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不是那樣的人
「歡迎你們來到這裡!」科德·萊斯中尉仍舊目光傲慢、不可一世,「我不知道我的兵團長閣下為什麼會選擇你們這群廢物,在我看來幹掉你們這一百二十多個人不比幹掉一百二十多頭豬麻煩上多少!」
科德·萊斯中尉的話顯然是惹怒台下的了不少人,有些隊員已面露不悅之色,還有些人開始不滿的抽搐著小聲嘟囔了起來。
是啊,這群人本來就不屬於軍隊,罪犯、逃亡者、偷渡客……要想讓他們守起規矩來顯然是不太可能!
「都給我閉嘴!怎麼?有些人不服氣是嗎?告訴你,不要在這裡跟我不服氣,你沒有任何資格,再沒經過我允許的情況下,你連呼吸都是不合法的!法蘭西的金錢不是用來救濟災民的,不要指望著用兵團的薪資來養活一群混日子的軟蛋!」
訓練場上瞬間安靜了下來,不得不說科德·萊斯中尉的話直中台下特訓隊員的軟肋,這一百二十多名隊員全是由查維斯·貝克維斯上校親自選中,有法國本國人,也有外國人,有黑種人,也有白種人,有成年人,也有未成年人……但所有人幾乎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或大或小的……非法者,或者說……罪犯!除了外籍兵團的收留,他們沒有其他更好的後路。
當然,外籍兵團也的確是一個非常好的選擇!
法國規定,在軍團服役三年(現在規定是五年)以上的人,可優先申請國籍,外籍兵團允許你是偷渡客,允許你沖著國籍而來,允許你有過犯罪記錄,第二外籍步兵團特訓編外連更是允許你就是罪犯,慷慨的為你提供食宿、高額保險金、每月豐厚的薪水及每年將近一個月的帶薪休假,但決不允許你在這裡混日子!
當然,我不是偷渡客,我也不為國籍而來,我不稀罕那豐厚的薪水和休假,我只有一個目的——復仇,流亡中的復仇!
我要讓兵團給我這樣的能力,給我一個漫長的不被追殺的成長的時間,讓我成為真正的強者,讓文江漢為我父母的慘死付出足夠高昂的代價!
「查維斯·貝克維斯上校選了你們這些人我沒法阻止,但我有權利淘汰你們!三千米,馬上!最後二十三名的人立刻淘汰,送回你們該去的地方,只有前一百名才能夠成為特訓編外連的正式成員!」
科德·萊斯中尉話音剛落,台下的人群馬上跟隨者前方的輕騎車拚命地跑了起來。
是啊,沒有人願意被淘汰,送回「該去的地方」意味著什麼?
監獄?
還是斷頭台?
我想在場的每個人都很清楚。
我只知道,我不能被淘汰,至少我不能落在這后二十幾名里!
如果我真的被淘汰了,即使我不會因為殺人被監禁或被遣返,我也會活在文江漢的持續追殺之中,還能談什麼復仇?
你能想象成群結隊的山羊被群狼從山坡上驅趕著一哄而下的場景嗎?
四處逃竄,沒有任何的隊列和紀律。
對!
就是這樣!
沒有人願意被淘汰,他們拚命的奔跑,似乎前方是在被追逐的金山銀山,美女佳人,而後方是在追逐著他們的豺狼虎豹、洪水猛獸……每個人都面露凶光,只想著如何超越其他的競爭者!
在距離終點不到一千米的地方,我分明看見一個個頭不高的黑人小孩,瘦弱、矮小,雙目卻炯炯有神,儼然是一隻與眾不同的「猴子」!
「猴子」滿頭大汗,嘴唇失色,步履沉重,呼吸明顯極不勻稱,似乎是已經到了運動的極限,可他仍舊面色堅毅,注視著前方不遠處的終點。
那一刻我的確頗受觸動,一個看起來只有十幾歲的小孩子,為什麼會有這麼強的意志力?
為什麼他會來到這個只有走投無路的逃亡者才會來的這個地方?
他能夠犯什麼錯?
三千米,我想這並不僅僅只是為了考驗隊員的體力,而是為了淘汰這二十三個不幸者,二十三個被上帝拋棄了的流亡者,因為僅僅三千米,哪怕對普通的軍人來說,都還談不上什麼考驗體力!
對於我?
自然也算不得是什麼難事,畢竟在這樣的一群人中間,年輕力壯的我倒還不至於會落在後二十幾名里!
極力的長跑並不僅僅只是有毅志力和堅持力就能夠勝任的,還必須要有相應的能夠支配的充足的體力,不然,那就叫做「有心無力」!
顯然,這猴子真的是「有心無力了」,在我從他身邊超越他的那一刻,他突然倒了下去,口吐污物……
其實,他算是跑的很快的了,因為在他的前方還並沒有多少人,只是,或許是由於太急於求勝了,使他過早的消耗了自己的體力……
我知道,他要被淘汰了,我不明白這樣一個小孩子能會犯什麼錯,何苦要來這裡受這個罪,淘汰對他也許是更好的選擇,畢竟這不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應該來的地方!
然而……是不是我想的太簡單了?
他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呼嚎,極力地支地雙手想重新站起來,但他顯然高估了自己的體力,軟軟的手臂再也無法用力伸直,顫顫倒下……支起……又倒下……
哭號!
從他的身邊經過了一個又一個的超越者,沒有人會在意這個可憐的小傢伙,甚至還有人跑過去的時候有意無意的踩上他一腳……
是啊,在這些人眼裡,這裡沒有朋友,只有對手,只有競爭者,少一個人,他們就多一份入選的希望!
這個時候,沒有人會同情你,更沒有人會去幫助你!
真的應該這樣嗎?
我的腳步慢了下來,漸漸停下……轉過身去……
倘若我是這樣的一個見死不救、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我又怎麼會因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痛失親人,乃至被文江漢追殺而流亡海外?
我不是那樣的人,從來都不是!
「朋友,起來!」……
……
那是我這一生中都無法忘記的眼神……憤怒?驚訝?懷疑?感激?……我分不清楚,太複雜了,觸動心底……
之後的日子裡,我曾問過猴子,在我伸手去拉起他的那一刻,他是怎麼想的?
猴子告訴我,他本來認為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冷漠和卑鄙的,但是因為我,讓他心底固有的觀念有了前所未有的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