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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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說話的時候，魏清歡就在腦子裡沒少罵人，她知道陳昭聽得見，可奇怪的是，陳昭卻一句話都不說，就這樣默默地聽她說。這會兒終於能控制身體了，魏清歡臉色變得極差，無論是在烘焙坊，面對林斯凡，還是現在面對這個看不見的陳昭，她都有一肚子的氣，可惜不知道該往哪裡發，甚至連一個能站在她面前發脾氣的人都沒有。
「我再問你一遍，為什麼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擅自控制我的身體？」魏清歡壓著自己無處可發的怒意。
陳昭清了清嗓子，終於怯怯地開口了：「我……我不喜歡那個姐姐。雖然不知道你們的故事，可就是不喜歡。況且她現在過得好好的，還要結婚了，姐姐你何苦橫插一腳呢。」
「我苦不苦關你什麼事。你別忘了，你現在可不是什麼公主，少犯什麼公主病。你說不喜歡，我就得順著你了？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三道四，指手畫腳？」魏清歡真是氣急了，剛才那種忽然脫節，忽然失去控制的無力感和挫敗感狠狠攫住了她。
「對不起，姐姐，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不會了。」陳昭沒有與她爭辯，快速認了錯。
她的聲音軟軟的，魏清歡似乎看到一個小姑娘站在自己面前可憐兮兮地道歉的模樣，頭髮黑黑軟軟的，太陽光下有絨絨的亮光，讓人很想摸摸她的腦袋。
魏清歡抱著胳膊：「現在道歉有什麼用。」
有句話陳昭說對了，魏清歡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一會兒功夫冷靜下來，她就已經緩過來了。想想確實是自己一時腦子發熱了，就算有多少執念，也不該貿然去找林斯凡，打擾了她的生活不算，還差點把關係重新變得複雜，到時候不慎被媒體發現，或許就又惹上麻煩了。
而陳昭……魏清歡想到這小丫頭，想了想便在心裡不情不願地說：「好了，剛才話重了，別不高興。」
陳昭無聲地笑了，她就知道她的小姐姐吃這套。
其實她一點兒都不覺得自己做錯了，要是能重來一遍，她一定還是會義無反顧地頂著被魏清歡罵了一路的代價控制她的身體，不讓她倆親到一塊兒去。她一點都不喜歡林姓姐姐，明明和男朋友那麼情意濃濃，剛才被魏清歡壓制的時候卻還一點都不反抗。且她看著魏清歡的眼神，只有驚，沒有喜。陳昭雖然不懂感情，卻能隱隱察覺，這林氏並非情深之人，且對魏清歡的用意也絕不單純。
「咳，幹嘛不說話。還生氣？」沒聽到陳昭的回應，魏清歡略微尷尬地說道。
陳昭嘆口氣：「沒有，沒生姐姐的氣，是我忘了自己的身份，任性了。對了，你看，對面樓上有你的照片呢。」
魏清歡倒沒留心，聽她這麼一說，便順著抬頭看了看。商場上方巨幅電子廣告位上果然是自己的照片，是《陳闕》的宣傳照，長裙曳地，側顏驚世，鉛朱灼灼，美得不可方物。
「我們去看吧，這個電影。」陳昭的聲音里透著期待，「我想看自己在這個時代，是怎樣被看待的。」
其實不是，她只是想看魏清歡是怎樣演她的。
魏清歡無所謂地起身：「不過我已經在首映那天看過一遍了，可能會不小心睡著。」
電影院的爆米花香味太濃了，又甜又膩，小姑娘根本抵擋不住甜食的誘惑。在陳昭的強烈要求下，魏清歡終於沒拗得過她，買了桶爆米花，只是還沒等偷偷溜進放映廳，出門忘記戴墨鏡的魏清歡便被人認了出來。
魏清歡就不懂了，為什麼剛才在大馬路上正大光明地走都沒人認出來，這會兒正準備檢票進去，倒沒人發現了。不過最重要的是，為什麼自己能蠢到出門忘記戴墨鏡！
表面工作還是要做好，雖然陳昭一個勁兒地催她趕緊走，魏清歡自己也想趁機開溜，可還是得笑容滿面地簽名、合照。
影迷在電影院見到明星都特別激動，問什麼的都有，魏清歡已經司空見慣了，照例用她的魏式微笑回應一切。不過當問到「你一個人來看自己的電影嗎」時，魏清歡終於淡定地辯白道：「不是，我和閨蜜一起，看《神龍傳說》。」畢竟一個人看自己的電影，總歸有點奇怪。
說了無數遍「不好意思，電影開始了」，魏清歡才脫身出來。進放映廳之前，她發覺好好的一桶爆米花已經被擠得只剩半桶了，還有幾粒黏在了衣服上，甚至頭髮上都有。整個兒一個狼狽。
一個明星，出門就像過街老鼠一般，擔驚受怕。魏清歡自嘲地笑了笑，或許還真像林斯凡說的……
沒感慨完，腦子裡陳昭的聲音便又炸了出來：「啊啊已經開始好久了！別磨蹭了！」
魏清歡蹙眉，堵了堵耳朵。好久沒聽到這丫頭的叫喊，乍然聽到，還真有點兒不習慣了。
還是安安靜靜的好，乖乖巧巧的多可愛，惹人喜歡。魏清歡邊想，邊抱著半桶爆米花進了放映廳。
「陳國王姬息，為陛下獻舞一曲，《落雁引》。」
宦官拖長的聲音在不大的放映廳里回蕩，魏清歡隨便找個靠邊沒人的位置便坐了下來，帶上了3D眼鏡。電影改了陳昭的名字，化為陳息。
「呃……」看到她哭得慘烈，小哥有點愣。
魏清歡乾脆瞪了他一眼：「被你煙熏到了。」說完，便趕緊逃也似的走了。
於是，整條街吃夜宵的人便看好戲一般地看著這女神一般的人物低頭狂走，淚流不止的同時還自言自語。一看就是被拋棄了，真慘。
好容易到家了，魏清歡準備直接進屋，可誰知被魏父魏母喊住，說肩膀疼，魏清歡便只好強裝著笑容替他們捏肩揉背，陪著看了八點黃金檔的婆媳劇，待到他倆洗漱睡下之後，才匆匆洗澡回了房。
到家之後陳昭便沒有再哭了，可一整晚，陳昭都沒有說話。哪怕趁著爹媽看得專註，魏清歡在心裡問陳昭「你還好吧？」，她都沒有任何回應。問了好幾遍，魏清歡都著急了，可還是像石沉大海一般的冷寂。
這孩子該不會一時想不開，抑鬱了吧？
魏清歡想摸一摸陳昭的腦袋，可奈何眼前沒有這個人，便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對不起啊，姐姐不該帶你去看這電影，不管怎麼樣，你說句話吧。」
陳昭忽然很淺很淺地笑了一聲：「姐姐很擔心我嗎？」
廢話。不然魏清歡是有病？
「我沒事兒，姐姐別擔心。剛才只是有點累，看你和爸爸媽媽看戲呢，就沒出聲，誰知竟睡著了。至於再之前……對不起，我以為我能控制住感情，沒想到……讓你在街上出醜了。」
「真的沒事？」魏清歡不是很相信，她有點愧疚，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胳膊，安慰道，「別難過了，反正都過去一千多年了，身後事沒什麼好牽挂的。既然你到了這個時代，就把過去都忘了吧，好好開始新的生活。想吃什麼，姐姐明天帶你去吃啊。」
剛說完，床頭柜上的手機便震了震，湯圓發來簡訊，說已經定好了明天傍晚的機票去昆明，讓魏清歡明天一早就過去上海。
「去他^媽的上海。」魏清歡把手機扔到一邊。
陳昭噗嗤一笑，裝著老成，一板一眼地對魏清歡說：「你別吃啦，看你沒有節制地吃了這些天，都胖了。」
聽到這話，魏清歡頓時清醒過來。忙用手圈了圈小腿，又圈了圈大腿根部，眉頭擰起來：「沒有啊，你真覺得我胖了嗎？」
柔滑的手感，瑩白的肌膚。陳昭不禁羞赧，好歹說了一句：「好好的，動手幹嘛呀。」
喲，這都會害羞。
魏清歡的心情終於好了一些，便起了壞心思，裝著憂心忡忡：「那不知道胸部縮水沒有？」說著，便作勢要用手量胸部。
要知道她可沒穿內衣。
陳昭調戲不成反被調戲。忙說：「別別別，我錯了我錯了！您該胖的胖，該瘦的瘦，美著呢~」
魏清歡霽然，看來這丫頭情緒來得快，走得也快，這會兒應該沒什麼要緊的了。「好了，別難過了。既然這樣，只能帶你去昆明吃好吃的了，明天先讓湯圓找好，帶你下館子。」魏清歡的語氣簡直像學校里的大姐大。
「嗯。」陳昭笑著，又補充道，「不過你演得真好，穿上冠服好看極了，明麗照人，像含羞待放的桃花一樣。可能是代入感太強了，明明電影的故事和我的一點都不一樣，可還是讓人覺得難受了吧。」
魏清歡被她誇得有點不好意思。這些恭維和讚美的話，魏清歡已經聽了無數遍，可從陳昭口裡出來，僅僅三言兩語，卻好像有種不同的感覺，沒有一點兒矯揉的雜質。這種感覺讓她的臉微微泛紅。就像暈酒後的酡紅，帶著讓人醉心的溫度。
魏清歡沒作聲，剛一上床，魏母出來便發覺她燈還亮著，催她快睡。
關了燈，一切便籠在驟然而至的漆黑之中。
「你體會過愛情嗎？就算是電影里演的那樣。」輾轉睡不著的魏清歡或許是想到了林斯凡，忽然開口。
陳昭沒說話。
「也對，你才十六，哪裡會有深刻的體會。」
陳昭確實沒經歷過什麼深刻的愛情，可她卻親眼見過，也確信，愛情能讓人發瘋。
夜深，魏清歡睡著了，可陳昭卻依舊醒著。
其實去看《陳闕》，陳昭確實是有私心的。她似乎對魏清歡產生了依賴情緒，她不想讓這個姐姐對其他的女人藕斷絲連。況且在她心裡，陳昭察覺到那女人並不真心待她，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再者，她現在都已經有了談及婚嫁的男友。對於感情，陳昭雖懵懂，但總覺得不該讓魏姐姐插足其中。魏姐姐是個好人，她一定會憐憫自己，那麼陳昭便利用這一點心疼，讓魏清歡暫時淡忘林斯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