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珠子

「狗肉滾三滾，神仙也坐不穩！」

2010年8月，烈日烤著星市這座新崛起的城市，下午四點多，太陽依舊高照，陽光的毒辣程度絲毫沒有減弱，蘇北坐在辦公室里，卻想著下班之後去那家小有名氣的飯店吃狗肉火鍋。

今天星市最高溫度達36度，最低溫度也有32度，這麼熱的天還惦記著吃火鍋，足見蘇北嘴饞的程度。

用蘇北自己調侃的話來說，媳婦可以不娶，房子車子可以不買，但是這口舌之欲，卻不能不滿足。

在星市生活了六年，從大學到工作，蘇北一直呆在星市，早已適應了星市炎熱的天氣，戒了一個月的煙，就是為了今天晚上這一頓。

雖然已經工作了兩年多，但蘇北的工資還不足支撐他任意吃喝，這年頭什麼都漲價，蘇北剛上大學那年，星市的房價還不到五千，現在地段稍微好一點的房子，隨隨便便都要七八千，唯獨沒漲的，怕也只有底層工作者那可憐的工資了。

蘇北工作兩年多，月收入還不到四千，不吃不喝不睡覺，也買不到半平米的房子。加上他為了攢錢給父母在縣城買套房子，強制自己每月存一半的工資，所以這日子過得相對拮据。

五點半剛一到，蘇北就和同事們一起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小海，燕子，一起去唱歌嗎？金燦燦KTV，我團購了大房，準備今天晚上和一幫朋友去嗨一下。」一個三十四五歲打扮時髦的女人一邊收拾自己的包，一邊朝旁邊辦公桌喊道。

「李姐，我今天晚上約了男朋友，不好意思哦。」公司的文員周燕回道。

「沒事，你那帥哥男朋友好像家裡條件不錯，這麼年輕就開奧迪了，燕子，姐跟你說，要牢牢抓住……小海，你去嗎？」李姐笑嘻嘻地說著。

李姐大名叫李美麗，容貌一般，身材豐滿，星市本地人，聽說有好幾套房，每月收租就足夠她花銷了，上班不過是為了消磨日子，活得毫無壓力，一直都是其他幾個同時羨慕的對象。

「李姐，我等會要到客戶的新房去看看裝修進程，這是我第一次獨立接手案子，得盯緊點，爭取獲得客戶的好評，那地方離我住的地方近，到時候就直接回去了，不好意思哈。「蘇北半真半假的找個借口拒絕了。

蘇北的職業是室內設計，剛工作的時候從設計師助理做起，最近不久才剛剛出來獨立接單子，今天晚上的狗肉火鍋也算是給自己慶祝，能夠獨立接單子代表著自己的收入會提升一個等級……只要順利完成手頭的單子，下個月的月收入就有望突破五千！

「你有工作要做那沒辦法了，本來晚上姐還想給你介紹幾個女孩子認識呢！」

……

背著單肩包出了公司，蘇北擠上公交，前往蓮花區政府旁邊的一個新開盤沒多久的小區，他的客戶在這買了一套五十多平米的小戶型。上了二十八樓，用新房的備用鑰匙打開門，蘇北拿出設計圖紙對照著現場查看了一番，又打電話給了公司合作的包工頭，叮囑了一些事情，才下樓出了小區，直奔那家名叫「沁園火鍋城」的飯店。

沁園火鍋城，是星市最有名的火鍋飯店，這裡裝修的豪華，古色古香，主打川省麻辣火鍋和湘省本地的香辣火鍋，味道極好，雖然價格昂貴，但生意依舊日日火爆，要是不預定，去的晚了，說不定還會沒位子。

蘇北中午的時候就打電話預定了位子，一坐下，他並沒馬上點菜，而是給大學同學安啟義撥了個電話。

「安老大，你到哪了呢，我已經在沁園火鍋城了……那好，我先點菜，你喜歡的油豆腐叫兩份？行，沒問題……

聊了一會，蘇北掛了電話，喚來服務員點了餐，然後又環顧四周，打量了一下環境，心裡暗嘆飯店老闆的財大氣粗，作為一名室內設計師，他多多少少能夠看出飯店的裝修花費，至少是大六位數。

打量了一會，蘇北便失去了興趣，這裡的裝修雖然豪華，但是……也僅僅是豪華罷了，並沒有多少奇特之處。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又給安啟義發了一條簡訊，問他到了沒，然後收起手機放進兜里，忽然感覺手有點膈應，口袋裡好像有什麼硬硬的東西。

掏出來一看，是一顆小拇指大小的黑色石球，圓圓的，黑的發亮，燈光下還透著光澤。

蘇北一陣恍惚，好一會才想起這是自己早上上班的時候在一個建築工地邊上撿的。

拿在手裡把玩了一會，又抬手放在燈光下看了看，越看蘇北越覺得自己撿的這顆小黑珠子很可能是某種玉石。

蘇北讀初中開始就有文藝情節，除了吃之外，另一個還好就是寫些東西看看書，自稱半個文藝青年，自古文人好玉，蘇北這半個文藝青年受傳統文化的影響，附庸風雅，也一直憧憬著美玉。只是限於物質條件太差，一直沒接觸過什麼好玉，平時也就去古董街的地攤上看看。

如今他脖子上佩戴的翡翠觀音，就是他在古董街的地攤上花一百塊錢淘的。

這顆黑色的珠子讓他想起了玉石里的黑美人——墨玉。

「不知道是不是一種墨玉，等周末放假去古董街找人鑒定一下。」

把玩一會，蘇北收起珠子，拿出手機上網，沒過多久，安啟義就到了。

安啟義是蘇北三個大學室友里年齡最大的一個，比蘇北大兩歲，蘇北今年二十六，他已經二十八了，如今在一家保險公司賣保險，混得不錯，工資比蘇北高不少，只是他交了一個女朋友，今年準備買房結婚，所以手頭比蘇北還要緊。

一個香辣狗肉火鍋，一大堆配菜，兩份米飯，兩瓶冰鎮啤酒，兩個吃貨漢子一陣朵頤，不到半個小時，就吃的七七八八。

「安老大，你們買的婚房是不是快交房了？」中場休息的時候，蘇北用餐紙一抹嘴邊的紅油，隨口問道。

「嗯，下個星期交房，到時候裝修的事得拜託你了。」安啟義嘴裡嚼著沾滿湯汁的油豆腐，模糊不清地說著，提到裝修，眉頭不由皺了一下。

「放心，我就是干這個的，到時肯定給你和嫂子弄個溫馨的窩出來，這樣，我手頭有四萬，先給你墊著裝修房子，你也別問家裡要了，就當我借給你的，你那是小戶型，四萬塊省著點夠了，還能搞一套好的家電。」蘇北知道安啟義皺眉的原因。

「那怎麼行，那是你省著給你爸媽買房的，再說，你也該找個女朋友了，一找女朋友就要花錢……」安啟義搖頭拒絕。

「沒事，老二和老四都不在星市了，就咱們倆在一個城市，兄弟間本來就應該多照應，再說，現在就算我是想在縣城買房，一套下來起碼也要二三十萬，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湊齊那錢，到我要買的時候你再還我不就行了？……至於女朋友嘛，呵呵，放丈母娘那再養養吧。」說著，蘇北端著啤酒喝了一口。

安啟義看著喝酒的蘇北，沉默了一會：「你小子心裡是不是還惦著李洛兒？」

李洛兒，蘇北大學時期交往過一段時間的女生，大學畢業的時候，果斷和蘇北分了手，直接了當地告訴他，她與他不合適，說蘇北性格過於安逸，她想追求更豐富的物質生活。

「惦記她幹嘛，都是人家老婆了，還惦記個屁，我只是不想故意去找，隨緣吧，你也知道，像我們這種文藝青年，最講究個緣分了，呵呵。」

「緣分個屁，這種事還是要主動的，你沒想最好，都過去這麼久了，再想不值當，再說，以老三你這颯爽英姿，以後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對了，說起文藝我倒想起一事，你以前不是在網上寫小說嗎，現在還寫嗎？」安啟義見蘇北沒事，便放心的笑著調侃。

小說？

蘇北又晃神了一下，作家，那是他初中回答老師自己理想是什麼的答案。

可理想和現實總是存在著難以逾越的距離，蘇北搖頭失笑著：「大學剛畢業那會還想著寫，撲街了幾本，加上工作忙，早就放棄了。」

「撲街？」

「就是寫了沒人看，斷了不寫的意思。」蘇北給兄弟普及了一下網路用語。

……

一頓火鍋，足足花了三百多塊大洋，拋開價格不說，蘇北覺得這頓飯吃的挺好，火鍋味道真心不錯，再加上可以和大學室友聊聊天，放鬆一下平時積聚的工作壓力，聊聊以前大學的事，心情很愉快。

回到出租屋，蘇北洗了個涼水澡，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腦海始終回憶著大學時期的一些事情，更多的是想起那個曾經和自己有過甜蜜回憶的女孩。

對於李洛兒，蘇北是真的沒了念想，只是前段時間在班級群里看到了對方的婚紗照，看著那個以前依偎在自己懷裡的女孩如今依偎在另外一個男人的身邊，心裡多多少少有點膈應。

「啊啊！」

蘇北大叫兩聲，從床上翻身而起，也沒開燈，直接抹黑來到床邊的電腦前，開機，反正睡不著，不如上網找點資料，看看自己撿的黑珠子是不是一種墨玉。

啪嘰！

也不知道拌著了什麼東西，蘇北一個不慎，摔倒在地，好在他反應快，用手先撐著，腦袋沒有受傷，只是手上火辣辣的，從地上爬起來，開燈，一看，兩雙手的手板都蹭破了不少皮，有一絲絲鮮血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