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寧為玉碎

第九章 寧為玉碎

蓿卿無力地躺在冰冷的地上。

總有一天會國破家亡,那個殘忍的男人,他這是什麼意思?

牆隅的夕顏幽簇著翩許姿影,殿院中的風拂過一縷薄香,久久繞之不去,蓿卿就這樣征征的望著男人冷峻的背影,可是她不知道的是,這一看便是會賠上自己的一生,她也註定逃不過那個男人對她的桎梏……

皇懿一旨,賜封為慕煙最下賤的妃子,亦無封號,即日起這秦湘殿將無宮婢,也無侍從,並整飭為佛堂,而按照那個男人的指令,蓿卿理應是搬進這殿院最是破落的一隅。

「小姐,你看她們……」歌兒向來是小孩子心性,見著那些奴才往殿門央烙印著那格外刺眼的「囚」字,心中自是替蓿卿抱不平。

「由著她們去吧!」蓿卿自己知道,這全是那個男人的指意,只是為了羞辱她,可是她並未想到的是,事情還遠不止這樣簡單。

「慢著,這是做什麼?」一行身穿槁素衣裳的宮人個個手捧著靈牌進了正殿,而蓿卿從那靈位上面正是望見了「風凌」二字。

「主子難道不知道嗎?」等楚嵛阭走出廊院后,立於殿階下的沅宜才復又恢復了適才的頤指氣使,沅宜抬頭凝著一臉茫然的女人,不由得露出一臉冷然的鄙夷,她撫著藏青華袖上的珠綉對著女人悠悠開口:「主子,這下您可真真是成了主子了。」

眾宮婢聽見沅宜如此說也自皆是挽袖暗嘲輕笑,世態炎涼,在這諾大的皇宮,她們嘗遍了人間冷暖,也竟學會了趨之若鶩,而後宮生存之道也是向來如此,恩澤龍寵就是洧福,沒有這福便什麼都不是,漠北小國之臣女能有多大權勢,甚而還會被皇上棄之如芥,何況這蓿卿還是風凌丞相之女,楚嵛阭向來厭恨風凌之人,而剛才楚嵛阭的態度自是也證實了這一點。慕煙皇宮最卑賤的妃,說是妃,其實她們都知道這妃就連普通的宮婢的地位都不如,如此一來,那些個宮婢之間把蓿卿放在眼裡的可謂是寥寥無幾。

蓿卿聃黑的眸翦微麝下幾縷黯淡的光,她漠然地望了一眼沅宜,她知道這話的諷意,但是更不屑與之言論。

「那些牌位是何意?」

「哎,瞧我這記性,回稟主子,皇上仁慈,這些牌位乃是替昨夜死去的風凌之人所拱奉的。」

「你說什麼?」

蓿卿走下檻殿,望著那一片黑穆的牌位,眸中霎時布著難以置信的幾縷血色,昨夜,她親眼望見那些人死在她面前,求自己救他們,可是她卻無能為力。

「您沒聽錯,恐怕還遠不止這些呢!」沅宜的面目掙擰著,她凝著女人,想不到抱應終是來了——慕容蓿卿。

原來那個殘忍的男人真的會說到做到,血流成河,屍屠遍地,遠不止這些,那他還要殺害多少風凌之人?蓿卿聽著沅宜的話眉心不由得勒著消散不去的濃霧,掌心落空,她驀而握成粉拳。

楚嵛阭,你還真是個殺人不見血的暴君。

「慕容主子這是要去見皇上嗎?」見蓿卿離開之際,沅宜楞是生冷地擋住她的去路。

「讓開!」

「我叫你讓開!」蓿卿並未看她,她現在只是想知道這到底是為什麼。

「把準備好的素衣呈上來。」沅宜不與理睬蓿卿,一息便又是揮袖向著宮婢擺了擺手。

「皇上願不願意見你奴婢不知道,不過奴婢知道您需得行這祭祀之禮。」

素衣?念及此,蓿卿不由得緩著思緒往身後望去,那檀紫匣盒上素白的衣姎自是也霎時映入了她的眼帘。風凌特有的王侯玉帶,而疊放規整的白裳朝上的那一面,似染了血的「囚」字自是顯得格外刺眼,又仿若因著一種屈辱,一種無故生有的尊卑亦顯得格外薄涼與罹寒。

而沅宜則是冷凝著女人,她望著蓿卿嗔怒的樣子嘴角驀地開始揚起了一抹詭譎的陰笑,這笑似藏著綿綿噬入骨血的細針,傷人於無形。

她指上這一襲白素不耐煩的開口:「還請慕容主子快些換上,誤了祭祀的時辰的罪名可不是誰都能夠擔當的起的。」

蓿卿踏著細碎的步子,高傲的眸孤漠的凝著女人:「這也是你們皇上的指意,他還真是會煞費苦心。」

「姑姑難道忘了,莽莽九州中原,雖是禮制宗法各異,但於行祭祀之禮而言卻是歸襲遠古天朝之德,即冠以素衣乃是於先祖有著大不敬之說。」

蓿卿一字一頓,更為重要的是,倘若穿著這囚素行祭祀之禮,豈非有辱風凌,有辱了那雪玉帶子,風凌不是慕煙的階下囚國,她自是也不會如此。

「慕煙宗法於祭祀禮節上自是與九州承襲一脈,既是風凌與慕煙結秦晉之好,又何來囚衣一說?再者新妃若冠素裳,慕煙又豈能賭得住這天下悠悠之口。」蓿卿眸中的那一抹罹怒並未散去,她揚起秀致的臉蛋,話語也儘是柔峰百轉。

好個巧舌如簧的賤人,沅宜冷笑一聲,裝作無辜狀:「奴婢們只記得主子您是最卑賤的妃,先帝在時,那些個棄妃也是穿著囚衣如此祭祀,那這不敬這說自然是沒有的,相反如若公主冠之素裳,也好彰顯風凌對我朝的禮義。」

相傳慕煙先帝為太子時曾因醉酒亂性臨幸過一奇醜無比的宮婢而遭太祖禁罰,在那風雲九子奪嫡的關鍵時期,又礙於禮節,先帝不得已而娶之,這也便成了先帝心中的痛。後來先帝繼位,賜那宮婢為最卑賤的美人,卻是有暗喻她卑劣下賤之意,從此祭祀也是著裝囚衣拜祭。

蓿卿神情肅然,自是不由得攥了攥袖中粉拳,她對上女人烏黑的眸:「那又如何?你回去告訴他,本公主就是死也不會穿!」一死又如何,總比好過讓他羞辱風凌。

「來人,去羲若閣稟報皇上,就說慕容主子罔視皇令,不願冠以素裳。」落字豐逸,沅宜以怡然之態諂媚地坐在那青竹椅上,她喚來一個腿腳麻利的丫頭,心想著楚嵛阭一定會嚴懲一番蓿卿……

昏沉的天空烏雲籠罩,吞噬了那最後的一縷姣光而變得越發詭譎,院內梧桐的殘葉被也風瑟瑟獵吹,裊裊平繞落散著。如今已是入秋,這慕煙的天氣竟是說變就變。

去往羲若閣的宮女片刻就回來了,她湊近沅宜的耳畔輕聲嘀咕了幾句,不知在囑咐著什麼。

呵……沅宜聽后一息便不由得露出了猙獰的笑,皇上果然是恨透了這個女人,她自是也一樣。

忽而她邁著盈盈步子俯下身走到蓿卿身邊:「皇上說了,給主子兩個選擇,一是冠以囚衣,二則是跪著上軒禩殿拜祭……」

「你去告訴他,本公主就是死也不會穿那素囚衣!」還未等女人說完,蓿卿卻是一口生冷地打斷了她。

「如此便是再好不過。」沅宜冷笑著,這個女人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待會兒可有的罪讓她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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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傾紅顏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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