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受傷的愛人
葉先生的家鄉在浙江的梅溪村,這裡清一色的是白牆灰瓦的二層小樓,幾步一座小橋,橋的下面是緩緩流過村落的小河,時常有幾位村婦在河邊漿洗衣物,村子里的路是一條細長的彎彎曲曲的石板路,有挑著新鮮蔬菜的農夫挑著擔子在路邊叫賣,時光彷彿在這裡靜止了,一切都是那麼祥和那麼安逸。
方茉莉很快就喜歡上了這個地方,葉先生的父母都已經七十多歲了但是身體很硬朗,別人都喊他們阿公,阿婆。他們對方茉莉很熱情,只可惜方茉莉聽不懂他們說的話,每次都靠葉先生去翻譯。
這兒的人喜吃甜食,家家都喜歡吃魚,魚是自家稻田裡養的,味道鮮美。每天清晨,太陽剛升起來,方茉莉挽著葉先生的手走在長長的石板路上,葉先生邊走邊和熟悉的相親打招呼,這樣平凡,寧靜而又安逸的日子正是方茉莉所嚮往的。
這一天,下起了小雨,南方的雨不如北方來的激烈,細細密密的,如銀絲一般,天地之間
霧蒙蒙的,方茉莉躺在床上看書,葉先生走了進來,「看的這麼入神?」他湊過去笑著問,她一抬頭正好碰到他的臉,他愣怔的看著她,想去吻她,她急忙避開了,林先生有一些失神。
「對不起,林正,我還不習慣和你這樣親密的舉動,給我一點時間。」林先生點點頭走了出去。
過去一會,他手裡拿著一張報紙走了進來,
「茉莉,周世勛出事了。」你看看報紙。
方茉莉看到報紙上有一條醒目的標題
「華興房地產公司施工電梯出現事故,造成兩死一傷,公司總裁周世勛生命垂危。」
方茉莉如遭雷擊,「周世勛生命垂危,怎麼會?幾天之前他還好好的……。」她面孔煞白,身體不由自主的輕微顫抖,葉先生趕快扶住了她。
「我必須馬上趕回去。」
「好的,我馬上定機票,我陪你用最快的時間趕回去。」
「都怪我,是我傷了他的心,她捂住臉,淚水從指縫間潸然而下。」
「茉莉,你冷靜點,別瞎想,這件事與你無關,只是個意外,他會很快沒事的。」
第二天清晨,葉先生陪著方茉莉乘飛機到達L市,又馬不停歇的去往周世勛所在的醫院。
田靜怡和幾位公司里的人還有他的助理小張正等在病房的外面,周世勛躺在重症監護室里已經四天四夜了,還沒有醒過來,方茉莉焦急如焚。
這一天,周世勛的父親也從美國趕了過來,老爺子已經六十多歲了,看上去比同齡人要年輕,他一頭銀髮舉手投足間氣勢斐然,周世勛身上有許多地方遺傳了父親。田靜怡在周老爺子面前痛苦失聲,
「爸,我已經懷了世勛的孩子,世勛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可怎麼辦?」
她的這一聲「爸」叫的親切而自然絲毫沒有違和感。周老爺子親切的拍拍田靜怡的肩說,
「好孩子,你放心,世勛會沒事的,你要保重好自己的身體。」
方茉莉欲言又止,現在她又能說什麼呢?告訴周老爺子,世勛本來不愛她,可是她的肚子里明明懷著世勛的孩子,她如今毫無疑問是世勛最親近的人。
「這是茉莉吧,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漂亮,來,走過來讓我好好瞧瞧……。」周老爺子攥住了方茉莉的手,「你比世勛小四歲,今年應該三十三了吧!唉,世勛媽媽在世的時候一直嘮叨對不住你這個孩子,一直想回來和你道個歉,誰知道還沒等到這一天就……,」周老爺子禁不住老淚縱橫,方茉莉也哭了,她說,周伯伯,這不怪你,也不怪周伯母,周家當年對我和我的母親恩重如山,茉莉這一生都無以為報。
「你是個好孩子!只是有什麼事別只苦著自己。」周老爺子慈愛的說。
方茉莉的眼淚又出來了,這麼多年了,終究在一起,在一個家裡生活過,他還是像父親一樣那麼熟悉她的脾氣秉性。
第六天的時候,周世勛終於睜開了眼睛,他環顧四周這些望著他的熟悉的人眼神空洞而迷茫,
「你們是誰?」他的聲音很弱,但很清晰。
這些人全都愣住了,好半天,才有人急沖沖的跑出去喊大夫。周老爺子趴在他面前大聲呼喚他,
「世勛,世勛,我是你的父親,你好好看看我……。」
「世勛……,父親……,」他疑惑的望著他的親生父親,困惑的搖搖頭,周老爺子流淚了,他哆嗦著兩隻手悲痛欲絕。
方茉莉走過去看到他纏著紗布的慘白消瘦的臉,一陣心酸,她握住他的手,溫柔的低下頭,
「世勛,我是茉莉,方茉莉,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還記得我嗎?」
周世勛看了她一眼努力在記憶里搜尋她的影子,腦子裡卻一片空白。他只好費力的搖搖頭。
他的主治醫生走了進來,對周世勛又做了細緻的檢查,
「走吧,我們出去說。」方茉莉等幾個人來到走廊里,
「他的情況不是很樂觀,因為突然高空下墜受到壓迫的緣故,他的腦部受了嚴重的刺激,所以失去了記憶,可能今後很難恢復,還有最嚴重的是摔傷讓他的脊椎神經受損,導致下半身癱瘓,可能會很難痊癒。」
「我可憐的孩子,怎麼會這樣?」周老爺子眼前一黑,差點摔倒,方茉莉急忙扶住了他。
「大夫,還有沒有別的治療方法?」
方茉莉問道。
「目前沒有,他的記憶很難恢復,至於他的腿,出院之後可以適當的做一做腿部按摩,或許會有助於他的恢復,目前,希望你們讓他盡量的保持心情愉快,適當加強點營養,讓他儘快的恢復體力。」
「好的,謝謝大夫!」方茉莉看到田靜怡呆怔怔的自從知道周世勛的病情之後,她便不聲不響若有所思,方茉莉有些擔心她,
「靜怡,你怎麼了?」
「茉莉姐,我有些難受,你在這裡照顧世勛吧,我,我先回去一下。」說完她就急匆匆的走了。
周世勛試著活動了一下雙腿,他的腿卻毫無知覺。他的心裡一驚,
「難道我以後就是個廢人了?」他感到狂躁不安,
「我是誰?我叫什麼名字?我到底從哪裡來?為什麼現在半死了一樣躺在病床上?在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一點東西也想不起來?」他的心中存了很多很多的疑問卻不知道該去問誰。
吃飯的時間到了,一個女人,一個三十多歲很有氣質的女人,端著一碗粥走過來,柔聲說,
「世勛,起來喝點粥吧。」她把他的病床搖起來,在他的後背上墊了一個枕頭,拿起粥,輕輕的吹一口再餵給他。
他真的有些餓了,一個碗粥很快就吃完了。
她拿了紙巾替他擦去嘴角的飯粒,又服侍他從新躺好。
「你是誰?」他忍不住問道。
她卻一下子轉過身去痛哭起來,肩膀一聳一聳的哭的很傷心。
「對不起」他說,「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世勛,我是方茉莉,方向的方,茉莉花的茉莉,我四歲時就認識你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她擦乾掛滿淚痕的臉,微笑著告訴他。
「你剛才叫我什麼?」
「你叫世勛,周世勛,你是一家上市公司的總裁,你在商界處事果決,所向披靡。」
「周世勛,周世勛,」他反覆念著這個名字,想在腦子裡里找尋一絲記憶,卻毫無收穫。他緊緊的抱住頭,痛苦萬分。
「世勛,世勛」我來看你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穿著淺黃色的無袖連身短裙,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走了進來,周世勛茫然的看著她,
「你是……?」
「世勛,我是你的未婚妻呀,我懷了你的孩子,我們都要結婚了,沒想到你卻出了意外,女人低聲抽泣起來,」
她拿過周世勛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
「我們的寶寶已經三個多月了,我總感覺他在動,你摸一摸。」
周世勛極力在腦子裡搜尋關於這位「未婚妻」的記憶,很可惜,他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她懷了他的孩子,那應該是最親密的愛人,為什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他困惑的環顧四周,頭痛欲裂。
三個月後,在方茉莉的精心照料下,周世勛終於可以出院了。
在周老爺子的堅持下,坐著輪椅的周世勛和田靜怡舉行了一場盛大的婚禮。
田靜怡理所當然的住進了以前周世勛不准她進入的別墅,成了那裡的女主人,她把原來的傭人和管家都替換掉了,又新顧了一批人,方茉莉堅決要求留下照顧周世勛,田靜怡起初不答應,後來她保證不會對他再提起從前的事,
「你留在這裡,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只是照顧他的一名女傭,要一切聽從吩咐和差遣。」
田靜怡冷笑著說,她全然不是那個曾經在方茉莉面前哭泣的柔弱的女孩子了。
方茉莉點頭都答應下來,她如今只想留在他的身邊照顧他,哪怕只能用這種最屈辱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