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六十三章

嗯……？有那麼一會兒，陸離並不與他搭話，只是悠悠閑閑地飲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切斯特頓忽然說：「你似乎總是在跟別人……調笑。」

陸離說：「可不完全算是調笑。有的人愛慕我，而我在給予他們理所應當的回應。」

他們兩個人的對話簡直是分散的。每一句話之間都隔著很長的沉默，只能聽到舞池裡的歡呼和樂台上轟鳴的音樂。

「他們愛慕你，你就會回應嗎？」

「當然也看當時的心情。」陸離斜里看了他一眼，竟然正好跟他對視，見他微微皺眉，若有所思的樣子，又說：「——不要想辦法說我不夠剋制了，前輩。你的酒也來了，請吧。總是那麼緊繃可不好。」

說到這裡，陸離的遣詞用句已經變得有點混亂了。她平日里咬字就帶著點懶音，現在更是有點曖昧的黏意。

她的唇被酒液沾濕了——只是看了一眼，切斯特頓就感覺到彷彿被燙到一般，立刻收回視線，手指觸摸上冰涼的杯壁，心神稍定，才能鎮靜地說道：「我只是好奇。你看起來喜歡很多人——你喜歡他們什麼？」

好像又過了很久，期間陸離又叫了一瓶酒，又把這瓶酒消耗去了大半，才開口回答道。

「我喜歡『喜歡』這個狀態本身，尤其是它變得不平衡而轟然倒塌的時候。」她低頭看著桌面，睫毛長翹，短髮劃出好看的弧線，勾起來很散漫的笑容。「好像天平一邊的砝碼太重，『砰』地這樣。傾斜下來。簡直能看到煙塵四起。」

這麼說的時候，她帶著醉意的手勢比了一個「砰」地倒下的動作，然後眼神裡帶著迷離的亮光轉頭看切斯特頓：「看到本來就不可能平衡持久的東西毀壞令人覺得安心。」

「那只是你的破壞欲作祟。」切斯特頓說。

「但**是不會消失的。」陸離這次很快地回答道：「**永遠不會背叛你。滿足它，你就會得到快樂。」

切斯特頓轉了一下自己的酒杯，然後一口飲盡辛辣的液體。

他說：「你讓人沒有辦法，陸離。」

**

她喝醉了。

靠在自己身上，手攬著肩膀，臉部朝著他的脖頸，發出沉重的呼吸聲，——當然，還有那種吐息氣流的騷擾。

叫她一聲——「陸離？」

然後她就掙扎著要睜開眼睛，——但是最終失敗，又困擾地閉著眼睛皺起眉，聲音又輕又軟，含糊地呢喃：「不要吵，我好睏。」

切斯特頓覺得有點手足無措。

實際上，他已經有點發硬了。來自陸離的信息素和濃重的酒精味刺激著他的所有感官，他需要緊繃著神經才能夠不讓自己的某個部位碰到她。

但是他們現在站在上行的台階前準備離開酒館，而這個狀態顯然是做不到的。切斯特頓只好嘆氣，極力放軟口吻，說道：「你先自己站著，讓我來背著你，好嗎？」

陸離乖乖聽話的樣子可以算得上是個奇迹，她腦袋一點一點地，靠著牆勉強站著的樣子，讓切斯特頓又想要嘆氣。

「好了，趴到我背上，抱著我。」

肢體接觸的機會讓他覺得很慶幸，但又反覆在心裡唾棄自己的這種心態。

切斯特頓·阿爾諾，冷靜了這麼多天，你還是毫無長進。

這種心情在陸離的體溫和挨上他的後背的時候瞬時間不翼而飛，他唯恐自己心跳的速度泄露，不得不深呼吸了好幾次才邁步走上台階。

但是等他們到達車站時，切斯特頓才想起來陸離沒有告訴他陸家本邸的位置。

「陸離？」

回答他的聲音要遲很久才響起來，而且十分微弱：「……嗯？」

把她叫起來這一瞬間，她又不滿地移動了一下頭的位置，嘴唇貼在他□□的脖頸部皮膚上，頭髮和吐息刺得切斯特頓十分難捱。

「你家的位置在哪裡？」

這麼問了，她卻再也沒有回應。切斯特頓不敢移動頭部去看她，猶豫了很久也沒有放下她，最終決定先把她帶回自己家裡去。

這是有私心的決定。只要現在放下她，再查一查資料，他是找得到陸家的位置的。切斯特頓想，也許自己也受到了酒精的影響吧？

他叫侍從準備好一間客房，等經歷漫長的忍耐才到了家裡，把陸離暫時放在客房套間的沙發上，想要暫時離開一下，卻被她一下子抓住衣擺。

到這時候，他已經習慣了用很溫柔的語氣和醉酒狀態的陸離說話，「稍等我一下，我去拿毛巾來。先放開我吧？」

——她果然乖乖地放開了。

切斯特頓又不得不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然後取來濕熱的毛巾，給陸離擦了擦臉和手，聽到她發出小動物一樣的鼻音。

需要脫去沾滿了酒味的外套，要讓她張開雙臂；需要給她摘下會硌人的項鏈，要讓她低下頭——所有這些，她都會一一依言照做。

切斯特頓此前從沒有照顧過人，卻能考慮出自己需要做些什麼，這當然是因為他自來是很聰明且細心的。

但現在有一種很愚蠢的想法在他的身體里燃燒作祟。

更愚蠢的是，他開始實行這種想法。

他低聲說：「稍微……張開嘴，陸離。」

說出口，他才注意到自己的聲音是帶著啞的。

但是陸離已經依言實行了。

他被那樣聽話的景象嚇了一跳，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劇烈的鼓動起來，身體發熱。小心翼翼地收斂起自己的信息素髮散，他不由自主地就湊上去，吻住她的嘴唇——那樣輕易地就能夠侵入她口腔的內部，獲取他夢寐以求的賞賜。

酒精的味道，還有信息素——越來越強的不帶控制的信息素肆無忌憚地衝擊著他的腺體，那種暴虐的佔有慾和攻擊力逼著他閉上眼睛，用所有神經感受那種尖銳的痛苦，和痛苦所帶來的臣服的甜蜜。

我被佔領了。他想。

然後他睜開眼睛，驀然對上陸離濃黑的眼眸。

——！

他驟然反應過來，立刻就要後退。陸離卻毫不留情地用力拉著他的領帶，迫使他被勒著不能抬起頭，幾乎是不能喘息的狀態下痛苦地一個趔趄，失去平衡。然後她的體重壓在這種不平衡上，很巧妙地使得切斯特頓側倒在地毯上。

她湊上來，含著朦朧的笑意，有種瞭然的漫不經心：「哦？我說前輩為什麼躲我呢……原來是這樣啊。」

暴露了。

切斯特頓一瞬間感覺到來自骨髓的寒冷感。

她會如何看我？——前輩竟然是這種人嗎？她會唾棄我嗎？

任何一種可能性都讓他覺得苦痛，然而想到她傲慢嫌惡的神情，他竟然仍然會感覺到下意識的興奮。

他狼狽地閉上了眼，說：「……噁心嗎？——你可以……去跟學校申請解除指導關係。林奇根本沒有辦法動到你——如果是你的背景的話，應該做得到的。」

然後他聽到陸離的聲音。

「前輩在說什麼呀？」

他感覺到她的手指在自己的身上遊走，然後……她的手指觸摸到了他的那裡。

切斯特頓一下子緊張地繃緊了脊背。

「唔——我雖然不太明白，不過來試試看？」她思索了一會兒，含著笑意的聲音說：「您這樣躺在地上的狼狽樣子，簡直像發情的狗。」

心臟猛烈地跳動了一下，切斯特頓無可抑制地又更加硬了起來。

他咬住牙，隱忍地說道：「你在取笑我嗎？這樣足夠了嗎？——給我留一點尊嚴吧。」

陸離的聲音有一點驚訝。

「誒，這不是前輩的愛好嗎？——我可是為了讓前輩開心，才這麼做的。」

「——你說什麼？」切斯特頓忍不住看向她。

陸離就笑，「終於肯看我了？」

她還有點醉酒的眩暈感，附身湊近他的面部，含著笑意說，「請說吧，前輩。你希望我給你什麼？」

「——你不覺得……噁心……？」

「怎麼會呢。」陸離低頭，淺嘗輒止地用嘴唇摩挲了一下他的側臉，語氣柔軟：「我可是很聽話的後輩。來吧，您想要什麼樣的快樂？要我親吻你、命令你嗎？」

「——只要前輩能夠說出來，不管什麼，我都會照做給您的。」

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有一瞬間停止了跳動。

喉嚨間好像著了火，艱澀地發出沙啞的聲音：「請……請責備我吧。」

他看到她眼底的笑意變深了，手指穿過他的頭髮，輕柔地撫摸著。

「前輩真是好孩子，就是這樣。——不過，還得再具體一點。不然，我怎麼知道前輩想要我做些什麼呢？」

他懷疑自己已經喪失了正常思維的能力，渾身的力氣用來推出詞句溢出喉嚨形成聲音：「我的……領帶。用它——用它把我——……綁起來。——然後斥責我……我……。」

他塞住了，為自己竟然真的說到了這個地步而感到恐懼和不安，強烈的羞恥感使得他緊緊地抿住嘴唇不敢再說，努力使自己面向地毯，不去管陸離的眼光。再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他慌亂地意識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覺間溢出了一點眼淚。

陸離溫柔地撫摸著他的側臉，親吻去他的那麼一點淚水。

「別怕，別怕……您做得很好，這樣非常可愛。是的，只要哀求我、服從我，您就會得到快樂。——好了，現在，睜開眼睛來看我。」

她的誇獎的甜蜜與完美里透著一種奇妙的嫻熟，因而顯得並不真誠。所以切斯特頓覺得心臟顫動，急促地呼吸了幾下，卻並不去看她。

然後他被扇了一耳光。

那疼痛讓他毫無防備地忽然叫出聲來，——還帶著哭腔。真是可恥下賤的聲音。而且他更興奮了。

「我說了，服從我。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