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修文】

斑駁的磚牆颯颯掉灰。

老舊的桌椅顫顫巍巍。

目之所及全都彰顯著這個房間的殘破不堪，江小染看著蟑螂飛奔而過，深深吸了一口氣。雲間城這幾日暴雨，路上嚴重積水，她下班途中一腳踩空，還以為要英年早逝在下水道，誰知道回過神自己就站在這破房子里了。

好吧，總比下水道好，她不想做美人魚。

就在她深呼吸的檔口，一條桌子腿罷工。

原本就苟延殘喘的桌子瞬間變作一堆殘骸，順便砸倒了屋內唯一的板凳，還激起了滾滾灰塵。

「咳咳……」江小染捂著嘴咳嗽，咳了一陣，她忽然在自己臉上胡亂摸索起來，「卧槽！我嘴呢？」

五官里江小染最滿意的就是自己的嘴，小小巧巧，天生嘴角上翹，帶著笑。雖然從前經常被老師批評上課偷笑，但是江小染還是挺喜歡這張嘴的。

然而現在她手下只能摸到一個窟窿隨著她的驚呼一張一合。

鼻子處乾脆是平的。

江小染實在是沒有勇氣再往上摸了。

她在腦海中描繪了出一幅世界名畫——吶喊。她也好想抱著頭表達自己的驚恐啊！！！

詭異的寧靜里中，響起機械的話語音，「嘀——搜尋到投保人。」

「嘀——檢測完畢，確認投保人穿越無誤。」

「嘀——恭喜宿主，穿越險理賠完畢。」

半空中浮現出點點金光，慢慢匯聚到江小染腕間，變作一隻纖細的銀鐲，上面雕刻著一對J，是晉江的縮寫。

「穿越系統已綁定，是否新手模式開啟？」

江小染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有份穿越險，她想到那些穿越文里比大腿還粗的金手指系統，在心裡默默讚美了晉江一百遍。

因為這個穿越險是晉江送的。

在江小染所在的2222年，晉江已經不僅僅單純是個文學網站，它還涉足了影視娛樂、廣告、以及保險行業。

當然，晉江的第一金字招牌還是文學網。如今的文學網開設了直播分站，江小染就是分站里的一個美容博主。

雖然比不過那些直播碼字的作者大大，但是江小染的人氣還是很高的，尤其她最近新開發了一系列古典妝容直播，從髮型到衣著妝容，還原古代仕女。不但吸引了大量粉絲，還因此引起了晉江保險的注意，找她為新上線的穿越險打廣告。

那一期的直播，江小染將長發盤成類似唐代雙環望仙髻，畫了個改良的古風妝，笑意盈盈的把晉江綠色的小卡片展示出來，「如果穿越了，會賠償一個系統哦，根據投保額度的不同，系統的金手指也都是不同的。今天的妝容都記住了吧？穿越武俠的，從魔道教主到武林大俠，都是你的裙下臣。穿越古言宮斗的，皇帝王爺，隨便嫖。金手指瑪麗蘇，你值得擁有。」

妝容艷麗，眉間花佃嫣紅，一雙桃花眼瞧過來，就是隔著屏幕，也電到許多人。

彈幕瘋狂刷屏，「嗷嗷！我要被小染掰彎了！」

也有彈幕覺得很討厭的廣告的，「一人賣保險，全家不要臉！」

大概粉絲里也有賣保險的親，馬上回擊道，「賣保險的吃你家大米啦！祝你穿得花容月貌魅力四射，然後樓下有人喊，嫂嫂，武松有話說。」

這是從前網上的老梗，經久不衰，又被人翻出來了，拿來罵人還停損。

雖然彈幕吵得昏天地暗，不過這期刷新了江小染的打賞新紀錄，晉江保險也很滿意這個廣告效果，因此送了江小染一份穿越險作為禮物。

萬萬沒想到。

她做完廣告第三天就真的穿越了。

江小染讚美完慷慨的晉江保險，點開了新手模式。

「歡迎宿主開啟系統，么么噠~」系統原本的機械音變成了蘿莉音，尾音一顫一顫的，萌的江小染心肝兒也一顫一顫的。

金光籠罩了她全身，她忍住了要喊美少女戰士變身的衝動，三十秒之後，系統在她面前豎了面鏡子。

身材看起來還不錯，中等身高，骨肉勻停，點贊。

白衫白裙，一看就是神仙姐姐的打扮，點贊。

然而，沒有臉。

眼睛鼻子嘴一概全無，就是個白板。

差評啊！！！

不過江小染如今反倒不怕了，系統在手，天下朕又。她也是玩過全息網游的人，很多網游新建人物都是這樣的白板臉，玩家可以按照自己喜好給角色捏臉。

「系統，你們還挺高級的啊，居然可以捏臉。面板呢？」江小染思忖著是捏個御姐臉還是蘿莉臉。

然後系統是這樣說的，「宿主您好，沒有面板。」

「沒有面板怎麼捏臉？」

「宿主您好，沒有臉。」

「Excuseme？！什麼叫沒有臉？」

「根據系統鑒定，您穿越的是架空時代，而這具身體原先就沒有臉，不過根據身體屬性您可以自己畫，按您的化妝技術，畫一張美麗的臉出來，是絕對沒有問題的，么么噠~」

江小染眼前發黑，「我要投訴你！！！為什麼穿越穿得臉都沒有了！！不是理賠了嗎？臉不賠嗎！！」

系統的蘿莉音這會兒聽簡直甜到齁，「事實上您已經穿越成為無臉怪，這是自帶屬性，未包含在投保範圍內。穿越有風險，宿主要想開。不過我會向總部反應的，您是第一個穿越之後沒有臉的呢~」

話音未落，系統還在江小染面前放了張圖片，【自從不要臉之後做人輕鬆多了.JPG】

這個身體有沒有臉，江小染還得緩緩才能接受，有沒有心臟病高血壓她是已經知道了，絕對沒有啊！但凡有這會兒就被系統氣厥過去了啊！

系統大概也覺得自己有點過分，沉默了片刻后又補充道，「這具新身體，可能是傳說中的畫皮妖。根據您的生平事迹，您是一名出色的美容博主，化妝技巧棒棒噠。系統真誠建議您先自己試手畫一張臉，您這麼膩害，一定可以的啦~」

「從二維到三維嗎……這妖怪還挺先進的。」

「是的呢，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結晶是偉大而無窮的。」

「……說人話。」

「因為系統也搜索不出為什麼平面會變成立體，所以只能歸結為古代勞動人民的……」

「啊！！！你不要說話了，閉嘴，閉嘴！安靜如雞懂嗎！」

「可是雞並不安靜啊，母雞咯咯噠，公雞會打鳴，小雞還會嘰嘰嘰。」

大概是觸動了系統哪個模塊，她放了個背景音，是兩百多年前曾經風靡一時的《小雞嗶嗶》。

滿耳都是「你看那裡有個小雞喲」，江小染生不如死，「大兄弟，算我求你了，別放BGM了，臉我不要你賠了。」

「么么噠，宿主真是善解人意喲~」

江小染又用了五分鐘冷靜下來，在這破屋子裡翻騰了好幾遍，然後扯了扯自己的白板臉，「大兄弟，你讓我用啥畫？」

「啊啊啊啊！宿主，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其實是有道具給您使用的。每一個晉江穿越險都會根據穿越和宿主的實際情況提供道具的呢！」

江小染正在頹廢，被她喊了一嗓子，嚇得腿一軟就跪地上了，「大兄弟，能不這樣嚇人嗎？」

系統的鏡子自動往下挪，左側出現個小盤子，裡頭是一支狼毫筆，和一個方方正正的硯台。

「……用這個畫臉？你是不是搞錯了我的生平事迹？」

「因為您是最低等級的穿越險，只有這個道具哦。」

江小染已經沒有力氣和系統生氣了，萬一系統再放個小雞嗶嗶，真的是沒活路了，她盤腿坐在地上，拎起毛筆蘸了墨，手抖了半天，終於往白板臉上畫了第一筆。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先畫眼睛，把窗開了讓沉重的心靈透透氣。

本來想畫個自己原本的桃花眼，下手重了也擦不掉了，只能往圓了畫。

然後是眉毛，權當是平時在畫眉，只是落筆要輕些。

最後一筆畫完的時候，鏡中人已是生出清秀可愛的眉眼，連個五毛特效都沒有，就從二次元成真了！

實在是太不科學了。

江小染左手摸了摸憑空變真的眉毛眼睛，和真的沒有什麼區別，她眨了眨眼，睫毛軟軟的掃在指尖。

早知道剛剛睫毛畫長一點了啊，顯得更萌。

「哇，柳眉杏眼，宿主好漂釀！」系統驚嘆道，鏡子還應景的閃了閃金光。

鼻子有點難度，畢竟平時是立體的，最多上個陰影，江小染畫的極輕，細細的線條勾勒過來，然後就擁了一個鼻子。

看著鏡子，江小染大大鬆了口氣，還好沒畫出個豬鼻子或者爾康君來。

最後是嘴。

「哇，我就說宿主很厲害吧。」系統真誠地讚美。

「為什麼嘴是黑色的……」

「因為墨是黑色的呀！」

「……你真是聰明。」

「謝謝宿主表揚，么么噠~」

江小染蹭蹭黑乎乎的嘴唇，蹭了半天也不見掉色，原本的萌妹子因為有個漆黑黑的嘴唇，看起來又詭異又變態。

臉有了。

然後該幹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