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彈鋼琴的女人(3)
吃完晚飯後,蘇華年送喻知非的學校的停車場。
天色已經有一些黑了。他們朝著停車場走著,路上路過了學校的足球場,夜晚中開著燈的足球場依舊有很多人在揮灑著汗水。
蘇華年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她向喻知非示意后,轉身走到離他不到一米的角落中接電話。
「喂,」蘇華年剛剛接通電話,簡璐的高分貝聲音就傳入了她的耳朵,「你這個沒良心的!你跑到哪去了?也不接我電話!」
「我跟別人在食堂吃飯呢,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們食堂沒信號啊,」蘇華年笑嘻嘻地說,「我的錯我的錯,下次請你喝奶茶。」
喻知非看著離她不遠處角落的蘇華年,她背對著他接電話,綁著一個馬尾辮,穿著淺色牛仔褲和白色帆布鞋。她一邊講電話,腳下一邊無意識地踢著小石子。伴隨著足球場上傳來的嬉笑的聲音,喻知非真正感受到了與他工作時並不相同的青春的氣息。
喻知非轉頭看著足球場上的「戰況」。穿著球衣球鞋奔跑的少年們,是他從小到大都從未感受過得人生。他看見球場上的一個紅衣男孩抬起了腿,出了一腳大腳。
球的路線似乎超過了喻知非的想象,徑直朝著蘇華年的方向沖了過去。「蘇華年!」喻知非著急地大喊一聲蘇華年的名字。
蘇華年跟簡璐拌嘴時聽身後的喻知非著急地大喊自己的名字,她扭頭疑惑地問道,「啊?怎麼?」
她還沒完全將頭轉過去看清喻知非的樣子,她就感覺有一個東西帶著一股巨大的力量打在了自己身上。
蘇華年被力量衝擊得倒在了地上。
喻知非連忙推動輪椅快速朝她前行過去。「你的手沒事吧?有沒有打到手?」喻知非一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問她的手的情況。他知道,對於蘇華年而言,有一雙健康的手是多麼重要的。
蘇華年還沒有從地上起來,她趴在地上,喻知非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見她朝他擺了擺手。喻知非懸著的心慢慢放下了了一半,他隱隱約約看見那個足球好像是打在的她的臀部或者是大腿根部,他想,沒有傷到頭和手已經是萬幸了。
但是,蘇華年的反應似乎有些不在喻知非的預想範圍內,她遲遲沒有從地上起來。
「怎麼了?」喻知非緊張地問道,他坐在輪椅上,沒有辦法蹲在地上靜距離地看清楚她的臉色。
蘇華年半天才說出一個字,「疼……」喻知非看著蘇華年,她的眉毛緊皺臉上寫滿了痛苦。
「怎麼了,你哪裡疼?」喻知非又再次問了蘇華年一遍。
「腰……」半晌,蘇華年才說出一個字。
腰?她的腰之前有傷嗎?不然怎麼以至於疼到這個地步。
蘇華年的手機還拿在手上,喻知非看見她的手機還是在通話中的狀態,他跟蘇華年說:「把手機抬高一點點,遞給我一下,我拿不到。」
蘇華年吃力地將手機舉起了一些,喻知非儘力地彎腰,終於拿到了她的手機。「喂?蘇華年?蘇華年你說話啊,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喻知非聽見手機那頭傳來了一個焦急的女聲。
喻知非沉著地對著電話那頭的女聲說:蘇華年以前是不是有腰傷?」
「你是……」簡璐愣住了,這哪位啊,蘇華年不是被馬遙老師叫出去了嗎?
「先不要管我是誰了,她現在受了點傷,」喻知非話還沒說完,就聽見電話那頭突然爆發的高分貝女聲:「怎麼了!蘇華年她怎麼了?」
這時剛剛用足球踢到蘇華年的男同學已經跑了過來,把蘇華年扶了起來。蘇華年依舊扶著腰,臉上還掛著汗珠。那個男同學滿臉歉意,蘇華年對著那個同學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在意,表示自己並沒有什麼事。
喻知非看蘇華年站了起來,心中的石頭稍稍放下了一些,對電話那頭那個焦急的女聲說道,「她沒什麼大事,被足球砸到了,估計是傷到腰了,我看她疼得不對勁,一會我帶她去醫院……」
「被足球砸到了!?」簡璐咆哮著,「她練琴練得,有點腰肌勞損,前幾天還跟我說腰疼呢,這怎麼就又傷到腰了!」
喻知非說道:「腰肌勞損是吧,我知道了,一會再跟你聯繫。」他果斷地掛掉了電話。
「哎喂喂!」簡璐著急地沖著電話大喊。
喻知非掛掉電話后,趕忙詢問蘇華年的情況,「你怎麼樣了?」
「沒事,」蘇華年說道,她還是一手扶著自己的腰。
「腰疼?」喻知非問。
蘇華年聽不出他語氣中有什麼樣的情緒,淡淡地「嗯」了一聲。
「你等我一下,」喻知非對蘇華年說。然後他便掏出手機,打起了電話。
蘇華年還是驚魂未定,心砰砰直跳。她揉了揉自己的腰,又動了動腰,確實是挺疼的,估計是扭到了。其實球並沒有砸到她的腰,球是砸在了自己的大腿根部,但是倒地的時候扭了一下腰。蘇華年看著輪椅中正在打電話的喻知非,她拍了拍腿上的灰,心想,好糗。
「童塵,你現在開車進來學校,我在足球場,你再聯繫一下童叔,我一會去他那裡找他。」喻知非低著頭打著電話。
「我沒事,不是我。是……」喻知非的話語突然頓住了,隔了幾秒,他才繼續說道,「是蘇華年。」
蘇華年正在拍著自己牛仔褲上的塵土,聽見他說了自己的名字,疑惑地抬頭看著他。
「一會我帶你去醫院。」喻知非掛了電話,抬頭對蘇華年說。
「不用了不用了,」蘇華年連連擺手,「我真的沒事的,應該回去貼一下膏藥就好了……」
喻知非的斷了蘇華年的話,「我想你肯定比我更清楚,健康的身體對於一個演奏員來說有多麼重要。」他語氣堅定。
蘇華年想了想,無法反駁他什麼,只能答應到:「好……」
不一會,蘇華年便看見有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停在了足球場外,再次看見那個眉眼清秀的男人。他從車上走下來,替蘇華年開了車門,禮貌地說:「蘇小姐,請。」
「謝謝,」蘇華年坐進了車裡,她看著喻知非如同上次一樣,自己上車,自己固定輪椅,自己做完了一切。
蘇華年坐在車上,看著車在賓士霓虹閃爍車水馬龍的夜色中賓士。
「你還好嗎?」喻知非問。
「啊我還好,」蘇華年回答他,見喻知非一臉的不信,她連忙補充到,「只有一點點疼,真的只有一點點。」隔了一會,蘇華年開口問:「對了,我們去哪?現在這個點醫院都下班了吧,而且今天還是周末,醫院有大夫嗎?」
「那就要問他了。」喻知非笑著指向那個眉眼清秀的正在開車的男人。
蘇華年不明所以地愣住了。
「童塵,醫院有大夫嗎?」喻知非問道。
「蘇小姐您放心好了,我爸爸應該已經在醫院等您了。」童塵禮貌地回答道。
喻知非看向蘇華年,說:「放心了吧,市中心醫院骨科的大主任已經就位在等你了。」
蘇華年大窘,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小聲地說:「我本來就沒什麼不放心的……」嘟囔完了以後,她掏出了手機,打算給簡璐回個電話,但是一想到簡璐那個大嗓門,估計身旁的喻知非都能聽見。蘇華年還是發起了簡訊,
「我在去市中心醫院的路上,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隔了兩分鐘,蘇華年收到了簡璐的回復,「色女,和帥哥散步撞足球上了。這是對你見色忘友的懲罰!」
蘇華年看著手機,笑著搖了搖頭。
在還沒到醫院大樓時,蘇華年遠遠就看見有一位穿著白大褂的大夫在門口站著。車子在醫院醫院門口停了下來。那位穿著白大褂的大夫連忙走了過來,喻知非見他走了過來,便降下了車窗。
「知非,」穿著白大褂的大夫語氣中帶著焦急地問,「你沒事吧?」
喻知非輕鬆地回答:「童叔,你別那麼緊張,我能有什麼事。」
「那就好,」穿著白大褂的大夫明顯地鬆了一口氣,「你從來不願意主動找我,童塵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出什麼大事了,他越說你沒事,我就越覺得你出事了。」
「爸,要不你去掛個心理科的號,讓你同事給你看看病得了,你這明顯是有毛病啊。」坐在前排駕駛座上的童塵,笑著扭頭對車窗外自己的父親說道。
「去,你這臭小子,瞎說什麼呢,」穿著白大褂的大夫揮了揮手,「你快去停車去,讓知非跟……」他的話語突然停住了,好一會都沒有繼續說話。蘇華年只當是他忘了自己的名字,她跟喻知非並排坐著,她彎了腰,伸著頭對著車窗外的大夫說道:「蘇華年,叔叔,我叫蘇華年。」
那位穿白大褂的大夫低著頭,說了句:「我知道,我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