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暴君的秘密7
時光匆匆而逝,一晃新年已過,在這半年多的時間裡,離雨萱聯合太子葉敬軒,處處打壓葉盡歡的勢力。
除了他隱藏極深的血衣衛外,離雨萱前世所了解到的屬於葉盡歡的勢力,已盡數被太子連根拔起,葉盡歡卻連屁都不敢放一個,畢竟,他只是冷宮中一個「柔弱」的皇子。
西涼國冷宮,這座富麗堂皇的皇宮裡,唯一算的上冷清、寒酸的宮殿,葉盡歡站在青石鋪就的小徑上,鼻尖嗅著臘梅的芳香,漫不經心地聽著跪在地上的下屬彙報情況。
「啟稟主上,此次前往離府執行任務的三十個青衣衛,全、全軍覆沒了。」一個身著青色長裳的男子跪在葉盡歡面前,將頭埋至塵埃,戰戰兢兢地說道。
葉盡歡撩了撩耳際的長發,舉手投足中充滿了風情,他扔了手裡的臘梅,慵懶地吹了吹指尖,挑起男子的下巴,「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本宮未曾聽清楚。」
「前往刺殺離家大小姐的三十個青衣衛,全部被離府一個十四歲的少年,殺、殺死了。」男子臉上血色盡褪,硬著頭皮答道。
「你們一群混跡江湖多年的殺手,到頭來卻連一個十四歲的少年都打不過,這就是你們青衣衛的本事了?嗯?」葉盡歡上揚的鼻音令地上跪著的男子顫抖得更厲害了。
「請主上恕罪,那少年、那少年武功實在是太高了,我等、我等實在不是他的對手啊!」
「他們都死了,那你回來幹什麼?」葉盡歡輕飄飄地望他一眼,似是不甚在意地問道,「算了,既然他們都死了,那你也去死吧。」
這句話說得,跟「今天天氣真不錯!」一樣輕描淡寫,卻令青裳男子心驚膽戰。
葉盡歡甩了甩袖子,地上的男子立馬倒在地上,全身抽搐,嘴唇泛著青紫色,葉盡歡看也不看他一眼,淡漠地繼續撕扯眼前的梅花,朝暗中的人吩咐了一句:「把他還給四皇子。」
待礙眼的東西消失之後,葉盡歡憤恨地捏碎了手裡的梅花,鮮紅色的汁液順著纖長的手指流下,葉盡歡的眼裡閃過一道厭惡的光芒,「呵,離雨萱是嗎?我們這梁子,可結大了!」
待寒冬過去,暖春便來了,繁華的京城之中,世家貴族們的心思也都活絡了起來,紛紛辦起了各式各樣的桃花宴、梅花宴。
這些本都與離雨萱無甚關係,因為她經常出門行醫就診,閨中聲譽不是很好,家世比離家好和與離家相當的,看不上她,家世比離家差的,又覺得高攀不起,離家也不願意她下嫁。
所以以前這京都中的各種宴會,離雨萱都是不會參加的,一來那些人不太願意她出現,怕她敗壞了名聲,二來,她自己也不是很情願去那種類似於相親宴的聚會。
可是這一次,離雨萱卻不得不去了,太子葉敬軒親自送來的帖子,皇帝的胞姐寧樂長公主設下的宴會,京中絕大多數未婚男女都被邀請在內,最主要的是,葉盡歡也被皇帝放出來了。
早春正是乍暖還寒之時,離雨萱披了一件稍薄一點的狐裘大衣,便帶著弟弟前往長公主府赴宴去了。
離雨萱去得不晚,但也算不上早,等她和弟弟到達長公主府上時,那裡已經有許許多多的男男女女了,離雨萱叮囑了離墨白幾句,便和他分開,前往女眷處去了。
知道離雨萱的人不少,但和她相熟的卻沒有幾個,因而也沒什麼人上來和她打招呼,離雨萱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自己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過了一會兒,被邀請的人陸陸續續得都來了,長公主也帶著她的女兒溫晨月、太子葉敬軒和二皇子出現在了會場之上。
他們這些人在來這裡之前,家中的長輩都曾對他們講過此次宴會的目的,無非就是替長公主的女兒選一個如意郎君,順便讓太子挑選幾個妃子。
或許,現在還要加上二皇子?離雨萱笑了笑,滿眼的嘲弄,手裡捏著茶盞,冷眼看著那些貴女、貴公子們卯足了勁兒地在長公主面前秀存在感。
宴會進行了半個時辰之後,男子那一方已經開始斗詩了,離墨白也在這裡面,離雨萱饒有興緻地看著自家弟弟把人逼得啞口無言。
她倒不是希望公主的女兒能看上她弟弟,只是單純地覺得,這般光芒四射的弟弟很有活力,讓她忍不住為他自豪。
「聽說離小姐擅長醫術,那你幫表哥看看吧!」一襲紅裙的溫晨月突然走到離雨萱身旁,說道,神情中隱隱帶著一絲不滿。
離雨萱愣了愣,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一個安靜的美男子此時也正望著她,四目短暫地接觸之後,離雨萱迅速地移開了雙眼。
「抱歉,郡主,二皇子這是從娘胎帶來的病,治不了。」離雨萱神色微冷,淡淡地說道。
「哼!這京城之中誰人不知,你離雨萱堪稱女華佗,你怎麼可能會治不好表哥,表哥不過是身子弱了一點,你幫他調理一下不就好了嗎!」聽到離雨萱拒絕,溫晨月立馬就不高興了,語氣也更加不善。
離雨萱皺了皺眉,溫晨月這擺明了是在針對她,可是她們兩個明明沒有任何交集啊,無緣無故的,她對她怎麼會有那麼大的敵意?
想不通那便不想了,離雨萱微微低下頭,道:「郡主,二皇子的病我真的沒辦法,你若不信,可以問他自己,他的身體他應該是最清楚的。」
「我知道你就是不想救表哥!你真冷血!」溫晨月突然拔高了音量,厭惡地指責道。周圍的人也被這一聲厲喝吸引了過來。
長公主眉頭微皺,「月兒,你幹什麼呢?」
「娘,不是我,是她!」溫晨月不滿地指著離雨萱,「我不過讓她給二表哥診個脈而已,她卻推三阻四的。都說醫者仁心,她倒好,脈都沒把就拒絕了,依我看,什麼女華佗,不過是沽名釣譽罷了!」
溫晨月話音剛落,離雨萱就感覺到了許多不善的目光,耳邊也多了許多嘀咕聲,離雨萱微微蹙起了眉,有些不爽。
「離小姐醫術高湛,且心地善良,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既然她說治不了,許是、真的沒辦法了吧。」一藍裳女子開口替離雨萱解圍道。
此人名為江飛雁,是鎮北將軍之女,為人耿直,向來看不慣京城之中勾心鬥角之事,離雨萱沖她善意地一笑。
「善良?哼,上次在街上,雲良閣強搶良家婦女,她不但冷眼旁觀,還侮辱那女子,說『流落風塵便是她的命!』這樣的人,哪裡善良了?」溫晨月氣呼呼地反駁。
離雨萱愣了愣,這才明白溫晨月的敵意從何而來,她抬起頭,直視溫晨月的眼睛,不疾不徐道:「那日那人是雲良閣一名出逃的小倌,並不是什麼良家婦女,想來郡主是弄錯了。」
離雨萱暗暗望一眼葉盡歡,見他眼底滿是陰霾,心情更加愉悅了,「這進了青樓楚館的人,哪個不是可憐人,難不成我每個都要救嗎?郡主心善,但卻不是每個人都值得我們同情的。」
溫晨月心裡還是不怎麼舒服,但到底她也只是個沒有壞心腸的小姑娘,因此沒有再嗆離雨萱,而是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反正就是你的不對,給二表哥診一下脈又不會怎樣。」
離雨萱還沒來得及回答她,只聽一個溫潤的聲音響起,「表妹,算了,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你就別再難為離小姐了,她說的很對,我的病,無葯可治。」
三分無奈,五分淡然,再加上兩分虛弱,這樣的葉盡歡,瞬間就成了眾人心疼的對象,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凝滯了。
長公主見氣氛不怎麼對勁了,抿唇笑道:「好了,剛才諸位公子已經表演過一番了,不如各位姑娘也來展示一番?權當助助興,如何?」
話音剛落,傷感的少女們心思也就順勢收了回來,畫畫的畫畫,跳舞的跳舞,舞劍的舞劍,整個會場瞬間又熱鬧了起來。
只是不知是誰突然來了一句,「離小姐平日忙於出診,都不怎麼參與我們的宴會,我們大傢伙都還沒見識過離小姐的才藝呢,不如趁著機會,讓離小姐好好地表演一番?」
這話聽著卻是有三分毒了,但卻得到了許多姑娘的應和,離雨萱終究和他們不是一伙人,被人擠兌也是正常的。
離雨萱推脫不了,只好站了起來,她不會畫畫,書法的話倒是會一點,但此前大學士之女已經寫了一副令人驚艷的《墨韻序》,她若也寫字,未免就有些自取其辱了。
離雨萱略一沉吟,便決定了彈奏一曲,她就算再不怎麼喜歡琴棋書畫那些風雅之事,作為離家嫡長女,她也不可能真的一點才藝都無。
而琴藝,恰好是她除了醫術外,最擅長的一項。
離雨萱找一人借了琴,指尖輕抬,一首舒緩而又憂傷的曲子便從指尖滑了出來。
這世間,究竟什麼是苦?又是什麼最苦?是怨憎會?是愛離別?還是求不得?答案,是都苦。
離雨萱心裡也苦,前世整個離府皆因她而死,一心一意對她的蕭煜因她而死,甚至連和離家稍微親密一點的人,也被她累及,她怎能不苦?又怎能不恨?她曾經有多憐惜葉盡歡,現在就有多恨他。
這首曲子彈到最後,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離雨萱心中的怨恨、苦澀,一時都沉默了下來,也陷入了自己的悲傷之中。
「這首曲子,叫什麼?」
「它叫——《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