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無衣客棧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正值深秋碩果累累時節。
寧靜的古鎮上,青石板鋪置的大街直通東西,東邊的盡頭,一塊兩丈多高的巨石威然屹立在路邊。正如這座古城的守護天神。上面凹陷的小壕溝勾勒出三個大字「龍牙鎮」,字跡龍飛鳳舞,宛如活物一般。
「『龍牙鎮』,不知是哪位能工巧匠有如此技藝,將這三個子寫的如此活潑雄健,當真了不起」。說話的是一個弱冠少年,他獃獃的望著那塊巨石,眼睛中流露出敬服的神色。
這少年束髮劍眉,盡顯英華,卻看不出一點入世的塵土之色。若不看他手中提著的那把長劍,看見他的人更相信他是一位白面儒生。他右手牽著一匹全身雪白的健馬,正「呼呼」吐著濁氣,想是趕了很長的路了。
只聽得一陣「咕咕」的叫聲,那少年摸摸肚子,再摸摸馬腮笑道:「小白馬,我肚子餓了,咱們還是找個地方吃點東西,歇息一宿再走吧?」那白馬「呼呼」點了幾下頭,顯得十分興奮。好像聽懂了主人的話一般。
那少年嗔怒道:「小畜生乖乖聽話,可別耍性子,咱們可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哩。」說完把韁繩往馬脖子上一掛,撒手轉身,大步向街中心走去。只聽得「得得得」的聲音響起,那白馬緊緊的跟在身後,一步不離,那少年走得快,它便走得快,那少年走的慢,它亦走得慢。倒像是在監視主人一般。
不過須臾,那少年忽的停下腳步,見身旁一家客棧古樸氣派,朱紅的門扇,檀香木的門樑上一塊金字招牌赫然醒目:「無衣客棧」那少年捏了捏自己的衣衫笑眯眯的吟道:「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忽聽有人介面道:「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那少年抬頭一看,只見店老闆笑嘻嘻的迎將出來.遂笑道:「沒想到你這個店老闆還是個優雅之士。」
那店老闆也笑道:「小老兒年輕時念過幾年書,些許還誦得一些詩詞歌賦,剛才見客官吟誦,便情不自禁的插了嘴,還望客官見諒。」
那少年見這店老闆約么六十幾歲年紀,一臉的書卷氣,倒像是個終老的落第秀才。於是說道:「不防,不妨,我看老先生應是個文人,卻轉來開起這麼一家大客棧,當真是個經商的天才。」
店老闆苦笑道:「客官哪裡的話,小老兒少時確是一個苦讀詩書之人,欲考取功名,可屢次不中,後來心灰意冷,對功名看得也淡了,便著手開了這家客棧,幸得各路客官的捧場,才得以勉強維持。」
那少年笑道:「好好好,你雖然放棄科考,改行經了商,肚子里的墨水總是揮之不去的。有時悶得發慌,吟誦幾句,倒可少解心中的悶氣。只是這客棧取名『無衣』,那可跟落魄的秀才一般,未免顯得有些寒酸氣了罷。」
店老闆也不禁笑了出來,隨即臉色一沉,眼光中帶著憂思,嘆了口氣,隨即又朝客棧招牌望了一眼輕嘆道:「需惜少年時,莫惜金縷衣啊!無衣入夢,反得清逸。」那少年聞言微微一笑,並未答話。
那店老闆忽然一笑,歉然道:「啊喲,怠慢了客官,當真有罪,快裡邊請。」說完吩咐夥計將那少年的白馬牽到後院去餵了,自己領著客人進了客棧。
那少年見外面的大街上冷冷清清,可客棧裡面卻是熱鬧十分。但見衣裝打扮,絕大多數皆是江湖中人。於是認了自己的房間,然後又回到一樓找了個邊角的位置坐下,點了一壺酒,幾斤牛肉獨自吃了起來,但見滿屋的賓客,也不禁為那店老闆高興。自己一邊喝酒,一邊吃菜,倒也酣暢自在。客棧時不時的便來些客人,看其身著打扮也儘是江湖中人。心道:「這客棧多半是專為江湖人士所開.」
吃得正香,忽見客棧又進來兩個客人,看其相貌身形也無甚特別之處,打扮也與其他江湖人士無異,只是一進門便四處張望,最終將目光凝聚在自己這邊,隨後直接向自己這邊走來。
那少年正自納罕,忽見身旁一座站起二人,迎向那二人,只聽站起來的其中一人向那二人恭謹道:「馬師哥,華師哥,你們終於來了,快這邊坐,」那二人也不答話,直接大赤赤的坐下,一者坐在東首,另一者坐在那少年對面.隨後另二人才跟著坐下,忽聽坐在東首那人說道:「王師弟,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跟我說?」其聲音細若蚊絲,但臉色鄭重嚴肅,倒像是在問什麼人命關天的大事一般。其座位距離那少年有幾丈之餘,可在那少年聽來,也無異於那人在自己身旁說話一般,聲音清晰入耳。
只見坐於自己側面那人面有憂色,沉默不語,貌似對所問之事難以開口回答。與旁邊一人對望了一眼后說道:「張師弟,還是你說吧。」先前那人不耐煩道:「你們兩個送信叫我和華師弟急速趕來,到底是為何事,你倒是快說呀,要是耽誤了師門之是,你們可吃罪不起。」想來他對說問之事猜了個大概。
又聽那姓華的說道:「王師弟,你是張師弟的師哥,還是你來說。」其語氣溫和委婉,說話不急不徐,倒像個沉著穩重之人。
那王師弟驀了一下,終於開口說道:「好吧,就我來說吧,兩位師哥,我和張師弟奉師父之命前去辦事,本來已經事成,準備回空靈山向師父交差,可中途…中途…中途又出了差錯,東西……弄丟了。」
馬師哥和華師哥聞言臉色陡變,想必是不想引人注意,才沒有當場發作,只見那華師哥倒冷靜得快,朝姓馬的說道:「馬師哥,你先別動怒,聽王師弟把話說完。」
王師弟接著說道:「我和張師弟昨晚在離此地八十里的一家農戶中住宿,不想飯菜中被誰下了**,我和張師弟吃了飯菜便昏了過去,等醒來后,那東西早沒了蹤影。我倆還道是那農戶做的手腳,正準備訓問,卻見那老婆婆拿了一張紙條給我們,說是有人叫她交給我們的,我再問別的,她便什麼都不知到了。」說著從袖子里拿出一張紙條遞給馬師哥,又道:「不是我和王師弟怕了那王八蛋,而是我知此事非同小可,為了保險起見,於是我和張師弟商量請二位師哥來一起去教訓那狗娘養的。」
那馬師哥看完紙條后,怒道:「好哇,居然欺到我空靈劍派的頭上來了,老子見了他非狠狠的教訓他一頓不可。」
又聽張師弟道:「三位師哥,既然那廝在暗中和我們幹上了,看來是個詭計多端的人,他既然敢約我們去和他見面,說不定已經安排好了什麼計策,我們不得不防。師弟要了一間上房,待我們上去慢慢商量對策。」
華師哥聞言道:「正該如此,在沒有摸清對方的底細之前,還是謹慎的好。」說完四人離座,徑直朝樓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