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小區鬧中取靜，不算太高檔，但位置也算是黃金地段，後門出去走不多久就是垃圾街，整條街都是夜宵。

小龍蝦、水煮魚、串串……儘管魏清歡不想承認，但這確實是她最終選擇在這個小區買了一套套間的最大原因之一。

垃圾街另外一頭是所高中，這個時候晚自習結束，街上滿是來來往往的高中生。魏清歡個子高，又戴了個墨鏡，站在人群裡面就顯得格外打眼，於是沒敢多轉，就徑直走進了街口的一家餛飩店，徑直走到了最裡面。

「這裡人好多啊，排隊得排到什麼時候。」陳昭小聲抱怨著。

還不是你要吃，明天八點的飛機，要是耽誤了，我要你好看。

「你說是白菜豬肉餡兒的好吃呢還是玉米鮮肉？要不點個全家福吧，這個特色餛飩旁邊打了個星星誒，要不就這個吧！」

魏清歡的話竟然被無視了，她有種衝動想轉身走人。

長長的隊伍慢慢往前挪，終於到了魏清歡。

正要開口，忙碌的老闆就滿臉笑容地朝後面打招呼說：「不好意思小姐，今天的餛飩放完了，打烊了。」

魏清歡不依不饒地抓著老闆袖子：「以前不都開到凌晨一兩點的嗎？這才幾點就關門了？」

老闆憨憨一笑：「確實不好意思，家裡有點兒事。」

好氣啊，可是還是要保持微笑。

臨走的時候還被幾個高中生認了出來，拉著拍了好久的自拍，趕在人群沒有聚攏過來之前，魏清歡趕緊逃也似的回家了。

回家的小路上有三兩個算命的，地上鋪著八卦圖，手邊還放著幾本相面相手的書，看上去煞有其事。

魏清歡沒忍住，扶著墨鏡，在其中一個算命的旁邊停了腳步，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然後壓低了嗓子說：「你看我，最近怎麼樣？」

算命的也戴了副墨鏡，一笑就露出一排大黃牙：「看姑娘最近紅光滿面，惹上桃花啦！」

魏清歡扭頭就走。

「你還沒給錢呢！」算命的跑得沒有魏清歡快，只好罵罵咧咧地坐回原處。

到家的時候已經將近十一點了。肚子餓著，東西還沒理好。一團糟的感覺讓魏清歡十分不舒服。

好容易悶悶地理完了東西，魏清歡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面，默默然看了自己一會兒之後，就把套頭運動衫脫掉了。

她的身材很好，□□，腹部還有若隱若現的馬甲線。魏清歡有看自己身體的習慣，站在鏡子前面能發現身上的不完美，繼而將這不完美填補掉，在鏡頭面前就永遠都是無可挑剔的魏清歡。

魏清歡轉過身去，側頭，肩頸的線條纖美柔和，沒有一絲贅肉的腰上有兩個小小的腰窩。她看著自己的眼神，睫毛濃密而長，微微顫抖，像是飽含情感，卻又從容不迫。

很快，她竟然發現自己臉紅了。一片紅暈從臉頰開始，一直蔓延到脖子根，連耳朵都是紅紅的，在金黃的暖光下顯得十分性感。

站在全身鏡前面，她抱著自己的胳膊，側了側頭，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你不也是女的嗎？害羞什麼。」

「啊？我沒有害羞啊，我閉著眼睛呢，什麼都沒有看到！洗完澡了，記得叫我一聲！」陳昭的聲音有些發顫。

魏清歡拿了塊浴巾，然後說：「好了。」

「啊啊啊，清清姐姐你騙人！」

清晰感覺到臉上更燙了，魏清歡心情忽然好了起來，咬著嘴唇笑了出來。這個來路不明的小姑娘還挺可愛的。

第二天醒來，魏清歡居然發現自己已經坐在了餐桌前面。桌上擺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雞蛋面，餐具擺得整整齊齊。

魏清歡愣了一下。

「快吃吧，我已經照著你昨天的樣子洗漱過了，然後看了看你家裡什麼都沒有，就只能隨便做了一點早膳，姐姐不要嫌棄。」

明明心裡有點點感動，魏清歡還是面不改色地說：「為什麼趁我睡著的時候出來？以後不經過我允許，絕對不可以用我的身體。還有，這個看起來一點都不好吃。」

雖然話是這麼說，可魏清歡這個口是心非的女人還是一不小心把雞蛋面吃完了。

魏清歡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溫暖的麵食下肚，整個人都舒暢起來。這種感覺就像是在家裡，在父母身邊，一早起來就準備好了早餐，可已經半年沒有回家了，每次回家也都只是匆匆一會兒。

沒多想，湯圓的電話就過來了，說是已經把車子開到樓下了，讓魏清歡快下來出發了。

一路上魏清歡都在看劇本，背台詞，雲南的戲講的是民國時候知識青年在西南聯大的故事，她演的是一個女教師，下一場是感情戲，和愛慕自己的男學生在湖上泛舟，然後有飛機轟炸，兩人躲到山洞裡面，感情升溫，一來二去地就親上了。簡單而粗暴的感情發展套路。就是台詞真的多，而且拗口。魏清歡背得有點頭痛。

一下飛機，湯圓就給劇組場務打電話，可是幾個電話都無人接聽。本來說好是劇組過來接人的，可電話打不通就不知道在哪兒等人，兩人就只好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坐了下來。

儘管喝了咖啡，魏清歡還是忍不住犯了困，一大段一大段的台詞背得她頭昏眼花，和湯圓打了個招呼，就壓了鴨舌帽睡著了。

不一會兒，湯圓接到了電話，把場務說了幾句之後，湯圓就戳了戳魏清歡的胳膊：「魏姐，司機已經到了，我們走吧。」

魏清歡一動不動地繼續睡。

「魏姐？」湯圓又碰了碰魏清歡。

這回魏清歡終於醒了過來。

只是眼睛睜得大大的，看上去有點奇怪。

「魏姐走吧，車來了。」湯圓起身，推著行李車，轉身對魏清歡說。

「哦，好。」魏清歡吞了口唾沫，拘謹地跟在湯圓身後。

沒走幾步，不遠處一個小姑娘忽然把魏清歡認了出來，然後人群就蜂擁過來，把魏清歡團團包圍在裡面。

「我從小就特別喜歡你的電視劇，還有電影！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裡看到你，你能幫我簽個名嗎？」劉海妹子興奮地拿了筆，塞到魏清歡手裡，「簽到我襯衫上就好了！」

「簽……簽名？」魏清歡拿著這支一個手掌長的杆子，有點不知所措。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圈，這些人不知道為什麼，都拿著一塊板磚對著她，好嚇人。還有咔嚓咔嚓的聲音，伴隨著突然閃一下的亮光，就像某種奇特的巫術。

魏清歡猶豫片刻，在劉海妹的襯衫上工工整整地寫了一個繁體的「魏清歡」。

好像是叫這個名字吧，陳昭依稀記得在她身份證上瞥到過。

不過為什麼要簽名呢？能用來招魂嗎？

這個世界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