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二、妖女再臨
「我們憑什麼相信你?」
開口的人是江回,他代表了大多數江湖中人的看法。
他們對於作惡多端的魔教總是心存芥蒂的。
「古挽在哪裡?」顧淮清問道。
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古挽覺得自己的脊梁骨好像被人給抽走了,要不是趙湛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她能立馬就摔倒地上去。
下一秒鐘,她就聽見古粼語帶嘲諷地說道:「她在哪你們不是知道嗎?」
古挽絕望地閉上了眼。
古挽知道,古粼知道她在這,他前面說了那麼多的話,什麼跟正道結盟要剷除她這個孽畜,完全都是為現在做鋪墊。
他肯定是知道了自己顧淮清的關係,所以想給自己致命的一擊。
好歹毒卑鄙的心計。
所有人都蒙了,新任武林盟主呵斥道:「古教主說話還是把話說得明白一些,我們正派中人和古挽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們怎麼可能知道她在哪裡。倘若我們知道她在哪裡,豈能還容她放肆猖狂下去。」
古挽就透過眼前的白手絹,看著古粼的手慢慢抬起,然後掉轉方向,越過一群人,最後正正戳在了自己的眉心。
他說:「她不就在那嗎?」
那一瞬間,古挽感覺有千千萬萬道目光匯聚到了自己身上,其中最刺人的,還是顧淮清的那一道。
古挽就不明白了,他一個瞎子,怎麼就能憑藉古粼的一個手指動作就能那麼準確地把目光挪到自己身上。
第一次,這是古挽第一次動了弒父的念頭。
「我看她在你們正道人士中還頗受禮遇和歡迎,想來是你們的矛盾已經和解了,那我今日此舉確實是多餘了。」
古挽感覺到自己周圍的人都在竊竊私語,看著她的目光帶著隱晦又露骨的打量。
新任武林盟主皺起了眉頭,問他:「你說誰?你說誰是古挽?」
古粼使用輕功從台上飄了下來,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一步步朝著古挽走來。
古挽害怕了,她突然在面對一個人時有了害怕想要逃跑的念頭。
就是當初她被百人圍攻時,她也沒有像現在這樣恐懼過。
古粼走到她的面前來,一把抓住她的手,小聲說了一句:「抓到你了。」
古挽真的覺得自己,就這麼完了。
古粼得意洋洋地跟台上的顧淮清和新任武林盟主炫耀:
「怎麼?這位不就是你們一直尋找的魔教妖女古挽?」
新任武林盟主快速地看了一眼顧淮清,然後說:「你是不是弄錯了?這位姑娘是顧家公子的夫人?」
「顧家公子指得可是江淮顧家銘劍山莊的顧家大少爺顧淮清?」古粼問道。
「正是。」
「那就奇怪了。我和古挽這個孽畜雖然素來不和,但她好歹也是我親生閨女,也養了這十幾年,我是決計不會認錯的。那就可能是顧少爺弄錯了。」
古粼咳嗽一聲接著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顧少爺一家百十人口慘死,全家被屠門可全都是拜我這女兒古挽所賜。如果顧少爺真娶了我這不成器的女兒的話,我可得問一句了。」
古挽手指已經摸到了懷裡的毒針,她真想這麼朝著古粼的脖頸就給刺進去。
「顧少爺,你娶你的滅門仇人做什麼?」
古粼的這句話一出,全場所有人都在瞬間沸騰了起來。
顧淮清壓低聲音喊了一句:「林菀!」
古粼笑嘻嘻地說:「怎麼?你告訴顧少爺你叫林菀啊?這真是不孝,你怎麼能騙人家呢?而且連祖傳的姓都給改了。」
新任武林盟主又問了一遍:「古粼,你是不是搞錯了?」
古粼笑出聲來,說:「我這女兒六親不認心狠手辣,半點沒繼承到她娘的溫柔賢淑。不過嘛……」
古粼說到這,一下子把古挽臉上的手帕給摘了下來。
「就是這禍國殃民的樣貌,倒真是跟她母親如出一轍。」
「林菀!」顧淮清又喊了她一句,問:「他說得是不是真的?」
「不是!」古挽迅速地否認道。
「呵呵!」古粼又笑了,接著說:「你到了如今還在騙人!顧少爺,我這個女兒年少的時候淘氣,撞倒了祖祠的香壇,右手臂上有三個燙疤。」
古粼說到這,一把拽過古挽的手撩開了她的衣袖,只見她白凈的肌膚上果然有三個燙疤。
「你看,我沒有騙人吧!」
下一秒,一把利劍帶著刮骨的劍鋒朝著古粼的印堂襲來,這是顧淮清動用了全部力氣的,古粼斷沒有避過去的道理。
只要一瞬間,他就能死掉。
只要一瞬間,這個禍害了她半生的人就能死在她眼皮底下。
可就在劍刃就要把古粼劈成兩半的時候,古挽揮手打偏了那把劍。
顧淮清的劍,還是帶著刮骨的劍鋒,劈斷了他們旁邊的一個石墩。
全場在一瞬間都寂靜了下來,好似沒想到古挽會露出這麼一手駭人的功夫。
古挽聽到有人小聲討論:「這妖女的功夫真是了得。」
古粼還在笑,說:「看來你已經習得了《廣陵潮》,真是恭喜啊。當年你屠了顧家滿門不就是為了這個秘籍,沒想到兜兜轉轉,這東西還是到了你的手裡。」
「你閉嘴!」古挽呵斥道。
顧淮清輕輕一抬腳來到了她的面前,站在她的幾步外,看著她。
古挽攥緊了拳頭,實際上,她心裡此時只有一個念頭,她想問問顧淮清,問問她,帶她走的承諾還作不作數。
「古挽!」
聽起來平淡無奇的聲音,帶不上半點的情緒起伏。可是這樣的聲音從顧淮清嘴裡發出來,就能讓古挽知道,他是真的在生氣了。
古挽不說話,她只是默默地看著他。她想知道,他要怎麼來處理這個情況,他要怎麼定義和她的關係。
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還是患難與共的夫妻?
「古挽!」顧淮清又叫了她一聲,然後說:
「你一直在騙我。」
「我沒有。」古挽一開口,那種委屈感就要壓抑不住地傾瀉而出。
她想告訴顧淮清,除了剛認識他的時候她沒告訴他她的真實身份,之後的一切,她愛慕他,嫁給他,想和他過一輩子,這些都是出於她最本心的想法。
現在,想和他安安穩穩地度過一輩子,已經超過了她前十多年積累下來的,對於權利的渴望。
顧淮清一揮手,剛才劈斷石墩的那把劍又回到了他的手裡。他手一抬,那把劍的劍鋒就指在她的眉心。
「你殺我父母。」
「是。」古挽咬著牙齒回答。
「你殺了我顧家滿門。」
「是。」古挽攥緊的拳頭已經開始從指頭縫裡冒血,她的指甲已經深深地刺進了血肉里。
「顧淮清,你可不可以不要殺我?」古挽問他。
「你憑什麼?」顧淮清淡淡地說道。
古挽感覺到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震顫,那種心臟劇烈瑟縮的感覺讓她覺得喘不上氣。
「我是你的妻子。」古挽跟他說。
同時,她的一隻手握住了面前的劍身,鋒利的劍刃劃開了她的皮膚,鮮血嘩嘩啦啦地沿著劍刃往下流。
「你殺了我全家,你一直在騙我。」顧淮清說道。
「是!」古挽承認道,一低頭,眼淚就流了出來。
古粼在旁邊看著覺得稀奇,細算下來,他有多長時間沒有見自己這個女兒哭過了,好像還是她很小很小的時候。
一晃眼,她已經長得這麼大了,心狠手辣,城府極深,比起自己,確實是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架勢。
他原本以為古挽嫁給顧淮清,是為了那本江湖上人人垂涎的《廣陵潮》,實際上她也確實騙到了。現在的她,說句稱霸武林也算不上多麼狂妄的話。
但是看她現在的樣子,分明就是對這個顧淮清動了情。
古粼勾了勾嘴角,想,情是劇毒,是比她一直藏在懷裡的西域奇毒還要霸道的東西,她到了現在才明白,也實在是晚了。
古挽抓著顧淮清的劍柄,把劍刃挪到了自己心臟的地方。
她說:「你捅我幾劍吧,一劍不夠就十劍,十劍不夠就一百劍一千劍。但是你不要殺我,我還要和你過一輩子呢。」
語罷,自己抓著劍刃就戳到了胸口裡,鮮血瞬間濺出沾濕了顧淮清的手。
顧淮清慌亂地往後退了幾步,鬆開了手,喊了句:
「小菀……」
然後再沒有其他言語。
在旁邊一直看戲的,祁林江家家主江芸她爹突然跳了出來,用鞭子指著古挽,說:
「世侄,你別聽這個妖女在這裡妖言惑眾。顧家一百多口人的血海深仇,今天就要在這裡得到一個了結,要用這個妖女的血肉來祭奠慘死的顧兄和嫂子。你放心,這裡的人都知道你是被蒙蔽的,只要今天剷除了她。」
語罷,帶著烈風的鞭子就朝著古挽的面目襲來,古挽伸手抓住了他,說:
「關你什麼事?」
語罷,一揮手,鞭子從中斷成了兩截。
江家主大驚失色,說:「你……你果然已經習得了《廣陵潮》。」
他轉頭看向顧淮清,說:「淮清,你把《廣陵潮》傳授給了這個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