷泉散發的絲絲寒氣,又如沙漠之中那抹銀白色凄冷的月光,散發著冷質的光芒。
他一身喜服上雕著一條氣勢恢宏的金龍,腰間的束帶輕巧的勒住了他的腰,分隔出那雙修長有力的雙腿,一身冷冽如寒梅的氣質顯得他有幾分與世隔絕的意味。墨發被高高的束氣,顯得格外的俊美。
此時的他正抬著冷眸冷冷的看著衣衫不整的妙人兒。
她的衣衫鬆鬆垮垮,上襟微微敞開,露出渾圓白嫩的春色,而她的臉色是無比的蒼白,心形的臉上布滿了淚痕,沒有一絲血色,此人,正是多日不見的流鈺。
軒轅弋眼中劃過一絲嘲諷,鄙夷厭惡的神色沒有絲毫遮掩,他輕輕的蹲下身子,勾起流鈺的下巴,「你有什麼資格讓我原諒?」
流鈺聽后,眼眸中更是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痛苦,水光瀲灧,加上她此時一身狼狽,倒有幾分可憐的意味,「我……我不是故意的……弋……我求你,不要娶虞靈,不要娶她……你也曾愛過我……不是嗎?從頭到尾,你愛的人只有流鈺啊……」
軒轅弋冷笑道:「錯,你錯了,我愛的人,此生只有一個,那就是虞靈。」輕輕的聲音卻如重石一般驚起了驚濤駭浪。
親耳聽到自己無法自拔愛上的人,吐出這種冰冷的字眼,流鈺幾乎要無法呼吸。
旋即,一絲痛苦又慢慢攀爬而上,帶著顫音:「如果……當初,三年前,是我遇見了你,那麼,你會不會愛上我?」
「不會。」沒有一絲猶豫,彷彿是自然而然的話。
「哈哈哈哈哈……好,我知道了。」凄冷帶著滲人的笑意傳了出來,宛如地獄中的惡鬼一般。
「那麼……來人,把她帶出去,流鈺勾引我,其罪當誅!」果斷冰冷的話沒有一絲感情。
「你……你既然要殺我?!」流鈺的瞳孔中充斥著不可置信。
軒轅弋並未理她,眼眸中掠過瘋狂的殺意,雙手死死的蜷縮著,負手道,「給你一刀了斷已經是最大的仁慈,畢竟,你別忘了之前你還給我下了失心蠱,如若不是你,那麼靈兒和我怎麼會成現在這番模樣?這一切都是你這個賤婦惹得禍!」說道最後,即便是他冷清的性子也不由青筋爆出。
流鈺凄慘一笑:「對啊……我忘了,你從頭至尾,不過是把我當作替身而已,就連昨晚我趁你醉酒扮成虞靈……你在夢裡……喊的人,依舊是虞靈。」
軒轅弋冷冷的哼了一聲。
一個侍從在此時突然推門而進,還未等軒轅弋發作,便偷偷在軒轅弋耳中說了句:「太後有令,流鈺不能死!」
軒轅弋聽后不由臉色大變,眸光一瞬間變得無比的冷厲,怒斥道:「流鈺,你究竟和母后說了什麼?就連她也要護著你?」
流鈺把眼中的淚水吞了下去,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如若四王爺放棄迎娶虞靈,那麼我就告訴四王爺。」
軒轅弋臉色猛然一沉,一絲殺戮之氣劃過眼底,冰冷的吐出兩個字,「做夢!」說完,便不再管她,揮袖而去。母后的話,他,不能不聽,以後,他總有機會讓這個惡毒的女子悄無聲息的死去,他就不信,母后能護她一輩子!
流鈺絕望的看著軒轅弋離去的背影,一瞬間,她彷彿想到了許多事情,初見他時,他像是呵護珍寶一樣把她緊緊的擁入懷中,像是怕她失去一般一遍又一遍喚她鈺兒,後來,她才隱隱明白,原來,他愛的人不是她,是虞靈。
當時回來為了復仇,她已經徹底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只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為了查出那些滅她全家的人,她費盡千辛萬苦從西域蠱蟲世家偷來的失心蠱,為了接近軒轅弋,便給他下了蠱,然後根據自己多年來對虞靈的了解,成功的讓軒轅弋以為她就是三年前的流鈺……
只可惜……她沒有把控住自己的心,她忘不了,軒轅弋那如寒冬般冷冽的眼中對她露出的柔情,她也忘不了,他親手做著酥油餅時,那一臉低頭溫柔的模樣。她更加忘不了,他身上如清竹般的清香,一閉上眼,彷彿一切依舊在眼前。
如若不是她沒有完全學會如何控制失心蠱,那麼他也不會在一次又一次見到虞靈后,不時的產生些不適,也就不會讓司馬孤月那個老妖婆發現她的秘密……而她……還能留在他的身邊。
只可惜……直到她替軒轅弋解了蠱之後,他那如冷月般寒霜側漏的眼眸,一瞬間便把她打入了黑暗的谷底,直到那一刻,她才發現她失了心……
聽到他們大婚的消息時,她依舊不敢相信,要不是司馬孤月拿著那份殺了她家人的人的名單暗中威脅自己,自己又何苦等到昨晚?
如若不是他昨晚酒醉,把自己當作虞靈……跟自己行了魚水之歡……可他口中一遍一遍叫的人的名字是虞靈,她才發現,自己火熱的身體一瞬間猶如墜入冰窖一般,通體冰冷。
狼狽的坐在他的書房裡,她不由恍惚道:「如若一切……可以重來,那麼,她真願如虞靈所說……放棄所有仇恨……一切都重新來過,她只想安靜的陪在軒轅弋身邊。」
只可惜,夢,終究是夢。
最開始輸的人,那麼就要做好滿盤皆輸得準備,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了,不是么?
為何又在丟了心的同時,還丟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