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曾經滄海

醫院裡很快安排了手術，由經驗豐富的外科主任醫師主刀。方茉莉被很奢侈的安排進了，不是普通老百姓可以住的起的「VIP」病房，連院長都被驚動了，帶著一行人，來病房認真查看，很客氣的同周世勛握手寒暄。後來，葉先生匆匆趕來，周世勛把住院單據交給他就匆匆而去，他給她安排的很好，手術費已經提前預交，每天有鐘點工準時送飯，花店每天會送一個花籃，但一直到出院周世勛再沒來過醫院。葉先生每天去醫院陪她，王昊天一家也去醫院探望她。

方茉莉在醫院住了半個多月，才終於熬到出院，這麼多天一直躺在床上，她走路的腳步有些虛浮，但終於可以回家了！她忽然比任何時候都想念那個租來的幾十平方的小房子。

一轉眼就是新年了，年三十的除夕夜，舊曆年的最後一天，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雪，天氣有些陰冷，葉先生的酒吧已經關門歇業了，但幾位在酒吧里上班的年輕人都沒有回家，葉先生給他們發了雙倍的薪水，大家很高興，說不如就在一起過年，守歲，葉先生很爽快的同意了吧，他本來在這邊也沒有親戚只有一個兒子，家裡冷冷清清，正好可以熱鬧一翻，方茉莉也積極響應，葉先生去超市買了麵粉，菜和肉餡，大家一起動手包了很多水餃，除了方茉莉包的還算標準，其他人包的都歪七扭八的，但這並不影響大家的好心情，葉先生帶著兒子和兜兜去放鞭炮，兩個孩子捂著耳朵在雪地里跳躍。

突然，「轟」的一聲，一團火球在半空中炸想，絢麗多彩的煙花出現在遠方的星空中，一朵一朵如層層疊疊的雲霞把夜空點亮。大家都跑出來看，這時候新年的鐘聲敲響了，幾個人一起歡呼雀躍。正好水餃也熟了，葉先生給每個人都倒上一杯雞尾酒，大家共同舉杯慶祝。

方茉莉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裡2點了，雪下大了一片一片紛紛揚揚的飄落，地上一片銀白。葉先生喝多了不能去送她，兜兜已經睡著了，方茉莉抱不動她了，只好背著她走，幸好離家的距離很近，很快就來到了小區的門口，卻意外的看到了周世勛，那輛綠色的路虎車停在路邊，他倚在那裡身上落滿了雪花，

「茉莉，你回來了，」他穿一件駝色的羊絨大衣，圍著黑色的圍巾，依舊說不出的風流倜儻，只是看起來臉色有些頹廢，嘴巴下面有了硬硬的胡茬，周世勛不聲不響的把兜兜接過來抱在懷裡，跟在方茉莉的後面一起走進電梯，兩人站在一起，他身形高大，自身帶著一種強大的氣場，總是讓方茉莉見到他的時刻就瞬間亂了方寸，方茉莉努力調整自己，使勁壓抑著狂跳的心。

走進溫暖的房間里，把兜兜安頓好，方茉莉遞給周世勛一杯熱水，他這才感覺到手指冰冷，她拿了一條毛巾站到他身後使勁拍打他肩上和背上的雪，他的一隻手卻忽然從肩膀上繞過來，抓住了她，她驚慌失措，使勁把手抽出來，躲開了他。

「你吃年夜飯了嗎？」方茉莉問他。

「沒有，我來的時候天還沒黑，我在車裡坐了很長時間，不知為什麼，今天很想你，只想見你一面……」他坐在沙發上，看著她，眼神里透著焦灼。

這樣的語氣讓方茉莉心顫，她避開他的目光，背對著他站在窗前，窗外的雪依舊在下，轟隆隆的鞭炮聲此起彼伏，想必這樣的夜晚讓人難以入眠。

「我能抽支煙嗎？」他問。

她點頭。心想，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往日的他是煙酒不沾的。

他從口袋裡拿出來，抽出一支點燃，

「我媽媽去世了，就在去年的今天……。」他狠狠吸了一口，眼圈通紅。

她震驚了，「阿姨怎麼會……，才50多歲。」

「是腦溢血，摔倒了，就沒有再起來，搶救的太晚了…….。」

「她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了我，說後悔當年不該拆散我們，可是我不肯原諒她，足足有半年沒有回過家，也是這樣的大年夜，她好不容易找到我的公寓去給我送水餃，就出了意外……，都怪我回去的太晚了，如果早一點回家就不會……，」他語音哽咽，終於流下淚來。

這是第一次看見他當著她的面流淚，她心亂如麻，不知道怎麼安慰他，

「世勛，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這怎麼能怪你呢？要怪只能怪命運，是我沒照顧好你，也沒照顧好媽媽，我上次回國本來可以幸福的擁有你，那時幸福離我只有一步之遙，我卻沒有抓住機會，我恨自己，我甚至沒臉見你。」

「茉莉，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從新開始好嗎？」

方茉莉無法直視周世勛那雙迫切的充滿痛楚的眼睛，她突然感到無力和空虛，這幾年她的生活一直很平淡，她喜歡這種平淡，她習慣了把「周世勛」這個名字放在心底去想念，卻沒有勇氣再飛蛾撲火搬的再投入一段感情里去。而且隔著這麼長的歲月，許多事都已經物是人非。

她不回答，他似乎已經知道答案，

「是因為葉先生嗎？」他看到過她們在一起的身影，葉先生總是細緻周到的呵護著她。

方茉莉知道周世勛誤會葉先生了，她沒有解釋，她想起了田靜怡，那個年輕漂亮，笑容甜美的女孩，她想，就讓他誤會吧，這樣他才可以忘記以前的痛苦，開始全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