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說走就走

9.第9章 說走就走

長風回蕩在平野,榷都皇城外,天空與黃土拼接在遙遠的大地盡頭。抬頭看,火紅的日輪奪射在琉璃一般的青空,漸漸西去,光芒萬丈,輝煌耀眼。地平線的交接處,一隊縱長的車隊躍出城門,緩慢移動。遠遠地,便能聽到牛皮號角的禮樂聲,嗡鳴綿長,久久回蕩於耳。

「停——」高踞大馬的禮官扯著嗓子高喊一聲,車隊暫停,寬袍華服的禮官立即下馬,並向著列隊中間的那輛被彩紗薄幔裝飾的華美馬車走去。

耳邊充斥著大馬的灰律聲,馬車上端詳坐著的少女風巾遮面,只露出輕闔的雙目和白皙光潔的額頭。一身淺金色的齊胸襦裙裹身的她,薄紗輕料,臂挽披帛,胸前以一條淡紫色的綢帶系著,越發襯托著鎖骨精緻,玉頸生香。

外面的禮官向少女稟告:「安國郡主,該是道別的時候了。」

聞言,昆黎緩緩睜開了眼睛,纖密的長睫忽閃間,一雙水目點墨如漆,黑亮駭人。

馬車內的丫鬟給少女掀開車簾,一陣風吹進車內,將少女頭上的紗巾吹落,一頭如瀑布般的墨發,也跟著披散開來。

昆黎起身下車,外面的奴才已將駱駝毛的氈毯鋪在了地上。奪步而行,滿頭的青絲被風吹拂而起,少女向隊列後走去。

劉朔、段義夫、楚門三公子楚麟次同時從馬上下來,個個氣宇軒昂,氣度不凡。當先說話的是劉朔,他信誓旦旦的說道:「昆黎,你放心先走,過些時日我也會到夏國出訪,到時候如果有誰欺負你了,我定不饒他!」說著,劉朔在身下將一張紙塞到少女手中,湊過去低聲道:「你用得到的。」

「謝了。」昆黎會意一笑,接過紙張,不動聲色,轉頭看向一臉凝重的段義夫,心頭一酸,有些不放心的道:「榷都皇城縱大,但終究不是漠北,不如早些回去。」

段義夫心頭酸澀,一瞬間,他的眸底涌著過一抹吞天噬地的恨意,然而一瞬即逝,他一臉平靜的道:「你放心,我明日就會請命返回漠北,我不會讓你在夏國呆多久,很快,我就會把你接回漠北。」

昆黎登時瞳孔微張,她警惕的掃過四周,壓著聲音道:「段義夫,你妄言了!」他怎麼能在這麼多人的情況下,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這不是他的作風呀。

楚門派出的代表楚麟次,則狡黠如狐的一聲笑過,他道:「安國郡主一路好走,楚門永遠是你的娘家,雖然老六他不能……」

「多謝三公子。」昆黎微一頷首,打斷楚麟次的話:「元帥府對我的大恩,昆黎不能忘記,我院內伺候的那兩個孩子,平日里還勞您多照顧了。」

「會的。」楚麟次道。

話落,昆黎一眼掃過遠處壯麗蒼涼的皇城,威嚴雄渾,她在這裡生活了將近十四年。再不猶豫,昆黎的笑臉陡然收起,速度之快有如電閃,再換上來的,卻是一張冷毅之容,絕美,明麗,讓人不禁一驚。

少女霍然轉身,並大步向著馬車的方向走去,夕陽下,一道瑰麗從容的背影,和著天邊彩色的彤雲打落在人們的身上,越拉越長。

「走——!」禮官高呼一聲,隊列再次前行。

同時,風起雲湧攪動在人們的心中。

縱高的城樓,一襲銀絲長錦的楚麟呀跑上城樓,冷峻焦急,他看著遠處行駛的列隊,憤怒的一拳打在冷硬的城跺上,俊臉扭曲,瞳仁冷煞,她為什麼能這麼決絕,絲毫不給人喘息的機會!

「六少爺!」護衛北都緊隨其後,「請您冷靜,小姐已經走了,您不能因此壞了大局!」

「住口!這點事我衡量得了,你當我是只會向前沖的蠻牛嗎!」楚麟呀向後咆哮一聲,怒髮衝冠,隨即咬牙道:「她會回來的!」

「可是……」北都壯著膽子,看著自家少爺難看的臉色,道:「怕是就算有那麼一天,她也已經是別人的了。」

「那有什麼關係!」楚麟呀怒道,憤恨衝天,「她一定會回來我身邊的!」

「既然這樣,六少爺為何今天白天不彎下腰去求她回來,北都看到了,她在她父母的墳前坐了一整天,我想,少爺是有機會去解釋的。」

楚麟呀一愣,臉色蒼白,隨即他遙遙看著地平線上的列隊,頑固說道:「一絲機會都不給人,我為何還要去求她!」

為何要這樣執拗?男子的話讓少年聽著一陣迷茫,難道比起她成了別的人,男子更在乎她是怎麼看自己的嘛,顯然不懂的少年無奈的搖了搖頭。

**

夜幕降臨,闐黑一片,列隊繼續向前駛進。

華美寬敞的馬車上,仕女昏倒在一邊,昆黎嘴角一抽,看著大次咧咧憑空躥進馬車的男子,縴手直直指著他,一臉驚悸:「你你你你你……你是怎麼進來的!」

夏謀十分愜意的坐在一邊的長椅上,邪魅看著少女,笑道:「原來你也能有這種表情,我也算不枉此行了。」

「不要轉移話題!」昆黎刻意壓低聲音,使勁瞪著他:「你為什麼來找我,我們不是都兩清了嗎?」

「姑娘是這麼認為的嗎,我可不是這麼認為。」夏謀一臉正色道:「我本是夏國商人,都是因為攪進了姑娘的事,才錯過了回國的隊伍,如今在下身無分文,簡直寸步難行。你莫要瞪眼,姑娘雖是無意,但卻楊柳成蔭,說來你也有責。」

昆黎繼續瞪眼:「我有什麼責,難道你還要我送你回國?」

「正有此意。」

「哈!」昆黎冷笑一聲,「豈有此理,你當我是這麼好訛的嗎!」

「當然不是。」說時,夏謀竟從腰間掏出一打紙,隨手一甩,正是白天詔告高培遠被殺的告示,看著妝容精緻,清麗動人的少女,夏謀收回思緒,道:「姑娘的身份在下一清二楚……」

「夠了!」昆黎伸手打住他,此時男子的意途她才一清二楚。

「姑娘果然聰明。」夏謀將手中的告示丟到一邊,像垃圾一般,「那回國路上就有勞姑娘關照了。」

昆黎一聲不吭的瞪著他,正打算著怎麼最快將這人滅口。

「若姑娘要殺我滅口,還請考慮好怎麼將我的屍體處理掉,畢竟姑娘總不能在車裡藏著一具屍體吧。」說時,夏謀瞟了眼外面的隊列,蹄聲陣陣。

「誰說我非要跟隨這一大隊人去夏國了。」

「姑娘什麼意思?不跟這些人一起去,難道你要自己去。」

事實上,夏謀猜對了,昆黎一開始就打算甩開這隊人,獨自行動,不然人前人後的她可受不了。

緊接著,在夏謀緊緊的盯視下,少女再次上下齊手的解起了自己的衣服,再接著,她換上了一套早就藏在車內的黑色男裝。

看著少女撩開窗口,審視著車外的情況,夏謀忙問道:「你要幹什麼?」

少女打開劉朔塞給她的書信,莞爾一笑,隨即她用銀釵將信扎在車壁上,側頭回以夏謀一記淺笑,「你說呢,既然你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來,當然也能猜到我要做什麼了,路途顛簸,就請公子一人乘著這華美馬車回夏國吧。」

徒地,只見她躍身跳起,靈動如貓般的便躥出了窗外,漆黑的夜晚,星晨不見,無人的曠野,少女落地緩衝,向前翻滾,身手矯捷,沒有驚起任何人的注意。再抬頭,她看著馬車窗口探出的夏謀,一臉得意的揮了揮手,然後轉身就走,隱入黑暗。

「這丫頭!」看著少女得意離去的背影,夏謀又好笑又好氣,此時車中就剩下自己和昏倒的仕女,這情況,難道他要去替她和親?和自己!

再看著少女扎在車壁上的留言,夏謀更是忍不住的笑了出來——

致禮官大人:本郡主夜觀天象,掐指一算,發現北斗難移七寸,水行犯火,火行犯土,而我是華麗麗的金命,註定命犯大水之劫,特此決定單獨行動,否則為避水災,我將遇橋拆橋,遇河填河!見此留言,望大人勿慌,咱們夏國見!

夏謀搖了搖頭,馬車繼續前行,男子深邃的瞳仁邪魅輕轉,風雲變幻。

然後,他從腳下緩緩的捏起一個精緻的、鼓鼓的、綉著水鴨的荷包錢袋,男子悠悠道:「可不是我害你身無分文的,是這水鴨自己掉下來的,不是我故意藏的。」

嗯,男子點頭,他絕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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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的金牌小狂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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