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42.第 42 章

穆楓感覺自己做了很長很長的一個夢。

夢裡,他叫沈漠風。

夢境的最開始有些朦朧,他聽到很多很多的聲音,金戈鐵馬,山呼萬歲,血流成河,遍野哀鴻。

漸漸地,他看得清一些模糊的畫面了,自己似乎站在一方金鱗高台上,望著台下遍地的屍首開懷大笑。

「白靖衣,你降還是不降?」

「你做夢!」

遠遠的城牆之上,似乎站著一個威風凜凜的少年將軍,白翎、赤甲、玄袍、長-槍,幾乎一舉一動都牽引著自己的熾熱目光。

「小小一個迦蘭國也敢反抗我們帝君陛下,吃了雄心豹子膽嘛!」

「太子殿下還是乖乖開城投降吧!你也知道帝君是不會為難你的嘛~」

城牆上的少年握緊了手中長-槍,長臂驀然一提,甩出一個俊逸的槍花,直直指向高台上不可一世的男人。

「沈漠風!」少年冷聲說著,猛然躍上城牆,厲聲吼道,「迦蘭全族寧可戰死也不會降你這種喪盡天良的畜生!要城池,可以,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吧!」

高台上的男人縱聲大笑,緩緩抬起右手,身後的千軍萬馬伺機而動。

「白靖衣,你的城,朕要了,你的人,朕也要了,」男人朗聲說著,手臂終於用力揮下,「想死,就死在朕的龍床上吧!」

一聲令下,屍橫遍野,城破人亡。天地似乎都灰白昏暗下來,只餘下滿眼的血紅夕陽,在天邊凄然地懸挂著。

穆楓茫然地睜大眼睛,那些破碎的景象忽然一點點地,在眼前慢慢清晰起來。

「哼!反抗什麼?你全身上下、里裡外外早都被朕玩兒遍了!收起你那個可憐的自尊,乖乖躺在下面好好伺候朕吧!」

「白靖衣我警告你,你現在已經不是什麼狗屁太子,更不是什麼赤羽將軍,你只是他們送給朕的一個貢品,只是朕的一個男-寵、一個玩物,好好認清你的身份!」

「你幹什麼?!」男人的聲音氣急敗壞起來,「想死?!誰允許你死了!白靖衣你給朕聽好了!你敢再割自己一刀,朕就把你剩下的幾個族人一個個用刀剁了,不信你試試!」

眼前的霧氣逐漸散開,他看到暖帳溫床上,一個瘦削修長的身影無力地望著前方,空洞的眸子緩慢地眨了一下,似乎有眼淚從一旁悄然落下。

「怎麼還治不好?」那個聲音逐漸焦躁起來,「朕再給你們半個月的時間,若還治不好他,提頭來見!」

「靖衣,」男人走近那個消瘦的人,深邃的眸子微微顫了下,然後猶豫著,慢慢把人抱在懷裡,「朕……朕、我……我警告你,你再不吃東西,我就叫人把你那些族人全打一頓,然後再丟到荒郊野嶺去……」

「靖衣,你……別哭了,我不威脅你了還不行么?」男人咳了一聲,伸手撫了撫他額角的碎發,「我把他們都放了,真的,不信你起來去看看……」

眼前的灰白漸漸退散,似乎有陽光傾灑下來,照得整個身子都慢慢溫暖起來。

「靖衣,你看,這是你們迦蘭國的汗血寶馬,我給你抓到了一匹最烈的,你試試看……哎!你小心點兒啊……」

「靖衣,這是不是你們家鄉的竹笛?以前……呃,以前在軍帳里遠遠聽你們那邊有人吹過。你看看,是不是一樣的?」

「靖衣,過來看看,我讓御儲司的人趕製的,跟你以前穿的那個赤甲很像吧?來試試……嘿,真不錯,我的靖衣穿什麼都這麼英氣好看!」

晨曦般的溫柔光芒逐漸濃烈,身體被照得熱烘烘的,似乎連胸腔中的心跳也跟著溫熱起來。

「靖衣,霍飛說你的練兵方式很奇特,是你們迦蘭國的秘訣么?我看赤甲營的兵比其他營的彪悍多了。這樣吧,一會兒我再擬旨多撥幾個營給你,你就繼續那麼練,很好。」

「靖衣,你耍槍的樣子真是俊極了,來,教教我,是這樣刺出去的?嗯?不對么?哦,嘿嘿……」

「怎麼了?冷么?來,過來點,我抱你緊點兒就不冷啦。」

「在宮裡悶了吧?走,打獵去,咱們再比比看誰獵得多,這次我可不讓你了啊。」

「靖衣,我沈漠風這一生殺人無數,從來也沒怕過死。可是現在……忽然就有點兒怕了。我死了,留你一個人怎麼辦?所以靖衣,我給你的兵你一定要練好,萬一哪天我不在了,你得靠他們保護好自己,知不知道?」男人低聲說著,抱著懷裡的人親了親,微笑道,「不過,我會努力活得久一點,我可捨不得讓別人傷害你。」

懷裡的人似乎有些僵硬,男人笑了笑,伸手撫著對方蒼白的臉頰,稍稍用力把人扣在懷裡,「靖衣,我知道你早就愛上我了,你不承認沒關係,我可以等,等到你願意親口對我說出那句話。」

說著,他低頭笑著咬了下懷中人的耳朵,「真到了那一天,我就死而無憾啦。」

熾熱的陽光逐漸消散,一切漸漸被黑夜吞噬,灰暗得彷彿不曾存在過。

「你說什麼!領兵的是誰?!」

「是……是赤羽將軍,白、白靖衣……」

「你他娘的放屁!」

「是真的陛下!他們快攻進帝都了!真的是他,臣、臣親眼所見啊!」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靖衣是去搬救兵了,他是去救我的……」

「沈漠風,」眼前的男人目光冰冷,漆黑的眸子里沒有半點溫情,「你已經沒退路了,別掙扎了,投降吧。」

「哈哈,哈哈哈哈……」男人忽然放聲大笑,盯著對面長身玉立的青年將領止不住地大笑道,「白靖衣,朕真是佩服你,你還真是忍辱負重得令人欽佩,」男人拔掉身上所有的刀槍利劍,一步步踏著血路走近那個曾讓他傾心相待的人,「為了這一天,你不惜躺在朕身子底下伺候了朕十年!真是厲害,朕看中的人,果然是厲害!」

男人最後站定在他面前,任全身傷口迸裂,血流不止。他抬起手,狠狠掘住那人的下巴,一字一字咬牙切齒,狠厲的聲音如同一個詛咒。

「白靖衣,你,不、得、好、死!」

他看著對方瞬間慘白的面孔,嗤笑一聲狠狠甩開手,任對方踉蹌地後退了一步。

「來,來殺了朕,你不是想這一天想了整整十年么?」男人朗聲笑著,逼近一步,再一步,「用朕給你的兵攻朕的城,用朕送你的馬踏平朕的宮殿,現在,哈哈,來啊,用朕送你的槍,來殺了朕啊!」

男人望著對面獃滯僵硬的面孔,忽然冷冷一笑,手臂猛地一抬,狠狠抓住那人手中銳利的槍頭,而後身子猛然一挺,任那鋒利的兵器穿胸而過。

他仍是笑著,看著對面人劇烈顫抖的瞳孔,扯著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他說,「白靖衣,我沈漠風這輩子唯一做錯的,就是愛上你、相信你、寵愛你。如果有下輩子,我詛咒你和我一樣,一輩子求而不得,不得好死!」

眼前的一切似乎漸漸又模糊了,聲音也和那些畫面一樣,一點一點地消退乾淨。

穆楓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忽然覺得胸腔里湧出一股十分熟悉的悲傷。那些痛苦、憤恨、惱怒漸漸都淡了下去,到最後盈滿這顆心臟的、刻入骨髓的,唯獨只剩下那股濃濃的悲傷。

一輩子,求而不得的感情,一輩子,求而不得的人。

穆楓閉上眼睛忽然低聲笑了笑。

原來,曾經這顆心臟竟那麼地深愛過一個人。

原來,千百年前,自己便已經愛他如痴如狂。

白鏡。

穆楓低低叫了一聲那個讓他心疼的名字。

白鏡,原來一切只是回到了原點而已。原來你愛的,是那個消散了千百年的記憶。

即便是那般痛恨,竟還是那般眷戀。

你果然,和我一樣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

穆楓在黑暗中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最後慢慢停住腳步,長長舒了口氣。

兩世糾纏,究竟是你欠我多一些,還是我欠你多一些?

不過,說這些都沒什麼用了,反正一切都結束了,不論你是白靖衣還是白鏡,不論我是沈漠風還是穆楓,一切早已都沒有任何意義。

只是白鏡,如果我只是穆楓,你還會愛我么?

如果我只是穆楓,你還會願意留在我身邊,願意守著我嗎?

穆楓愣了會兒神,終究是苦笑了一聲,再次朝著遠方唯一的光亮慢慢走去。

模糊的光暈逐漸明亮,他眯著眼漸漸走近,任那刺眼的光芒一點點吞噬自己的身體。

閉眼前他想,這一次,終歸算是走到盡頭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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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分****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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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楓再睜眼的時候有些迷茫,他想象中的魂飛魄散,沒有,自以為是的投胎轉世,也沒有,他以為剛才的那一瞬間就是一切的終結,可現在……

太陽照常升起,陽光照常從落地窗外灑進來,照到他穆楓身上暖洋洋的,舒服得讓他想睡覺。

穆楓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有種又被老天爺當著玩具耍了一票的感覺,自己好不容易都快頓悟成佛了,這到底是搞哪一出?

「嗯……穆總,怎麼醒這麼早?」

一隻白皙的胳膊伸過來,像是猶豫著,最後泄氣地抱住了他的身子。

「才不到六點,你怎麼就起來了?」

穆楓身子猛地一哆嗦,驚住了。他瞪大眼睛側過頭,正看到少年模樣的韓清揉著惺忪的眼睛看著他,扯出來一個很勉強的笑容。

穆楓心裡咣當一震,胖嘟嘟的身體直接化成了一塊兒堅硬的石頭。

此刻,他腦子裡只剩下兩個大寫的哀嚎——

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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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總嫌棄我是條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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