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小止一大早天還沒亮便開始了揉制油麵團的工作,此時的她已是腰酸背痛,四肢乏力。

擦了擦滿頭的汗水,她靠在糕點木案前準備歇上一歇,心中不免犯起了嘀咕。想當初剛進卓府,自己也是每日休閑快活得很,吃喝拉撒全不愁,為何竟混成了如今這副辛勞的模樣。她想起來上個月底何管家找到她,向她說胖嬸見她資質不俗想要收她為徒做糕點,且每月還能再多給她一兩銀子的工錢。當時的小止正是每日清閑的要發了霉,聞得此事,掂量了一下,覺得又有事情做又有錢賺,細想下來覺得不虧,便爽快地應了下來。誰知胖嬸打從收了她這個徒弟,就完全撂了挑子,什麼辛苦的活計都交由她做,有時連灶間也懶得來了。玉竹的生活從此一下子好了起來,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她為此更是將小止千恩萬謝拜了個遍,拍著胸脯說今後凡是小止的事就是她玉竹的事情。小止見她開心得發了狂的樣子,覺得自己的犧牲多少還是有些價值。況且自己隻身在外,多賺些銀子傍身還是很有必要的。世人不是常說嘛,有錢能使鬼推磨。

「小止,月團做的怎麼樣了?」胖嬸大腹便便地踱了進來。

「剛揉好,醒著呢。」小止看到爐灶前剛剛還在打瞌睡的玉竹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看到爐洞里的火苗不知什麼時候竟熄滅了,手忙腳亂地趕緊抓起火石生火。

「玉竹。」胖嬸回頭看到正慌亂的玉竹,破口大罵起來:「死丫頭,又偷懶。」說著上前擰了一把。

小止看到玉竹硬是忍著沒叫出聲,眉毛皺作一團,小臉憋都通紅,甚是可憐。

「胖嬸,您先回去歇著吧,月團一會包了餡兒上爐烤了很快就好,定不會耽誤事兒的。」

「還是小止讓我最省心。一會兒讓玉竹幫著你一塊兒包,別累著自己。」胖嬸轉過臉來對著小止堆起一臉油膩膩的笑容,一張胖臉更是將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擠成了一條縫。

「您放心,保準兒不會出錯。」小止心中念叨著老妖婆怎麼還不走。

「今日家宴老爺請了幾個客人來,大家都提起精神來好好做事,別丟了卓府的面子。」臨走胖嬸又轉回身對著灶間的眾人囑咐了一句。

「是。」忙碌著的人群齊齊地回了一聲。

胖嬸這才安下心,喜滋滋地扭著笨重的身子走出了灶間。小止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她挪步到玉竹身旁,見她眼圈泛紅,又不知說什麼安慰她,只得坐在旁邊跟著不時地往爐灶里添些薪柴。鍋里燉著夫人和小姐一早起來便要喝的百合燕窩粥。為此玉竹每日天不亮就要爬起來,小火慢燉一兩個時辰。所以白日里才會時時犯困打瞌睡,就這樣還要受那個母夜叉諸多刁難。稍有她不順意的地方,便是輕則破口大罵,重則被擰得渾身青一塊紫一塊的。上次小止和玉竹一起泡澡看到她手臂上的瘀痕著實心疼,只得向卓連季討了一瓶疏血化瘀的藥膏給她塗上。連著幾日剛有好轉,怎奈是舊傷未好又添新傷,玉竹的胳膊打從進了卓府便沒了個好顏色。

「差不多了。」玉竹起身掀起鍋蓋,用濕布將兩盅燕窩粥端了出來。

小止利落地將爐灶里的火滅了,對著強顏歡笑地玉竹說道:「那你快送去吧,我來揪好劑子,等著你回來一起包月團哈。」

「好咧!」玉竹吸了吸鼻子,打起了精神,端著食盤走了出去。

近來已是仲秋時節,白日時長漸短,剛過了申時卓府里便四處掛起了燈籠。今日恰逢佳節,何管家特意吩咐翻出了大紅色的油皮燈籠,映照著整個院落紅通通的一片,看著甚是喜慶。

家宴擺在前廳里,天一黑便開了席。小止和玉竹兩個卻是難得清閑。小止從灶間順了一壺平日里做菜用的花雕酒,放上薑片青梅溫了。玉竹昨日又跟送蔬果的劉老二討了一個紅艷艷的大石榴。兩個人就著酥皮月團,坐在迴廊上的美人靠上優哉游哉地品著酒,甭提有多快活。後院里的大部分人此時都在前廳里伺候著也沒空來搭理他們。望著朗朗夜空中那輪銀盤般的圓月,小止一張青澀的小臉此時因飲了酒,漸漸泛起了一片紅暈。花雕酒向來是入口甘洌,如果酒一般,但後勁兒卻不小。不一會兒,兩個人便眼神迷離了起來。

「好啊,你們兩個大膽的小丫頭片子,竟敢偷著飲酒!」

兩人聞聲都打了一個激靈,忙回頭看向來人。

只見白果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一臉不懷好意地看著二人。

「死丫頭,差點嚇死我。」玉竹撫了撫受驚的小心臟,朝著白果便瞪了一眼。

「偷喝酒也不叫上我,真不夠意思。」白果一屁股在小止身旁做了下來,嘟起了嘴巴。

「你不是在前廳伺候著嗎,怎麼有空溜出來?」小止伸手拿了一塊月團遞給她。

「光顧著跟你們鬧,差點忘了,我回屋取昨晚剛幫二小姐修補好的鳳羽大氅。」白果手肘上果然是一掛五彩斑斕的孔雀尾羽做成的大氅,在夜色中閃著綠瑩瑩的光彩。

「真漂亮啊,取這個做什麼?」雖已入秋但近來氣候還是稍有些酷熱難當,入夜會刮些小風也不至於需穿著厚實的衣物。

「這種衣服哪裡是用來禦寒的,二小姐待會兒跳舞時要穿的呢。」白果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月團,起身欲走。忽又想起些什麼,忙說道:「別怪我沒告訴你們哈,今日席上可來了兩位容貌卓然的美男子,堪稱貌比潘安。不去瞅瞅可是會後悔的哦。」說罷便笑著跑開了。

「難怪二小姐今日好興緻呢。」玉竹聽了白果如此說,立馬好奇心給勾了上來。卓府里向來冷清,碰上這樣難得的景緻不去看著實可惜。她用一副哀求的眼神緊緊盯著小止,藉機耍起了酒瘋,硬是搖著小止的胳膊不放。

「好啦。」小止被她搖的也無心喝酒賞月,只得妥協。

玉竹奸計得逞,沖著小止嘿嘿一笑。兩人將「犯罪現場」清理乾淨后,便悄然潛進了前院。

這是小止自打入了卓府以來第二次來正前院。比起上次的寂靜冷清,今日卻是另一副樣子。兩邊迴廊和正廳的屋檐下掛著大紅燈籠,正中的空地上搭著一個大戲台。台上此時正站著一位身穿戰袍,臉帶青面獠牙妖魔面具的男子。男子伸手矯健利落,手中的一把花槍更是耍得令人眼花繚亂,不時博得一陣陣的喝彩聲。小止認得這一出唱的正是北齊名將蘭陵王高長恭,戲台下方的樂班子奏的是坊間廣為傳唱的《蘭陵王入陣曲》。

在戲台前方的正廳外擺著一張直徑五尺有餘的黃花梨圓桌,圍坐著的除了卓家眾人外,小止確實看到有著三四位陌生的身影。一位年過半百的老者,一身素衣裝扮,他身旁坐著一位七八歲模樣的幼童,似是老者的孫兒,此時正抓著一塊月團吃得開心。而挨著兩人而坐的是兩位青年男子,一位穿著玄色衣衫,一位周身月白色袍衫。小止心中頓時一陣疑慮,不由得伸長了脖子去看這兩位男子。忽地那位白衣男子扭轉過頭來,端起手側的杯盞,細細地品起茶來。

小止覺得自己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上,這位白衣男子正是當日釋放出血蜘蛛的蛇蠍美男韓瑞辰。那麼他身旁那位,不是靳楚又會是誰!

小止頓時覺得一股怒火上了頭,噌噌地不斷往上冒,抬腿就要出去拿人。幸好身旁的玉竹見勢不妙趕緊拉回了已經邁出去半條腿的她。玉竹將她按捺在牆上,抬眼看到圓桌旁一黑一白兩位美男子似發覺了這邊有了動靜,齊齊向她們這邊張望。還好卓連季適時地站起身來朝二位敬酒,兩人才收回了目光,將注意力重又放回到了席面上。

「不要命了!」玉竹壓低了聲音沖著小止嚷了一聲,趕緊硬是拽著她離開了前院。

小止哪裡甘心被拉走,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往後忒。怎奈玉竹的力氣比她要大上許多,最終她還是被拖回了後院。

兩人拉拉扯扯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小止一把甩開了玉竹的胳膊,借著酒勁兒怒火更盛。

「你拉我作甚?」她率先質問起了玉竹。

「你怎麼突然之間發了瘋,剛才不還好好地嗎?」玉竹見她惱怒成這副模樣,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要去找靳楚那個王八蛋問個明白。」小止一副張牙舞爪的癲狂狀,作勢又要衝去前院。

「小……」玉竹伸手去攔,誰知竟忽覺得後頸一下刺痛,繼而身體發軟一下子癱倒在了地上,全然無了意識。

小止聞得身後撲通一聲,忙回身去看。看到玉竹昏倒在地,腦袋嗡地一下清醒了過來,忙上前蹲下身去搖玉竹。誰料到身後忽然閃現出一個玄色身影,對著她的後頸就是一記手刀,立時她也成了撲倒狀。

「如此一個清純可人的小妞兒,竟被你如此對待,你也太不知憐香惜玉了些。」隨著一陣清越的嗓音,一身白衣的韓瑞辰搖著紙扇,踱著方步從暗處走了出來。對著雙雙倒地不起的兩個小丫頭嘖嘖了兩聲,一雙山眉間滿是憐惜之情。

「這樣豈不是更省事。」靳楚一向鄙視他惺惺作態的樣子。是誰一見面就要將人家喂蜘蛛的,現在倒來裝君子了。

「別啰嗦了,快點幹活。」靳楚將倒地的小止一把拎了起來扛在肩頭,快步向前走去。

「喂,幹嘛給我留個重的。」身後的韓瑞辰滿心抱怨,只得扛起另一個趕忙追了上去。

兩人轉眼便消失在了重重夜幕之中,只留下寂靜夜空中的一輪滿月將光輝灑滿了整個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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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女奮鬥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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