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心心相惜
一般習刀者,都注重臂力,無論是上肢還是下肢,都強調四平八穩,這樣就可以保證所出的每一刀都勁力十足,以達到刀刀致命的地步,讓對手只有防守之力無暇他顧。而各門各派的劍法都又是以靈巧為主,所講究的是以輕御重,用劈式卸敵方兵刃之強勢然後刺其要害,因此劍客多數重視身法而忽略臂力。當然這也並非完全如此,就比如蜀中有一門派金刀門,門中弟子以一寸多長的彎刀聞名,刀法極為凌厲,刀勢連綿不斷,配合獨門的輕功身法,讓對手目不暇接。不過即使是如此,臂力和身法雙修的門派,楊飛思想了許久,大江南北各個門派中卻是沒有的。
「小哥,哪裡人呢?」
「河北人。」
「好地方啊,河北人的酒也有又濃又烈的,和這裡的燒刀子倒是有幾分相似。」
神秘的男子笑了笑,拿起酒來品了品。
「這酒倒是夠烈,不過畢竟是漠北的小城鎮,看這酒的色澤就知道這裡釀的酒還是比不上我老家的酒夠純。」
楊飛一聽到這話,心裡就來勁了,原來也是行家啊,一般人喝酒多半都是直接入口,這在楊飛眼裡,簡直就是如牛飲水一般,然而好一些的行家,就可以從色香味三方面去享受,此時如果有一壇河北桂花樓的九龍醉就完美了。
「小哥對這酒很有研究啊,沒想到竟能在這偏遠的小地方遇到同道中人,真是快活,快活極了。小哥,你怎麼稱呼呢?」
「……,你可以叫……我,司馬……司馬無悔。」
突然的結巴,倒是讓楊飛有些不知所措了,只是司馬無悔這個名字,十分的奇怪。
「我叫楊飛,是個江湖師爺。你姓司馬,是不是徐州的長槍派?」
「不是,不是。」
「那是不是福州的鷹爪幫?」
「不是,我並非出生武林世家。」
「原來如此,」從外表衣著來看,也確實是如此,即使是一些不知名的小幫小派,也不會只是一身長袍,一般行走武林,重要的並不是手上的兵刃,而是腰間各派的保命暗器,當然這在一般的武鬥中是絕對不允許使用的。不過卻是在逃命中最實用的工具了,所以一般的門派都會給各自的弟子配上一些,以備不時之需。但是眼前的這個司馬無悔,卻沒有這樣的行頭,或許真的如他說的,自己並非武林世家,但是一般武林人士,不屬於一個門派的是極少極少的,而且這些人基本上武學修養很差勁,就是俗稱的半吊子。而且這個司馬無悔,雖然看不出內力招式如何,但僅僅是身體條件,臂力身法絕對已入極境了,絕非是個半吊子。「那你怎麼會在這裡呢,要知道現在在黃沙鎮的人,都是為了驚雷刀而來的,各門各派都精英盡出了,只怕你一個人,難有作為吧。」
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楊飛心裡突然閃過了一個人,南宮銘。據傳說,他同樣不是武林世家出身,但是天賦異稟,在臂力和身形上同樣出色,在一定程度上面彌補了自己原本內力不足的缺陷,成為了武林中讓人嘆息的一代奇才。
錯覺,絕對是錯覺。不知道怎麼想的,楊飛又回過神來了。
「其實我過來不是為了奪刀的,當年家父曾和驚雷刀有些淵源,就說如果有機會也讓我去見識見識。」
「有些淵源?是什麼淵源?」
「這個家父倒是沒有交代,只是說這把刀有獨特的魅力,遠遠超過世人的想象。」
「這個樣子。」
楊飛似懂非懂,原本江湖中真的見到過驚雷刀的人就已經很少了,有些淵源,到底是什麼意思?只是現下就無法繼續問下去了。
「楊大哥,江湖師爺到底是幹什麼的?」
竟然不知道,楊飛心裡也十分吃驚,雖然江湖師爺並不多,不過凡是在江湖中混口飯吃的人,都絕對不會不知道。甚至不少非武林人士也都知道,他竟然會完全不知道。
「江湖師爺,這個怎麼說,其實江湖師爺就是收集一些江湖消息的,包括各樣的武功路數和招式,還有各門各派的消息,關係和歷史,然後把消息賣給合適的人罷了。」
「那這門生意,倒也是很有意思的。哈哈。」
「也是,有時候也能夠知道很多秘密,不過就是為人處世不容易拿捏。」
「要我看,楊大哥也是性情中人,這份差事怕也是不容易吧。」
這句話還真是說到楊飛的心裡去了,有些時候楊飛也挺羨慕那些俠客英豪,可以縱情于山川河嶽之中,揚名於萬里江湖之外,何等痛快。只是當年,若非是自己的師傅救命之恩,也沒有機會踏入江湖了。
「不談俗世了,來,喝酒。」
兩個人越喝越來勁,真可謂是酒逢知已千杯少。雖然楊飛對眼前的這位少年並不了解,但是似乎又覺得大家十分的投緣。若非是因為江湖師爺諸多的規矩,楊飛倒是想來一個義結金蘭。
夜半,楊飛獨自躺在榻上,口中充滿了酒的餘味,濃烈的酒味卻又讓楊飛思考問題更加清醒了,開著半扇的窗,月光就闖了進來了,明晃晃的,卻也柔順的很,並不晃眼。徐徐的清風,一絲絲帶著十足的涼意。
另一邊,司馬無悔因為平日裡面並不常飲酒,這會兒已經爛醉在房間之中了,其實司馬無悔是初入江湖,什麼都不懂,遇到這樣的一位江湖百事通,倒是突然少了不少麻煩事。從現在武林的各門各派,到武學的深厚,層次,一晚上的時間,司馬無悔倒是也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略有一些頭痛,司馬無悔慢慢睜開雙眼,原來自己一晚上都躺在地上了。頸骨隱約還有一些酸痛,還好自己恢復的快,比昨天夜裡應該好很多了。只是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看太陽的高度,怕是快進正午了,此時街上鬧騰得很,司馬無悔稍微洗了洗臉,就下了樓。正好撞見楊飛,眼見楊飛依然如昨日一般神采飛揚,精神煥發,司馬無悔自覺自己酒量怕是不如他許多的。
「司馬賢弟,昨天醉酒現在可好些了?」
「不提了,楊兄果然是好酒量啊,我自愧不如啊。」
「司馬賢弟休要謙虛了,想當今江湖之中,能夠與我對飲百杯的人,只怕沒有幾個了。而且賢弟內功之深,怕是現在江湖之中也找不到第二個像司馬賢弟這樣的年輕英豪了。」
此時突然想起來了,昨日夜裡所聊的還有許多。
其實也讓楊飛著實吃驚了一把,就一般而言,武林人士的子弟出生經絡就略異於常人,三歲到五歲之間如果家裡長輩以內力灌注丹田,如此一來,在十六歲之前便有可能達到初入門徑之境界,之後如果天賦高再加上勤學苦練的話,那麼在二十齣頭一些,有可能如李封晨李封御那般把內力練到極之泰然的極境,但是如果要在二十才出頭的歲數就達到幻化由心的化境,除非是麒麟子了,也就是天生經絡和常人完全不同,並且可以加快練習內功的法門,據說有練習一年可抵別人兩三年之效,除此以外,不然是絕無可能的。
換而言之,司馬無悔就是萬中無一的麒麟子,天賦極高。這便是他自己之前都不知道的事情。不過這也讓他更加佩服楊飛了,僅僅是把把脈就可以知道那麼多事情。
一會兒兩個人就一起走到了大廳之中了,此時來來往往的人不少,也都是一些武林人士,也有一些別的門派的人來到這個客棧通風報信,楊飛和司馬無悔兩人一起坐著,不過這會兒倒沒有喝酒,兩個人要了一壺茶水。
司馬無悔很感激楊飛,竟能如此對他,江湖上無論大小的事情,都可以告訴自己,而相對的,司馬無悔卻沒有辦法告訴楊飛,任何一些訊息,甚至是自己的身世,都不行。他突然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一杯茶入口,微微有一些苦澀之味,正像此時自己的內心。然而出家門之前,母親切切地相告,卻也是不得不遵守的,司馬無悔深知,他不能把身世告訴別人,母親這樣說定有一定的理由,雖然司馬無悔本身對自己的身世也不太清楚。
司馬無悔小小的心意,卻被楊飛這邊察覺了。楊飛雖說平時五大三粗的不在乎,但是在察言觀色之上,卻十分的在行,而且自己也是打心裡喜歡司馬無悔此人的,雖然不知道身世,不知道來歷,但是楊飛卻早已在心裡斷定,此人必是一心胸豪邁之人,至於將來在江湖中是否能夠揚名立萬倒不清楚,但是要比那些所謂的名門人士要乾淨磊落的多了吧。
「司馬賢弟,你我二人,貴在交心,我也知弟弟有些難處,不用放在心裡。若非因我這身份特殊,便是一定要與弟弟拜把子的。」
「楊大哥抬舉了。依我看楊大哥的身手和江湖閱歷,應該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了,能夠和楊大哥相知一場,是我極大的榮幸。他日若有任何用的到小弟之處,一封書信便可。小弟就是遠在天邊,也一定要為哥哥趕來。」
「好。這句話痛快,可惜此時白天,不適飲酒,我們就以茶帶水。」
「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