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好戲初顯(下)
那道士頭髮散亂,形容瘋癲,渾身上下還帶著一股子酸臭味兒,也不知多久沒洗過澡了,就見其瘋瘋癲癲的念叨著:"貧道昨夜夜觀天象,見主月受損,早早落下,怕是鳳體隕沒之兆。"
不待皇帝開口,凌坤大怒:"大膽!哪來的瘋道士胡言亂語,還不快拉下去!"
皇帝對於凌坤的自作主張不悅的皺了皺眉,到底也沒說什麼:"御林軍幹什麼吃的?還不快把人帶下去!"
"慢著!"
千面來到皇帝面前恭敬道:"陛下,此人來路不明,不如先拿下,回頭儀式舉行完后細細審問一番。"
皇帝覺得千面所言在理:"也好,先拿下!道長請繼續吧。"
那瘋道士被捆著帶到一旁,猥瑣的小眼睛閃過一抹精光。
驅魔儀式再次開始,凌坤的眼卻不安分的閃動著,這瘋道士的出。
現讓他感到十分不安。
一旁的三皇子扯了扯太子的袖腳道:"太子哥哥,怎麼回事呀?"
"沒事,一個瘋道士搗亂罷了。"
太子嘴上這麼說著,眼底卻閃過一抹深意,三皇子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扯著嘴傻笑著。
這兄弟二人看起來年紀相差不大,模樣皆是俊朗不凡,但一個看著成熟穩重,一個卻有如孩童一般,透著股傻氣。
在場大多數人都知道,陛下有三子,二皇子為皇后所生,早年得了怪病死了,那病來的蹊蹺,二皇子死後皇后一番撤查,竟是三皇子母子所為,皇后當時背景強大,直接光明正大的毒傻了早慧的三皇子,而三皇子母親不過嬪位,竟被活活打死了。
那之後皇后許是心病成疾,病倒了就再也沒好過。
儀式舉行到一半,宮中突然來人傳話:"陛下,皇後娘娘今日用過早膳后突然發了瘋,潛退了宮人後一把火燒了椒房殿,待宮人們將火熄滅后,皇後娘娘已經殯天了!"
眾人大驚,瘋道士此時反而閉了眼裝死。
"擺架回宮!!"
那瘋道士也被千面命令著一同帶回了宮中。
眾人趕到椒房店時,幾個宮人跪在外殿哭泣著,皇后一去,她們定沒了活路。
皇帝進入內殿,見皇后的屍身已經被燒的面目全非,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糊肉味兒。
皇上非但沒有多難過,反而有些嫌惡的皺起了眉頭。
帝后多年不和,自從當年三皇子事件后,二人徹底斷了夫妻情分,如今這反應,眾人也見怪不怪。
反而是凌坤,見皇後去了,一張老臉表情豐富難當,太子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嘴角浮現一抹冷笑,率先跪下道:"父皇節哀!"
屋內人嘩啦啦跪了一地:"陛下節哀!"
節哀?皇上也知自己總要做做樣子,於是一場好戲上演,可悲的是無一人真心。
天擎二十四年,皇后殯天,謚號元貞,國喪三日。
皇后死法蹊蹺,死後卻只是簡單查了一番,最後對外宣稱為妖魔附體。
……
我來到縣丞府一上午了,也未曾見過江裘,丫鬟說他又去了怡紅院。我聽了心中不免失望,不過還能自我安慰,這人誰還沒個特殊愛好呢。
到了日上三竿,江裘才打怡紅院回來,嘴裡罵罵咧咧:"那什麼皇后死就死吧,官府憑什麼讓怡紅院關門三日啊!"
一旁的小廝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少爺,這話說不得啊。"
江裘本就心情不好,聞言給了那小廝一巴掌:"什麼時候輪到你管本少爺了?!"
我看了直皺眉,心底一股厭惡油然而生,不過當我看到他眉心的那抹紅時,我不斷提醒自己,這是周郎,這是周郎。
我笑著上前道:"江少爺好,我是您的教書先生王阿九。"
江裘淡淡瞟了我一眼:"名字不好,不如改叫阿八。"
"啊?"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就聽小廝笑道:"王八,哈哈。"
這要換作平日我早就發飆了,可是周郎,我心裡突然有些失落,這名字可是你給阿九取的呢。
我一臉認真的看著他道:"我就叫阿九!"
江裘擺擺手:"無趣無趣。"語畢沖著房間走了過去,我上前道:"咱們什麼時候去書房啊?"
江裘打了個哈欠:"去書房做什麼?"
"溫書啊,來年就科考了,咱們抓緊時間吧。"
為了教江裘,我可是在書本上下了全部精力,誰知他一臉不耐煩道:"溫什麼書?我說小王八,你知不知道我們鎮長府讓你來做什麼的?"
我有些愣怔的看著他,江裘伸出手,用力的在我肩上推了一把:"拿了銀子哪涼快滾哪兒呆著去!少在本少爺面前礙眼!"
語畢直接回房了,我有些不可置信的站在原地,他怎麼,他怎麼變成這樣了?
我不死心,準備上前敲門,被院中的小丫鬟叫住了:"先生別費力氣了,這時候我們少爺該睡午覺了。"
我問她:"少爺平日一直這樣么?他什麼時候溫書啊?"
那丫鬟小聲在我耳邊道:"溫什麼書呀,不瞞您說,我們少爺大字不識幾個呢。"
"那他是如何考得舉人的?"
"我們老爺用銀子買的唄,這話我告訴您,您可別外說啊,您呀,就糊弄糊弄,這銀子就到手了,盡量別和少爺過不去。"
那丫鬟好心提點我,我麻木的點了點頭,心裡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周郎竟會變的這般不成氣候。
我在鎮長府閑坐了一下午,也不見江裘起床,晚間回家后心裡浮現出強烈的失望,以至於江執家門口停著的馬車也沒引起我的好奇心。
我回房后一頭扎進被子里,心裡猶豫著要不要放棄管江裘,他這般不成器,我如何幫他?
腦子亂糟糟的,天還沒黑透,我居然睡著了,隔壁的動靜我也沒聽見。
隔壁,江執和千面正坐在榻上下棋,地上躺著被捆住手腳堵著嘴的女人。
最後一子落定,千面笑道:"真難得,阿執你居然輸了。"
江執蹙眉道:"不是說燒了椒房殿就行,你冒險把她帶出來做什麼?"
"小爺還不是為了你!你就不想試試手刃仇人的快感。"
江執心知千面也是為了他好,嘆了口氣道:"下次莫要做這麼冒險的事了。"
"有什麼好冒險的,不瞞你說,這宮裡我要是帶個皇上的寵姬出來可能不容易,至於她,一無寵愛,二無子嗣,要不是仗著母家,早被打冷宮去了,皇上巴不得她早死呢,這事兒就算漏洞百出,皇上也未必會細查,就是她母家吏部尚書那裡,是我考慮不周了。"
江執道:"無妨,那道士不就是她母家一手捧起來的,如今道士說她被妖魔附體,她母家若是出面質疑,不是自己打臉么。"
"就怕他們私下有什麼動作。"
江執一挑眉:"你怕了?"
"屁!小爺是擔心你被查出來。"
"他們害過的人太多了,怕是一時想不到我這個窮酸書生身上,對了,宮裡怎麼樣了?"
"陛下還沒見那個道士,不過估計也快了,這個不急,不過我和你說啊,今晚陛下去了寵姬宮裡,嘖嘖,說是國喪,自己都忍不住了。"
江執眼裡閃過一抹嘲諷,上前取出女人嘴裡的麻布:"呵,真可憐啊,你死了都沒有真心替你難過的,皇後娘娘!"
皇后憤怒的瞪著江執:"江執,本宮與你無怨無仇,陳夫子也是皇上下令處死的,你這是做什麼?!"
方才她仔細回憶了一下,她和江執要說有什麼矛盾,貌似只有陳夫子一事。"
江執唇邊掛上一抹冷笑:"怪您自己不安分,看來當年二皇子的死還沒給您教訓啊。"
皇后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皇兒……本宮的皇兒是你害死的?!!"
"江某可沒那麼大的本事,是太子動的手腳。"
"當年二皇子後台強大,三皇子早慧,對太子造成了很大的威脅,只是恰好有那麼個小太監好心指點了滿心憂慮的太子一下,便有了二皇子死亡,三皇子無辜受牽連的好戲,不過栽贓三皇子,便是太子自己的主意了。"
皇后已然燒紅了眼:"你是誰?!你是誰?!"
"娘娘這些年算計的人太多了,江某,不過是僥倖在您手中活下來,如今找你們索命的厲鬼罷了。"
"你不過介書生,哪來這麼大本事?你後面的人是誰?是千面?是將軍府?!」
江執懶得和她廢話,將麻布塞回她口中,對千面道:「你幫我把她送到黑市去,記著把舌頭拔了。」
「要去一起去,有個萬一小爺可不給你擔著!」
江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