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引狼入室裴厲

「少爺，您的茶點。」季明恭敬的卜子玉的下午茶放在桌上，慈愛得目光帶著一絲疼惜。卜子玉是他從小照顧到大得孩子，他早些年受了暗傷，不能孕育，而且也沒碰到喜歡得人，一直是一個人。所以一直以來，都把卜子玉當做自己的孩子。

五年前，少爺忽然告訴他想要裴家失散多年的小崽子。

但是季明嚇了好大一跳，少爺想要孩子，自己生一個不就得了？而且小嬰兒軟軟的、小小的，稍微長大點，就像個軟糯白嫩的小包子一樣。幹嘛要去養別人的孩子？

還是裴家的種！

季明當時狠狠在心裡啐了一口，裴崇那孫子當他眼睛是瞎的，每次看少爺的眼神兒，跟瞧砧板上的肉似得，恨不得把他家少爺嚼巴嚼巴，整個兒吞下去！

縱然心裡一千個反對，可季明還是順從了卜子玉的意思。

這是這二十七年來，少爺提出的第一個要求，他必須滿足。

心疼得瞧著陽光下，連頭髮絲都散發著溫意的青年。雖然他已經三十一歲了，不過在季明心裡，依然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卜子玉把手上的書放下，瞄了一眼桌上的紅茶和糕點，他皺著眉頭喝了口茶，沒碰甜膩的點心。眼角餘光卻忍不住朝季明身上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感覺回來的這三個月，季伯在拿他當豬養。一天三頓正餐豐富不說，還額外增加下午茶和宵夜。

不動聲色莫了一圈兒腰上的肉，卜子玉有些惆悵。他不會剛邁入三十歲的黃金坎兒，就要朝啤酒肚大叔發展吧？

「少爺，今天收到三封請柬，裴崇約您今晚九點劇院看戲，裴凱請您明晚七點在帝庭酒店赴宴。還有一個鍾先生，邀請您今晚共進晚餐。」提到裴崇，季明忍不住露出看見蒼蠅的表情，這三個月那小子天天都來騷擾少爺，害得少爺沒每天只能呆在家裡，不想出門。

「鍾先生？鍾時七？」卜子玉愕然，那小子找他幹嘛？

卜子玉依稀記得那是剛開始養裴厲時，他給小狼崽請的家教老師。後來去日本，對方跟裴崇的合作對象五十嵐先生打得火熱。小狼崽身邊那個小山井一郎，貌似跟他很熟的樣子。

半眯著眼，卜子玉手指無意識在茶杯上畫圈。

季明見他為難，連忙建議道：「少爺既然不想去，那我都替您回絕了吧？」

「不用，明天的宴會我肯定要參加，今晚……就去見見鍾先生吧。」卜子玉端起紅茶喝了一口，眼裡掠過期待的光芒。裴凱現在可跟裴崇斗得是你死我活，怎麼會公開設宴？必然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比如說，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兒子。

他已經三個月沒見到過小狼崽了，也不知道那小子現在怎麼樣，該不會真聽信裴凱的讒言，誤會他接近他別有用心吧？

唔，雖然他的確是別有用心，不過出發點是好的。

卜子玉自我安慰著，忍不住說出了聲：「如果那臭小子敢誤會我，我就體罰他，打屁股！」

季明聽得一頭霧水，不過很快就反映給過來。少爺口中的臭小子，除了裴厲還能有誰？實在忍不住，季明問道：「少爺既然捨不得裴少爺，為什麼不把他帶回來？」

看了季明一眼，卜子玉一臉神秘：「玉不琢，不成器啊！」

眼看著青年伸了個懶腰，悠閑的回房休息，季明忽然有種孩子長大了的感覺，而且心中還有種酸澀感。忍了半天，季明還是忍不住在心中咬手絹兒，裴家沒一個好東西，大的想搶我家少爺的人，小的想搶我家少爺的注意力！

鍾時七約了卜子玉在距離市中心不遠的康華橋私房菜館見面。

H市排的上號的私房菜館，都需要提前預約。

卜子玉：小狗狗，你注意點周圍，發現裴崇第一時間通知我。

倒不是卜子玉風聲鶴唳，自打他一回來，裴崇那小子就跟按了雷達似得。只要卜子玉出門，必定出現在他方圓一里之內。要不是他有系統這個作弊器，早就不知道被圍追堵截好幾次了！

被服務員帶領著來到包間門口，卜子玉就瞧見了門口兩個眼熟的黑衣人。回頭看了眼季伯為了防裴崇，給他請的兩個穿白西裝的保鏢，四個人站在門口……總有種殯儀館喪葬的既視感。

卜子玉一臉肅穆推門進去，最先看到的不是畏畏縮縮的鐘時七，而是坐在主位上的五十嵐。穿著和服的男子正用是男人都懂得眼神，瞧著鍾時七。後者斯文秀氣的臉漲得通紅，眼鏡下細長的鳳眼水管瀲灧，身體甚至正小幅度抖動，似乎在忍受著什麼。

腳步一頓，下意識卜子玉就彎下腰去看，兩人有沒有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做些釀釀醬醬的事情。

哪知道，兩個人都規規矩矩坐在位置上，五十嵐的手根本沒越雷池半步。

遺憾得直起腰板，卜子玉對上一雙意味深長的眼睛，五十嵐唇角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中文腔生硬：「卜先生看什麼？讓我也看看？」

「鞋帶散了。」面無表情走過去，對方的調笑完全不痛不癢。

坐在鍾時七對面，卜子玉興趣盎然的視線上下打量著一身禁慾氣息的鐘時七。對方一臉羞憤尷尬，躲避著卜子玉的目光。他一直在座位上動來動去，就像屁股上張釘子了一樣。

視線不疾不徐落在鍾時七隱在桌子下的部位，卜子玉目光挪揄：「五十嵐先生倒是好心情。」

「一點小愛好，不足掛齒。」這小日本倒是不以為恥，笑得驕傲：「一別三年，沒想到，閣下竟然是卜家的少爺。我和時七未曾好好招待過你，非常慚愧，特地設宴款待閣下，希望閣下不要嫌棄。」

「五十嵐先生哪裡的話，我國先輩有句話，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來便是客，這頓飯理當我請。」卜子玉笑得深沉，心中卻在催促系統增加掃描範圍。

五十嵐跟裴崇的關係密切，這小子哪裡這麼好心請他吃飯？可別是鴻門宴才好！

「不不不，這頓飯必須我來請，因為在下是想跟卜少爺合作。」五十嵐倒是不避諱鍾時七，盯著卜子玉的眼睛，笑眯眯道：「裴先生最近在L市遇到些麻煩，這讓我和他的合作很不愉快。聽聞卜少爺的家族，在L市是舉足輕重的大世家，不知道有沒有興趣擴展一下國內的業務？」

五十嵐的話，讓卜子玉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

他真沒算到，五十嵐居然會找他做生意？

不動聲色觀察著對方得臉色，凜冽的俊臉上儘是認真的神情，看不出一絲開玩笑的痕迹。

「五十嵐先生是不是太急了？裴先生這棵樹，還沒倒，就這麼著急找下家。您和裴先生合作也有好幾年了，這麼做，難免會讓人寒心呢。」卜子玉漫不經心說著，心中卻在考慮這件事的可行性。

五十嵐是日本有名的黑道家族，手上沾的生意不可能幹凈。

而且裴崇這麼快能在裴家立足甚至掌控裴家，與五十嵐的幫助脫不了干係。什麼樣的生意會讓裴崇當初那麼快崛起？卜子玉只想到一個，走私！

握著茶杯的手無意識收緊，卜子玉從以前就在懷疑這個可能性，但裴崇藏得太深，一直找不到證據！

現在五十嵐自己送上門來，他要不要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聽了卜子玉的話，五十嵐無所謂的勾起唇角：「卜少爺說笑了，大家在商言商，哪兒有那麼多感情？裴先生自己也曾經說過，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說起來，我今天還給卜少爺帶了個見面禮。」

只見五十嵐拍了拍手，站在外面的一位黑門神便捧著一個精美的盒子進來了。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盒子在卜子玉面前打開，裡面放著一份兒文件和一把鑰匙。文件正面印入卜子玉眼中，是一份兒碼頭授權轉讓。

微微垂眸，卜子玉掩飾住眼底的凝重，輕輕笑了起來：「五十嵐先生這份兒禮，未免太重了，我怕我承擔不起啊。」

「碼頭只是噱頭，真正要送卜少的是碼頭裡面的東西。」五十嵐笑得意味深長，他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似乎覺得卜子玉完全不不可能拒絕自己。「卜少爺先別急著拒絕，在下給卜少爺一天的考慮時間。明天裴凱先生的宴會上，卜少爺依然拒絕，就把東西還給我便是。」

卜子玉唇角蓄著笑，沒表態。

「時七，你與卜少爺是舊識，不如幫我敬卜少爺一杯吧。」五十嵐將酒杯推到鍾時七面前。

後者哆哆嗦嗦拿起來，腳步有些不穩的朝卜子玉走過去，他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潮，連眼神兒都有點飄忽。剛走到卜子玉面前，腳下一軟，便倒在卜子玉身上，酒灑了他一身。

卜子玉反射性扶住他，後者彷彿受了極大的驚嚇，抖著唇道歉：「對、對不起。」低沉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可抑制的哭腔。

「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我真是太寵你了。」五十嵐把他從卜子玉身上拉開，抱在懷裡，眼底有一抹不悅，不過面兒上卻掛著笑意：「卜少爺，真是不好意思，時七身體不舒服，這頓飯恐怕不能陪你吃了。」

「沒關係，我也要走了。」緩緩收回放在鍾時七身上的目光，卜子玉縮回右手放在背後。似乎真得不在意五十嵐用過就丟的行為，拿起盒子朝門口走，關門的時候忽然沖五十嵐笑了一下，意味深長道：「五十嵐先生，那種東西在身體里放久了，可不好。」

眼看著門緩緩關上，鍾時七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徹底軟到在五十嵐懷中。

後者低頭看著他，品不出味道的語氣中暗藏著一絲不悅：「敬酒不行，時七對投懷送抱倒是挺在行。」

鍾時七聽得渾身一顫，猛一抬頭，看見五十嵐臉上越來越燦爛的笑容，暗道不好。這下不僅僅是腰肢，渾身都開始小幅度發起抖來。

卜子玉並未再繼續關注房間里的桃色畫面，把盒子交給保鏢，他正坐在車上玩味兒看著被鍾時七悄悄寫上字的右手。

SO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