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驚心桃花塢
信封中掏出一千元美金,文清見到這個數目不禁吃了一驚,在北安,八百銀元足夠買一進四合院,即便是養父在世的時候,文清也從沒經手過如此巨大的數字。
她轉過身想把錢退回去,走了幾步又止住了腳步,是啊,這是我用命換來的,難道我的命不值錢,可以白白浪費?要!說著將錢踹進了自己的口袋。
落日的餘暉如碎金般灑滿整個北安,文清從特務處走了出來,見方喻上了一輛別克車,車牌是雙菱形的鐵片片,看得出的北安財政廳的車牌,車子一轉消失在街口。
「好深的水。」文清不由的感嘆一句,隨意的將手插進衣服口袋,卻摸到一塊袁大頭,她下意識的去摸衣服內側口袋,那裡有一張地形圖。回到寢室,打開綠色燈罩的辦公檯燈,黃亮的燈光投在那張地形圖上。
那是一張俯瞰圖,佔地三千多平方米的的一間花園洋房,家中有四條成年德國牧羊犬,欄杆上有四十五度傾斜的電網。又有男女僕人各十二個。更夫三人,保鏢六人,算得上是守衛森嚴了。而方喻正住在別墅側面的一間有落地窗和露天陽台的房間里。
「我的天,」文清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額頭上:「就是只鳥也飛不進去吧?」但衛文清就是衛文清,不會因為一點困難就選擇放棄,畢竟燕齋全對自己承諾的條件,正正是衛文清此刻最想得到的。
她換上一身黑色披風,將頭髮梳成馬尾,一把比利時fn公司生產的口徑6.35mm袖珍手槍別在身上,收拾了幾件常用的器具。趁著夜色來到康安大道方公館對面的桃花塢酒店定了一間四樓十五號房,這間房間的窗子正好可以俯瞰方公館的一切情況。
黑著燈拉開百葉窗,文清從包裹里取出一隻望遠鏡,監視著方公館里的一舉一動,正耐心的記錄時,只聽見門外有人敲門,噹噹,當,這是王雲羽手下人一貫的敲門方式,文清一驚,忙將望遠鏡等物收起來,塞在床下,悄悄拉開沙發旁的水晶檯燈,四下望望,唯有幾個空杯子,暗自一咬牙,計上心頭。
「誰?」
「是我。」
聽得出那聲音正是言則鴆,文清詫異,不知他為什麼跟到這兒來,一面又擔心自己的目標暴漏,便打開房門,言則鴆摘下紳士帽,脫下西裝外套,只穿一件白色襯衫,徑直坐在沙發上,審視著文清:「你來這兒做什麼?」
文清關上門,淡淡說道:「心情不好,換換心情罷了。」
「是么?」言則鴆狐疑的笑道:「睡覺不換衣服的嗎?」
文清低下頭,自己仍舊穿得整整齊齊的外套,便笑著坐在沙發的另一端道:「不,我沒睡。」
「那為什麼一直都不開燈呢?」言則鴆兩指輕輕在燈罩上一彈,引得水晶燈周身一顫。
見酒店燈泡都是國產開一會兒就會發熱,文清垂下眼瞼,笑道:「誰說的,你自己摸摸那燈是不是熱的。」轉而見自己將才沒有合上的百葉窗,站起身,隨意的拉好,搶先問道:「你怎麼來了?我剛叫了一瓶酒,還沒從送來,我去催催,要是願意,今天喝個一醉方休。」
言則鴆執意避開了文清的話題,只是指著桌上一盆鬱金香質疑道:「你開燈應該沒超過十五分鐘吧?」文清順著他手的方向望去,桌上那一盆鬱金香還瑟縮著花瓣,一時變了臉色,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你應該也沒有叫什麼酒,現在應該是找個機會單獨思考如何對付我,是不是?」言則鴆的臉色露出饒有興趣的挑釁,似在玩一個很有意思的推測遊戲。
文清側目望著他:「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言則鴆站起身,雙手插在口袋裡,邁著輕快的步子踱到窗邊:「如果我沒猜錯,這才是你來這兒的目的。」他說著一把拉開窗,方公館的燈光映入房間,言則鴆倚在窗邊望著文清。
文清陰著臉,百葉窗透過的光一條陰,一條亮的映在臉上,她手一抖,那把勃朗寧落在手中,抬手之際,二人的槍口幾乎在同一時刻指向對方的臉。
「果然天賦不錯,」言則鴆笑道:「燕長官沒有看錯人啊。」他手指輕輕一轉,槍在手掌中翻著跟頭落進了槍夾中,他隨意一推文清的手腕:「收起來吧,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
文清狐疑,仍舊端著槍指著他的臉,他從槍夾中取出槍,拍在桌上:「放心了嗎?」文清的手臂漸漸放下,將槍踹進口袋裡。
「言長官,明人不說暗話,說白了,為什麼要跟蹤我?」
言則鴆雙手一攤,搖搖頭:「我沒有跟蹤你,我只是無意間碰見你而已。」
「那你怎麼……」文清一時不知這話如何問出。
言則鴆搶先問道:「我怎麼知道燕長官給你的任務?我猜的,劉昭兮一死,北安商界群龍無首,燕長官必須要扶持一家,不然如何控制北安商界?這是明擺著的事兒,李家宋家都做手工業,他要扶持的必然是方家。」
文清一眼不發,言則鴆轉過身去,望著方公館的繁星般的燈火,背對著文清繼續說道:「你是我的人,我總不能看你一個人和方家硬碰吧。況且,燕長官交代的事,也不能說特務處完全不必負責。」
「你是說,你要幫我?」文清上前一步問道。
「你不信任我?」言則鴆拉上百葉窗,抓起沙發上自己的外套和帽子:「如果你不信任我,我這就走。」
「你以為你走得出去嗎?」文清說著黑洞洞的槍口頂在言則鴆背心處,他停住腳步,文清冷笑道:「你和方家小姐關係緊密,你叫我憑什麼相信你?」
「你不會殺我,」他緩緩轉過身來,握著文清的槍口,把它移到自己心口的位置,自信的笑容流露在臉上:「以我對你的了解,如果你真想殺我,早就開槍了,這說明你還是有幾分信任我對嗎?」
「少廢話,文清一掙槍口,言則鴆反手一推,卻被文清一腳踢開,言則鴆揮手去擋,一時站不穩撞在衣柜上,只聽見裡面哐當一聲。
言則鴆警惕,順手打開衣櫃,竟是一架礦石無線電收報竊聽器!
二人一對視,異口同聲的叫道:「不好!」話音未落,撬門聲如炸雷般震動了每一個人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