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章 神秘來客
呵,這麼拽,看來有料。
楠珺趕緊起身追了上去,直追到廂房門口,那李紱才回頭冷漠道:「掌柜如此窮追不捨,可是小可未付清房錢么?」
果然好高冷,楠珺覺得面前這人就是一坨冰塊。心道:冰塊又不是冰川,撞一撞又何妨?
她當下深深地行了一個萬福禮,這下倒讓李紱有些不知所措,她淺笑道:「公子誤會了,若公子能讓小女子進去坐一坐,小女子自當講明來意。」
楠珺這句話著著實實地讓李紱犯了尷尬症,試問,古代哪個女子會主動登堂入室?
李紱猶豫著並沒有開房門,說道:「這恐怕不好吧!」
「若公子覺著私下會面易招人閑話,那便請往大廳一敘吧?」
這下李紱被逼得無路可尋,只得拿著那一包燒餅跟著楠珺回到了大廳,在原先那張桌前落座。
楠珺親自給他斟滿茶,問道:「公子為何不在本店用餐?卻只去買了這燒餅來充饑?」
李紱看了手中燒餅一眼,應道:「沒錢。」
楠珺真想一口茶給他噴過去,不要這麼直白行不行?
「公子真是快人快語,小女子十分欣賞。」,楠珺尷尬地牽了牽嘴角,「公子因一頓飯都如此捉襟見肘,為何選擇下榻這高升樓?」楠珺心道:難不成你也是為了那噱頭而來?
李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繼續淡然地說道:「不為何,只因這家房錢便宜,我別無選擇,才來的這兒。」
什麼叫一句話噎死人不償命,原來在古代就有這樣的高人了!
「公子知道開盤押注的事么?」
李紱看了一眼牆上的名牌,道:「知道,可我沒錢!別人願意押就押,不願押便罷。」
「公子真是持重,若小女子願出資為公子下注呢?」楠珺肯定是瘋了,這不是和古代那種糟糠之妻資助丈夫進京趕考一樣了么?況且她與這李紱素不相識,僅憑直覺,認為他是有真才實學之人,才放出這般言語。
李紱瞬間懵了,定定地看了楠珺半晌,這才冒出了一句讓她畢生難忘的話:「李紱家有糟糠之妻,不敢受掌柜饋贈,掌柜的好意李紱心領了,告辭!」
他,他竟然把楠珺當做了追求者,楠珺表情瞬間石化,拿著茶蓋的手在不停地抖啊抖啊……
「李公子請留步!」忽然,從店門外傳來一個雄渾有勁的聲音,將楠珺從尷尬中拉了回來。
楠珺抬眼一看,不得了,只見一位年紀在二十三歲上下,衣著華麗,相貌十分英俊的公子帶著一個隨從正朝著她的方向走來。走得近了,楠珺才倒吸一口涼氣,她敢說,這人是楠珺到這清朝以來目前見過長得最為好看的男人了。儘管那一直為後世之人所詬病的瓜瓢頭一成不變,但見他身著琥珀色暗紫紋雲紋團花四面開叉長袍,外罩緗色緞子鑲邊寶藍緞面對襟短褂,腰帶隱在褂子里,外露一條羊脂雲紋玉佩系以寶藍色穗子,單這一身打扮便完全彌補了髮型帶來的缺陷。清俊溫潤的臉龐,筆挺如刀削的鼻樑,稜角分明的紅唇,濃密英挺的劍眉,一雙烏黑深邃的眼眸更顯得他非凡人。楠珺一直以為清宮戲里那些長的好看的皇子阿哥是演員長相好的關係,沒想到今日在這裡就見到了這樣一位品相俱佳的人物。
就連他身邊的隨從也是相貌清俊,氣質不同常人。
她敢斷定,此人必須是貴族!而且身份地位肯定不低。
嘿,這便是小書口中的特殊人物?哈哈,她彷彿看見此人身上鑲滿了元寶。有貴客到,掌柜自當相迎,楠珺掏出手絹振臂一揮:「喲——二位爺!是吃飯還是——」
還未靠近那貴客,楠珺便被他身後的隨從揚手打斷並阻攔她靠近他主子。
李紱聞聲回頭,一副疑惑的表情,當下做了個揖,依然淡漠地問道:「這位公子有何貴幹?」
那貴公子並不答話,他身邊的隨從上前幾步,附在李紱耳邊輕聲低語了幾句,李紱的表情只是閃過一絲訝異,便又回到了之前的冷漠。
那隨從輕聲道:「可否到公子房中一敘?」
哪知李紱仍是冷冷的一副模樣,朝著那貴公子行了一禮,言語中仍是不卑不亢地道:「多謝公子的好意,但這種非常時期還是避避嫌,公子請回吧!」
楠珺目視著這一切,深深覺得這李紱絕不是一般的人物,這貴公子明顯是來拉攏他的,他竟然毫不買賬。那隨從可能沒想到遭遇拒絕,眼神中露出不滿,側身望向他的主子。
那貴公子非常懂得察言觀色,這李紱明顯將他拒以千里之外,他此刻也沒有急著往上湊,當下溫和一笑:「無妨,公子今日不便,那在下改日再來拜訪!」說著向他隨從遞了個眼色。
李紱欠了欠身,正準備轉身離去,卻又聽見那隨從對楠珺道:「掌柜,這是一百兩銀票,夠付李公子在這裡的一切開支了吧?」
楠珺心下冷笑一聲:一個寧願買燒餅都不願與你交談的人能接受你的銀兩么?她並沒有伸手去接,而是等著李紱來拒絕。
果然,李紱當即轉身,又行了一禮,道:「公子,李紱受之有愧,請公子收回!」他言語中十分堅定,不容反駁。
這下那隨從可怒了,一副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表情,正要出言譏諷他時,卻被那貴公子攔下,他笑道:「是在下考慮不周,唐突了,這樣,在下將這一百兩押在公子的名下,李公子該不會反對吧?」
李紱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欠了欠身,終轉身離去。
隨從將銀票放入李紱的牌格內,那貴公子卻轉身對楠珺道:「掌柜,若是李公子吃住上不方便,先暫時記下,待會試過後,我再派人來結賬。有勞了!」
李紱並沒有走太遠,他說話的聲音肯定能聽見,但他並沒有停下腳步,徑直走向自己的廂房。
楠珺強忍住笑意向那貴公子微微一福,目送他與隨從離去:禮賢下士卻碰了釘子,這會試的戲碼真精彩。
其時正值清晨,那些給自己押了注的士子們早已回了廂房,適才在大廳發生的一切並沒兩個看見,是以也未掀起什麼波瀾,倒是楠珺對那貴公子頗感興趣,試問一個長相英俊,出手闊綽,舉止溫和的男人那個女人不上點心呢?
「小書,你可知這有錢的公子什麼來歷?」
小書皺了皺眉,思索了半晌,搖頭道:「這公子從沒來過這裡,小書不識得。」
「你不是說過押注期間會有一些特殊人物來這裡網羅人才么?你見過哪些特殊人物?」
小書輕咳了兩下,低聲道:「珺姐,你有所不知,以前的清風樓只是一家普通的民間青樓,名氣不如另外幾家的青樓大,一些名氣比較大的士子都很少來此處,那些所謂特殊人物不過是那些大人物手下的蝦兵蟹將,他們一般實行的是『廣羅人才,重點扶持』之策。所以小書也沒見過那些真正的大人物。以前來清風樓的士子考得最好的也就是一個同進士出身,後來外放到南方做了一個知縣,現在也不知仕途怎樣了。」
楠珺若有所悟地輕笑兩聲:「原來是全面撒網,重點捕魚啊!小書,今天來的這個公子應該是個大人物,至於有多大,你我都不可估量,呵,咱們高升樓倒住著一隻大魚!」
她頓了頓,繼續對小書道:「以後那位公子再來咱們高升樓,一定要知會我一聲。還有,你去查查那公子的來歷。」
小書面露為難,支支吾吾道:「珺姐,這京城中有些人的底細是查不得的,今日來的這位公子,他沒有表明身份就說明他不願別人知道他的身份,適才您也說過他會是一個大人物,有些大人物我們招惹不得,不然會招致殺身之禍!」
楠珺斜眼望向他:「有這麼嚴重?」
小書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嗯,珺姐。」
楠珺想笑又覺得不能笑,無奈道:「好吧,那你去查一查李紱的來歷總可以吧?我得知道咱們這條大魚到底是何方神聖。」
「是,珺姐。」
楠珺心中偷笑不已,古有呂不韋手握秦異人奇貨可居,今有沈老闆緊攀李紱開盤坐莊賺錢錢。照今日這個情況,那個貴公子還會上門來拜會這個李紱,那牌格內的押注的賭資也會蹭蹭的往上竄。
那貴公子來過的第二日,李紱依然是吃著燒餅喝著粥,即便在店裡點食物也是最便宜的那種,每次點完隨即結賬,一點都不拖泥帶水。讓楠珺最為驚奇的是,來店裡吃飯的客人清一色地將注押到了李紱的牌格里,而李紱對此事完全是不聞不問,自己干自己,彷彿這開盤押注的事與之毫無關係一般。夜晚柳煙幾人登台獻藝,其他士子都紛紛涌往大廳享樂,他卻一直留在廂房內不曾出來,廳外的嘈雜聲似乎根本就沒影響到他。
下午,高升樓卻來了一位熟人,莽泰。楠珺徹底驚嚇了一把,後來發現他竟然帶著禮品前來,身後並無人跟隨,楠珺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莽泰一改往日那副趾高氣昂的嘴臉,陪笑道:「珺姐,我是專程來賠不是的,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與小人一般見識。」
楠珺一頭霧水,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皮笑肉不笑地含糊了兩句。
莽泰避過她身邊的幾人,神神秘秘地道:「珺姐,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我知道錯了,您替我在四爺跟前說說好話唄?」
楠珺的一顆心啊,已碎成了幾瓣,看來自己已經逃不脫「四爺」這個魔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