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三章 夫妻夜話

「天家婦，實難做。」薄媼對這句話的感觸太深，良久無言。

秦慕錚其實很想給薄媼講一通「有一種冷叫你媽覺得你冷」的理論，但自己的小命都握在人家手中，還是老實點好。

秦慕錚實在是多慮了，就因玄真子的託付，薄媼雖不會像為自己的子女一般為秦慕錚打算，至少要護得秦慕錚周全富貴。

「你這孩子，起來吧。」薄媼終究是嘆了一口氣。秦慕錚太聰明了，聰明到看透世事，想要跳出這權位枷鎖，只怕是不能了。

「謝母后，錚兒今日還有一事要向母后稟報。」一想到小道觀撞破的情景，秦慕錚就怕。二次元老司機其實全無一點實戰經驗，這樣事情發生在三次元里當真沒有一絲的美感，只讓人覺得恐懼和噁心。

眼瞧著秦慕錚白了臉，剛剛一群人都在的時候她又不肯說，薄媼便心中有數：「可是同陛下與甄玥有關？」

「母后……」秦慕錚跪倒，又向前膝行幾步，說：「錚兒很怕。」

「萬事都有母后在，錚兒你記住，你今日所見萬不可對第三人提起。」薄媼輕聲安慰，道：「錚兒你去將靜和叫進來。」

「喏。」秦慕錚應聲，退到殿外召靜和進了內殿。

得知薄媼清醒過來，晚飯時韓啟終於來到了椒房殿，韓徹、韓軒、韓賢和韓博也來了，甄玥不是何時也悄聲的站在人群中。她穿了一件立領銀狐毛鑲邊的棉裙，將身上那些痕迹通通都遮蓋住了。

薄媼恢復的速度簡直超乎想象，這時都能下地行走。這一群人便在薄媼的建議下。像普通百姓一樣圍坐在一張大桌邊上用飯。

韓啟和薄媼自然是坐在主位上的，韓嫣挨著薄媼，韓軒挨著韓嫣，秦慕錚自然是要挨著韓軒坐的，另一邊挨著的是韓博，對面就坐了韓徹、張靜秋、韓賢和獨孤姝。甄玥坐在最末，同韓啟正對著。

這一餐飯吃的秦慕錚連大氣都不敢出，只低著頭小口小口的吃著白米飯。有韓嫣在薄媼和韓啟旁邊，講了不少她小時候的趣事，並未冷場。

秦慕錚更不敢去看同自己隔著一個韓博的甄玥，只希望這一餐飯早些結束，少煎熬些時刻。

「錚兒清減了，多吃些肉才好。」韓軒竟然夾了一塊雞肉到秦慕錚的碟子里，語氣溫柔。

「嗯，王爺也操勞，也要多吃些。」秦慕錚又夾了一塊魚給韓軒。

韓軒未說什麼，只低頭吃飯。倒是韓博先開了口，道：「大哥大嫂總是相敬如冰，三個三嫂又都沉悶刻板，我就羨慕二哥和二嫂，夫妻恩愛，琴瑟和鳴的。來，我也學學二哥。玥兒，為夫為你布菜。」

聽得韓博喚玥兒，韓啟猛的抬起頭，死死盯住對面的甄玥。甄玥身子一抖，手裡的象牙筷子就跌落下去，擊在地下鋪的墨玉磚上，發出一連串的脆響。

飯桌上的熱絡瞬間便被凝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到甄玥這裡。甄玥卻不驚不叫，微微垂下了眼，像是一樽沒有生命的娃娃。

韓博竟然笑了，長眉斜飛，邪魅的眸子微微眯起，竟俯下身去給撿拾甄玥的筷子，帶著一點可惜的語氣說：「玥兒，真是可惜啊。這麼完美的一雙筷子竟然有了裂紋呢，怕是再用不得了。」

離韓博最近的秦慕錚清清楚楚的看到韓博眼中燃燒著的一團火，那火霸烈又執著，似乎有燃盡一切的力量。韓博絕對不是一個只通歌舞的風流王爺，在他邪魅放蕩的表象之下藏著巨大的野心。

秦慕錚輕輕扯了扯韓軒的袖子，人向韓軒身後瑟縮去，韓啟投過來的目光仿若有形，就像一隻腥臭惡毒的手。韓軒卻反過來握住了秦慕錚的手，傳遞過來一種令人安心的溫暖。

「本宮有些乏了，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本宮現在既然恢復了，也用不著你們侍疾了。宮門還未下鑰，便都回復去吧。」薄媼的話聽在秦慕錚耳朵里不啻於天籟。

「朕覺得還是讓孩子們再留一夜吧，難得咱們一家人能這般團圓。況且現下天寒地冷，霜重馬滑，便都宿在宮中吧，也省得明日早朝還要來回再奔波。」韓啟想都不想便否了薄媼的話。

「如此，便聽陛下的。陛下許久都不曾留宿在臣妾的椒房殿了，今日便陪臣妾說說話吧。」薄媼忽然換了種態度，倒像是一個爭寵撒嬌的小女孩。

「你呀，好。朕便依你。」韓啟輕輕捏了捏薄媼的臉，卻像一條毒蛇一樣瞥了一眼甄玥和秦慕錚。

韓軒也要留宿在宮中，秦慕錚便換了睡覺的地方，同韓軒一起被安排到了洞房花燭夜那間偏殿。大紅的擺設已經都撤掉了，秦慕錚還是覺得有點小彆扭。

「本王，我，強迫人的事情我做不出。你也不用害怕，萬事都有我在呢。」韓軒說完大步往床邊去了。

秦慕錚倒退到一旁，兩隻手死死的抓緊自己的領口。不同於畫本子看過的那麼多素材，不帶任何錶演性質，真人再現出這樣凌虐的場景讓秦慕錚覺得噁心和恐懼，心中暗暗發誓再也不化這種題材的本子了。還是因為有愛，福利的事情才會變得美好。

韓軒卻只是從床上抓了一床被子，卻故意在秦慕錚的面前停了一下，道：「王妃已經自信自己的美到了驚天地泣鬼神讓男人一見就把持不住的地步么？」

「妾身何曾這般覺得。」秦慕錚一頭的霧水。

「你又沒有美到那種境界，沒必要這樣防備著我，又不是沒同室而眠過。」韓軒一笑，抬手去摸秦慕錚的頭。

摸頭殺都用了，秦慕錚又想到那尷尬的洞房花燭夜，不禁有些臉紅，心中的恐懼卻都消散乾淨了。

「王爺若是還不困，能不能陪妾身出去走走。」秦慕錚心中一片紛亂，韓軒的出現終於能讓她微微鬆了一口氣。她不是塊木頭，自然能感受到韓軒的改變，只是要給彼此一點時間，再多了解一點。

天還是很冷，薄媼看似恢復的極好，但是所有人都清楚這也許只是迴光返照。椒房殿的宮人撤走了大半，不管怎樣，至少今夜所有人都能暫且放鬆一下。

兩人沿著迴廊慢慢的走，都有許多話說，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便都默默無言。

轉了個彎秦慕錚還要往前走，卻被韓軒拉住了手臂。前邊的亭子里，薄媼坐在一側，韓啟正枕在老妻的腿上默默流淚。薄媼輕輕的幫他理著發，溫柔的像是對待一個犯了錯又覺得委屈的孩子。

「我們還是回去吧。」韓軒輕輕的說，拉著秦慕錚往偏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