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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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市國際機場。人來人往。從候機樓看出去天空高遠，幾乎無雲，夏天依然盤踞頭頂上方，籠罩出一陣又一陣的熱氣，即使機場里冷氣充足，依然讓人覺得透不過氣。

顧驍剛從以色列轉機回來，暑假2個多月，有1個多月是在那裡度過的。中東的天氣比較極端，回到D市，看到各種熟悉的街景，才恍然，自己真的已經遊學完畢，回了國。

只是，飛機只飛了半程，還要轉機回K大，等待途中百無聊賴。

隨便閑逛，突然撞到一個女孩，女孩只到自己的肩膀高，低頭，能看見纏了三色絲線的麻花辮，很絢麗很異族的一條，莫名讓人想起西藏高闊的天空。

女孩正低頭看著手中的單反，一副已然忘我的狀態，自己撞倒人了，也只抬頭看了一眼，後退兩步，對他說道：「對不起。」

而後繞過了他，又走了。

顧驍禁不住轉頭看她，女孩已經逐漸遠走，身上背了個大的登山包，天空藍，目測應該有50L，男生背著沒什麼，可女生背著的話，就有點兒大了，更何況她看上去是那般單薄和纖弱。

頭依然半低著，纏了絲繩的麻花辮已經垂到了身前，從背後看去，染上陽光的剪影，真是很有讓人畫下來的衝動。

顧驍笑了笑，眼前浮現的是她過於白皙的臉龐，還有一點兒無動於衷的眼神，是從西藏回來么？這麼白，並不像啊。

「叮咚——」

繼續往前走，微信里傳來新的信息，劃開屏幕查看，果不其然又是奪命編輯的奪命催稿信息。

【我是美編荒蕪】：堯大神！！堯大爺！！您回來了的話勞煩回復一個啊！！老子都快被上頭催死了！！再不回復的話，我就要服毒自殺靈魂出竅去找你了！！

【並非堯】：你要服哪種毒？要不要我幫一把？

【我是美編荒蕪】：QAQ，大神，您老別說冷笑話好嗎，我家飲水機聽不得！

【並非堯】：[微笑.jpg]我在D市裡轉機，晚上能回到。

【我是美編荒蕪】：噢，額滴神，謝天謝地，終於回來了！我的年終獎能保住了！

【並非堯】：但是還是要過一段時間才能交稿。

【我是美編荒蕪】：？為什麼。

【並非堯】：過去一個月都沒動筆。

【我是美編荒蕪】：[大哭.jpg][狂流眼淚.JPG][發瘋.jpg]。老子的年終獎啊！！！

「尊敬的乘客，X航ZLL820已經開始檢票，請各位乘客到候機口去檢票，謝謝。」

……

大堂廣播響起檢票通知，顧驍看了看自己手裡的機票，唇邊有抹淺淡的笑，他熄了屏幕，去檢票了。

K大在F市，往F市裡去的人比較多，顧驍慢悠悠晃到檢票口，隨便選了一條隊排，目光所及之處，居然又看見了剛剛那個扎麻花辮的女孩。

身後的大背包消失了，估計是拿去了託運，但是單反依然隨身帶著，黑色的肩背帶，上面印著紅色的英文logo「PENTAXKII-S」，仔細回想了一下這個品牌和型號，並無什麼特別印象。

前面走了幾個人，他得以排到她後面，這次看到她是在玩兒手機，仗著身高優勢瞥一眼，好像在打開了什麼軟體在打字。

挑了挑眉，心中愈發好奇起來，這個女孩是……

「小姐，麻煩你將手上的電子設備放上來，檢查。」

「好的。」

輪到女孩，她輕應一聲，將手上的手機和單反都放到了框子里，自己也進入安檢區接受安檢。

顧驍跟在她的後面，看見她脫了衝鋒衣的薄外套，裡面只穿了一件軍綠色的短袖T恤，窄腳牛仔褲，加上一雙很有型的登山鞋，怎麼樣看都很驢友，除了她垂在身前的異族麻花辮。

安檢很順利，顧驍事實上也沒什麼東西，一直跟在她身後過了安檢，卻發現她在取回自己台單反的時候，被身後一個胖胖的男子一撞，整台厚重的相機就往地上砸，那場景簡直是慘不忍睹。

他就站在她的身側，面對如此變故，出手飛快的同時，眼睛也飛快地掃了她一眼，並無什麼表情的臉上出現一絲很深的驚愕和慌亂，可想而知這台單反對她而言，有多麼重要。

顧驍的動作很快，也很准，依然是仗著身高優勢，扯住了帶子的同時將單反的機身給托到手裡，安全達陣。

「幸虧來得及。」他鬆了一口氣。

女孩手裡的機票已經被攥皺了，他看到了上面被攥皺的一個名字：葉蘅。

稍微文盲可能都不知道這個名字怎樣念。

顧驍將相機給回她，原以為會看到女孩愕然的表情，畢竟在不久前已經見過一面，可是她臉上除了一絲絲感激的波動，剩下的全是陌生的眼神，「多謝。」

嗯？忘記了自己？顧驍心中打了個突，看見她轉身離開腳步匆忙，叫住她的話噎在喉中。

所以他的臉是這麼沒有標誌性？還是他去了一趟以色列變醜了？

懷著滿肚的疑問，他還是上了飛機找座位，算是大型客機，也是自己選的座位，不過他來得遲，沒怎麼選到靠窗的位置，只能選了個較為舒適的座位，將東西放好，坐下，調整座椅扣安全帶等等，回過神來，又看見了剛剛的女孩，葉蘅。

她坐在自己隔壁，靠窗的位置。

還真是有緣啊。

葉蘅還在搗鼓手機，一雙手打字打得飛快，已經到了忘我的狀態，顧驍百無聊賴，取出了速寫本和一支炭筆，隨便塗塗畫畫，可腦海中想起的始終是她的側臉，光暈模糊卻意外清晰的一片，很美。

終於，葉蘅想起要取的東西，側頭想讓顧驍讓一讓，她看定他，覺得這個人有點兒面熟，但是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只能禮貌致意，「你好，勞煩讓一讓，我想取點東西。」

顧驍看著她臉上依然陌生的眼神，坐著並沒有動，「你忘記我了？」

「啊？」葉蘅聽他這麼一說，又專註地看了他很久，看得顧驍臉上都快掛不住了，她才疑惑問出：「我們見過？」

顧驍暗暗有點兒頭痛。

「半小時前在機場大廳，你撞到了我……懷裡。」硬是加上了最後兩個字。

「15分鐘前在安檢口，我幫你托住了相機。」不讓她出聲，他接著說下去，又指了指她懷裡的單反，臉上神色有點兒冷。

葉蘅仔細回想了一下，眉宇輕皺，想了須臾，才憶起，「啊！有點兒印象！我記得你的衣服，還有你身上的味道。」

「所以你是不記得我這個人……這張臉？」

「呃，抱歉，我有輕微臉盲。」葉蘅頗為懊惱，看見顧驍的臉色又變了下，只能小聲加上一句，「你的聲音我也記得。嗯，記得。」

末了，還加上似是而非的一句。

顧驍哭笑不得，突然什麼火都發不出來。面對一個有臉盲症的，怎麼生氣姑娘都不會記得他，何必呢？

兩人沉默一瞬，倒是葉蘅覺得挺不好意思的，抬頭盯著他的臉拚命看，眼神有如實質地落到了他的臉上，從他濃稠卻不亂的眉毛到稍微冷漠的眸子，再到挺拔如刀削的鼻樑，而後視線下移到雙唇，滑過他不知為何滾動了一下的喉結，再轉到他的眸子里——

明明這樣盯著人看是非常不禮貌的，可他照舊生不起氣來，因為對方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對他說：「我記住了。」

「你記住了什麼？」

「你的樣子啊。」葉蘅一向獨來獨往，並不是一個特別善於交際的人，不過既然人家幫了她這麼多次，總應該將他的樣子給記住的。雖然不確定以後會不會再見面。

「能記得住么？」顧驍挑了挑眉，還真是十分懷疑。

「呃，再多看一兩次應該沒問題……」頓了頓，聲音小了下去，「或許你多說幾句話，我覺得你聲音有那麼一點兒熟悉。」

「……」

顧驍這回是徹底無話了。

15分鐘之後，飛機起飛，必須要關閉手機，兩人都照做，只是葉蘅在臨關機之前，還是上微博發了一條動態：

【既零V】：消失了也算太久，差點九死一生。給我一天時間，後天更新。

然後配上一張圖，一張黑白布達拉宮的圖，應該是離遠拍攝，有柳葉飄在鏡頭前，後面是布達拉宮一個角落的範圍。

她發完微博之後，也不在意底下有沒有評論，直接關了機，拿出單反，繼續看圖。

大多數是在西藏拍的圖，暑假她去了西藏，入藏時是坐了40多個小時的火車，將沿途美景都看了個遍，就是換火車之後有些不太愉快的經歷，被一個大叔搶了座位不說，還要找不到空位子坐下，生生在車廂的間隔處站了一個晚上，眼睛疲累。

不過倒是記住了那個中轉站：格爾木。

後來很不容易到達拉薩，日光之城，原以為會是個一大片土地荒蕪的城市，可是坐著公車穿街過巷的時候，才發現拉薩被漢化得完全幻滅了她心底的臆想。

哎。始終是……現實總是骨感的。

單反畫面停留在一張滿是經幡飛揚的照片上，照片拍得很美，五顏六色的經幡迎風飛揚，遠處有雪山，神聖高潔。

顧驍的眼神也停在畫面上，輕啟唇齒，「這是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