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欲語還休吻綿長
「喂喂——曲弈風,你想幹嘛?放我下來啦!」傾城毫無氣質地胡亂嚷嚷道。
討厭——這樣子,她沒辦法忽略他啦!
近在咫尺的他,環在腰間的溫暖,從臉畔呼過的熱氣,馬背上的顛簸絲毫沒有轉移她的注意力,反而是一次一次將她帶進他的懷裡……
靠得太近,他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料傳遞過來,他的味道充斥在鼻間,這樣子的親密讓她無所適從——心跳快得都不像自己的了!
然後,臉一紅,腦一熱,她只能不顧一切地掙脫他的懷抱——
亂叫——不理!
瞎嚷嚷——不理!
拳打腳踢——不理!
傾城使勁地,毫不留情地胡打亂踢著,曲弈風卻依然不動如山,只是環著傾城的手暗暗用力,暗紅的眼眸略帶威脅地睨著傾城——
「傾城——你最好給我安分點!」曲弈風冷聲開口道。
「我偏不!我憑什麼要聽你的啊——」傾城不客氣地冷哼道。
傾城趁機側過身來,估量一下形勢,正欲棄小曲而逃時——
察覺到傾城意圖的曲弈風一個環腰使力,傾城還來不及驚叫出聲,就被反扣在馬背上了!
曲弈風驀地傾身向前,將傾城困於他與馬背之間,大手輕而易舉地捉住傾城幾欲反抗的小手,俊臉緩緩靠前,臉上那抹魅惑人心又帶點嘲弄的笑意尤為明顯——
「傾城,現如今——你還能使出什麼花樣?」曲弈風斂去唇邊的笑意,好整以暇地沉聲開口道。
如此境況下,雙手被俘,顛簸抖動著的馬背上,傾城的確是不敢輕舉妄動了,只能撇著紅唇,美眸瞪得老大,以示不服——
「哼,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土匪強搶民女呢!曲大城主,你可真是好雅興呀!」儘管時不利己,傾城還是不服輸地回擊道。
聞言,曲弈風忽地一笑,一瞬不瞬地看著身下人兒,暗紅眼眸驀然加深,大手一跨,將傾城整個人圍在身下,低啞的嗓音似在誘惑地道:「傾城,你的確是聰慧過人,也確是伶牙俐齒,不過,你這張艷紅的小嘴實在不適合用來爭一時之快,而該用來……」
曲弈風說到這時戛然停住了,足以撩亂萬千女子心湖的邪魅眼眸正無言地透露出一種渴望,讓傾城心頭驀地一窒,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嘴巴……嘴巴不用來說話,難道……難道要閉口不言任由你欺負?」傾城訥訥地呢喃道。
傾城難得有些結巴,不知道是被曲弈風眼底流轉的渴望震懾住了,還是被自己心底瘋長的情意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似是傾城無心的話語正中狩獵者的下懷,曲弈風唇邊的笑意擴大了,眼底的意圖也更為明顯了——
曲弈風修長的手指似是無意地滑過傾城微啟的紅唇,慵懶的嗓音低低地迴響在耳邊:「傾城,你說得沒錯……」
「——我想欺負你很久了!」
這是傾城有意識聽到的最後一句話語,唯留怦然如鹿撞的心在和風暖陽中,跳動著,跳動著……
這一刻,草長鶯飛,萬物無聲。
良久良久后,就在傾城以為自己會在這個熾烈悠長的吻中窒息時,也許是小曲不甘於被主人忽視,又或許是山丘顛簸起伏所致,小曲毫無預兆地一抖,沉浸在甜蜜中的兩人自是毫無準備,駭然地從馬背上跌落下來——
「傾城!」
曲弈風驚呼一聲,飛身環住傾城,生怕小曲一不小心傷著了眼前的玉人兒,大手還不忘護著傾城的後腦,就怕草地散落的碎石會弄疼心心念念的她……
「傾城——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摔疼了?」曲弈風急急地低頭探視,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傾城眼眸底下水光閃爍,靜靜地看著曲弈風,沒有回應。
「傾城——你怎麼樣了?說話啊!」傾城的靜默不語,讓曲弈風莫名心慌,大掌握住傾城的肩頭,急切地想要得到傾城安好的答覆。
明明她就在扺掌之間,目之所及的她亦是完好無損的,可為何得不到她親口的答覆,他就是無法心安?
看著她摔下馬的那一瞬,他明顯感受到自己全身的血液在倒流,那一剎的恐懼甚至還大於一個人被困於暗無天日的水牢,等待死亡宣告時的絕望!
他在怕?!
哈哈——原來,天底之下,還有他曲弈風會怕的東西!
是他高估了自己,以為經歷了不堪回首的過往後,他會失去愛的能力,還是他低估了她在他心底的分量?
他對她,遠不止是欣賞,亦不止是喜歡,那是愛?!
如果他還有去愛一個人的能力,那麼,上天會給他被愛的權利嗎?
曲弈風定定地看著傾城,暗紅的眼眸忽明忽暗,忽艷紅忽黯淡,心頭的思緒萬千表露無疑……
「曲弈風——你是不是喜歡我啊?」傾城忽地仰首說到,一字一句地,清淺卻直撞曲弈風心底。
其實,這句話,老早就想問了。
她會遲疑,她會躊躇,也會想很多,終是抵不過臨危前他洶湧的情意,溢於言表的關切,她不想亦不能再藏在心底了……
她知道,他是在意她的,不然他絕不會放低身段對她好!
他沒來岸芷汀蘭的那些日子裡,她聽了太多關於他的事了!月牙說的,愛慕他的女子有意無意透露的,賓客間茶餘飯後閑聊的,在翎城裡,還有什麼比城主的一切更令尋常百姓感興趣的呢?
他們艷羨他的外形,嚮往他的權勢,懼怕他的威嚴,敬仰他的能力,可評價卻是褒貶不一的。亦正亦邪、邪魅冷情、陰晴不定這類的詞兒聽得太多了,這些莫衷一是的評價,讓她清楚地知道,他對她可謂是極盡容忍——
掌握生殺大權的他,本可以一聲令下,要求她進宮,可他沒有,他只是安安靜靜地待在與她相距不遠的位置上,看著她迴旋起舞,轉而淺酌低笑。
他是翎城子民的天,卻甘願停靠在窗前,與她約法三章。當他毫不猶豫地簽下對他來說毫無利益可言的契約時,那時的驚詫現在還記憶猶新。
如果一個人總是站在給予的一方,另一方似乎就很容易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等他不在了,為他而留的位置空空的,縱然她再舌燦蓮花,還是騙不了自己,心口的某一個角落也空空的……
只是,這種「好」是她剛意識到的「喜歡么?
她想要更確認些,她想親口聽他說!
曲弈風從來沒想過,傾城會有此一問的,就這麼直白地問出了他心底的歡欣與黯淡。
在曲弈風還沒準備好時,這意料之外的剖白,曲弈風下意識地沉默了……
漫長的沉默,身旁唯有風聲沙沙,心底卻是萬籟俱寂。
這樣的沉默,讓傾城的心有點兒疼,細微卻綿長的疼。
再怎麼說,再怎麼驚世駭俗,再怎麼不受拘束,傾城也只是一介女子,她會害羞,也會害怕受傷,所以,曲弈風沉默,她也一改平日的絮絮嘟囔,站在一旁靜默不語。
偏午的日頭,陽光照射下來,有些灼熱。
良久良久以後,傾城輕啟朱唇,揚起一抹笑,淡淡地開口道:「喂——曲弈風,你怎麼說?」
「傾城——你……」曲弈風薄唇動了動,望向傾城的眼眸映射著萬丈光芒。
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麼,曲弈風微皺起眉頭,面容不改邪魅,啞聲開口道:「傾城,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他知道,她與一般女子不一樣,卻不曾想過,她會在這種境況下,在無邊的草叢裡,雲淡風輕地問他一句:他是不是喜歡她?
天哪——如果這是真的,他只想將她擁入懷,狠狠地吻她一吻,教她明白有些話,是不能隨便說出口的!
可,他終究是什麼都不能做。
他不想所有的期盼都會變成鏡中花,水中月……
曲弈風的反應,顯然不是傾城想要的。
然而,傾城有著不同於禮教女子的率性,既然她已然問出口,她就不會允許自己退縮,更不會允許他迴避!
傾城上前一步,走到他面前,幾乎是要貼近曲弈風了——
傾城對上曲弈風喜怒難分的暗紅眼眸,一字一頓地開口道:「曲弈風,我很清楚自己在說些什麼,也很清楚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你不必懷疑——」
說到這時,傾城驀地傾身上前,圈住曲弈風的脖頸,踮起腳尖,在曲弈風薄唇邊上,印上一吻……
這一刻,草木含笑,山川溫柔。
末了,傾城稍稍移開點距離,盪起璀璨笑意,輕聲道著:「如果……如果你對我的好還不及喜歡,那就先讓我來喜歡你吧……」
此刻,曲弈風終於是緩過神來,偌大的眼眸只容得進眼前人兒的小小身影,半響后才沉聲開口道:「傾城,你不該說這些話的——」
彼時,一陣風吹來,傾城聽到了花落的聲音。
傾城掩去眼底的失意與黯淡,換上更為明麗的笑顏,抬手撫著曲弈風冷峭的下頜,柔聲道著:「沒關係——記憶中,我舞傾城活到現在可謂是無波無瀾,要是繼續這麼下去那該是多麼無趣啊?你,是我想要的,我必然會去爭取——曲弈風,你等著接招吧!」
一語既畢,傾城有些頹然地將圈著曲弈風脖頸的玉臂收回,正要離開——
「傾城,你以為,在你說了這些話之後,還能全身而退嗎?」似是平靜無瀾的低沉嗓音不期然地響起。
「什麼?」
「啊——」
曲弈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傾城橫抱而起,並將傾城收回的手臂重新置於自己頸間,還順勢半迫著將傾城的雙腿分置於腰間,下一瞬,便已將先前想做的事付諸實行!
「唔……」
艷陽如火,長吻亦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