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白彗09

9.白彗09

要說藺覺對傅白彗有什麼綺念遐想,他是不承認的。

就算把上輩子的時光加在一起,藺覺也不會承認他對傅白彗有過什麼幻想。

事實上,有些事情騙得了別人,卻騙不過自己。

上一世,他的好祖母賜婚。

他起初確實欣喜。

當然,至今想起來,他也覺得欣喜的成分最多的還是因為她的身份而已,她能給他帶來助力。

被拒婚時則是惱怒,還在下朝的時候堵過她的路,就是想知道被拒婚的原因。

後來她同意嫁他,他還為她清理過王府,再後來,就是他淪為眾人的笑柄。

說恨她吧,當然,有趙武楠墊底,他最恨的始終不會是她。

都說藺家的男人綿軟,確實,同他的祖母相比,他,他的父親叔伯乃至祖父,都沒有他祖母一半的恨心,就連她都比他多了一分的堅定。

有利,便結親。

無利,及早脫身,乾脆利落的沒有一絲的情誼……呵,說的好像他們有情!

婚姻只不過是政治聯姻而已,這是他上輩子掛在嘴邊的話,可他到底圖的是啥,如今回頭想想,依舊看不明。

天都快要下漏的時候,藺覺終於收回了思緒。

他想,人與人的緣分可能是命中注定,這也許是他與傅白彗始終無法親近的原因。

兩個人的關係再一次退回到了起點,傅白彗得出這一結論的原因是,屋子裡裝點心的盤子空了,且貌似還有會一直空下去的跡象。

傅白彗的內心有小小的難過一下,但是壞情緒很快就過去,因為山後面的含桃熟了。

山後有二棵含桃樹,春天的時候,傅白彗滿山亂竄發現的,那會兒它們才剛開花,粉的粉,白的白,煞是好看。

那時候,她便想,也不知那些含桃能不能結果。

哪知,初夏的一場雨一下,花便成了果。

傅白彗便痴心守著那些含桃,眼看著它們從綠色,變成了黃色,如今有些終於成了瑪瑙一樣的顏色,鮮艷欲滴。

再也按耐不住,爬到樹上吃了個飽,吃的時候是專挑紅的吃,牙還是酸倒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吃含桃,認得含桃,還多虧了她爹的那本畫滿了奇珍異寶的畫冊。

聽說含桃乃是貢品,只有皇帝和王公大臣們才能吃得。

倒是沒想到,荒郊野嶺也有含桃樹。

嗯,一定是野含桃。

以上就是她偷吃時的心理。

其實傅白彗的心也沒那麼大,偷吃這回事,也就幹了一回,因為心中忐忑,倒是連小德都沒有告訴。

可是一回成功了,難免上了癮,過了沒兩天,再一次偷偷地溜出了書院,心裡還想著,她就是去看看,不是去偷吃的。

這一回去看,含桃比上一回紅的更多,且顏色更深了。

心裡又想著,就吃一個,最紅的。

可一上了樹,就下不來了。

吃禿了底下的樹杈,上面的沒吃,是因為站在矮樹杈上夠不著。

下樹了之後,她看著下頭光禿禿的樹杈,想著以後不能再來了,怪念念不舍地摘了十幾個,藏在了荷袋裡,偷偷摸摸地溜了回去。

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得事情,到底東窗事發了,事發之時,他們正在講堂里聽課。

山長衛澤秀氣急敗壞地進了講堂,同眾人道:「老夫在山後種了兩棵含桃樹,辛辛苦苦除草捉蟲五載有餘,今年還是第一年結果,本欲留到端午時節,邀請晤陽城中的名士,上山飲酒品鑒。可前些日子,老夫便發現樹上的含桃少了些許,且少的還都是先熟的,起先老夫只當是林子里的鳥兒偷吃了去。可今日,熟透的含桃又少了很多,鳥兒偷吃皆都是偷吃高處的,今日少的那些含桃皆在低處。老夫也不說罰不罰了,自己站出來承認,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傅白彗的心裡頓時一咯噔,好吧,當然是打死都不能認。

衛澤秀等了一會兒,始終不見有人自己站出來,氣撅了鬍子,道:「好,甚好!你們個個都是兩人一屋,今日午時,誰不在屋裡,另一人可以揭發出來。如若不然,一人偷吃,兩人同罪。」

傅白彗心想,完了,完了。

偷眼去看不遠處的藺覺,被他狠瞪了一眼。

看她那神情,藺覺還有什麼猜不出來的。

書院的學習時間,一般是從辰時到午時讀書,午時一刻到未時休息,未時一刻到申時還是讀書。她不光今日午時出去了,她沒有午睡的習慣,基本上日日午時都要溜出去一趟。

揭發她,她就死定了。

說不定再也沒有什麼巾幗首輔。

藺覺的嘴角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來,他站了出來道:「山長此言差矣,咱們誰也不知,那含桃確實就是在午時被人偷了去,如果沒有確鑿的時間證據,豈不是要冤枉好多人。」

傅白彗真的快要嚇死了,藺覺一站出來,她便閉著眼睛想小命休矣,還想著就是做鬼了也不能放過他,當然,就是偷吃了一點含桃,還上升不到會要命的程度。怕只怕,會因此被趕出了書院。

哪知,他一開口,並不是揭發。

傅白彗的心中詫異之極,還想著,難不成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再偷眼打量,還是換來了白眼一記。

她便低了頭,不聲不響。

這時,跟在山長後頭的僕役道:「小的早上去時,那低處的含桃還皆在,午時三刻再去,那些含桃就被人偷了去。」

藺覺微微一笑:「從早上到午時三刻,這中間有三個多時辰的時間,可不僅僅是只有午時而已。依學生看,會不會是山野小兒偷了去?與其在這裡毫無頭緒,不如多派人手嚴加看管,保住了剩餘的含桃,才是要緊。」

這山中並無人居,倒是聽人說過有幾隻野猴子,常在山間嬉戲。衛澤秀前後一思量,道:「剩餘的含桃,我自然會派人手嚴加看管。但還需嚴查,趁此機會,肅清書院中不良的風氣。」

怎麼個查法,衛澤秀沒說。

傅白彗雖不至於被嚇得膽戰心驚,卻也在思量荷袋裡的十幾粒含桃,該作何處置。

要不找個沒人的地兒偷偷吃了?核還得小心埋好。

傅家是真沒有缺過她吃的,這貪吃的毛病,還是去歲在山賊窩裡嚇出來的,許是那會兒餓的太久,離餓死也就只差一口氣,再緩過來之後,不知為何總會覺得肚飢,少吃一口,都覺得心裡難受的緊。

申時,一放了課,傅白彗便一溜煙地往屋裡跑。

藺覺沒她的腿腳快,也並不著急,慢悠悠地回來的時候,順意和小德,已經拿來了晚飯。

順意掀了粥桶,要給藺覺盛粥。

只聽傅白彗道:「慢著,先讓你家,大公子,喝杯茶。」

說著,便將茶碗雙手奉上。

這麼明顯的拍馬屁行為,藺覺表示很舒心。

他心裡想著,她確實是上道的,明白他拿住了她的把柄,這才賣力討好。

「什麼茶?這麼甜!」藺覺抿了一口道。

傅白彗面不改色:「放了蜜糖。」

藺覺點點頭,又喝了一口,品了品,方道:「仿似還有些果香。」

他終於覺出不對勁了,擰眉看她,只見她點了點頭。

有些話,他知她知就行了,不用非得說出口。

傅白彗拿了粥碗自己盛粥,就著鹹菜,喝了一大口。

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又道:「覺哥,喝完,一點兒都別剩。」那含桃她杵了很久,也不能徹底杵碎,那一絲絲的含桃肉,可都沉在了茶碗的底下。

藺覺瞪了她半天,看她若無其事地吃飯,吃了一碗還又一碗,真想伸過去手,掐死她。

到了晚間,順意和小德都被打發走了。

藺覺吹滅了油燈,卻始終不能入睡,睜眼看著頂上的橫樑,輕聲問她:「為什麼?」

傅白彗翻了個身,隔著四方桌的桌腿看他,不解:「什麼,為什麼?」

「我若是要揭發你,今天在講堂上就揭發了,我就如此不得你的信任嗎?」這大約是困擾了他兩世的問題。

「覺哥,想岔了。我知你定不會,揭發,所以多謝,覺哥了。」

「那你為何還要給我下套?」

「不是套。一為感謝,二為公平。」傅白彗說話的時候,眼睛眨了眨,「不瞞覺哥,我想了又想,以覺哥的氣度,一定會,拿住了,我的把柄,牽制我。我不願,被牽制,便唯有一法,那就是,拉你下水。如此,才叫公平。」

聽她如此坦白,藺覺竟一喜,又覺得自己這喜來的莫名其妙,不知是在跟自己過不去,還是在跟她過不去,帶了些惱怒道:「你就如此貪吃?」

傅白彗很是委屈地「嗯」了一聲,「我餓。」

「你每日吃的和我一樣多,怎還餓?」

「我也不知啊,去歲從山賊窩裡,被救出來,就得了這麼,一個總是,吃不飽的毛病。」傅白彗嘆了口氣,「上個月,還有點心能吃,這個月,餓的我,只想啃樹皮。」

藺覺一愣,挺不自在地道:「不是我小氣,我家可不比趙王世子家有那麼深厚的根基,我自家裡帶出來的銀兩,都被你吃進了肚子里。家中已經來了信,約莫著明日就能送些銀子和吃食來。」

「我知啊,你們家是沖喜的……」

其實藺覺一想,也能明白她話里的意思。只是陡一聽,仍覺詫異:「什麼?沖喜!」

「嗯……」傅白彗好似在囈語。

「阿白!」藺覺叫了一聲。

她又「嗯」了一聲。

藺覺自言自語:「能吃能睡……」還愛算計。

什麼女子如她這般,不讓人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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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成病,不治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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