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高同學的惡名

王家棟對某位死黨近期的「反常情況」表示相當困惑。

不遲到、不早退、不泡網吧、不撩撥女生、不欺負男同學，不招惹是生非，這特么還是那個無法無天的小夥伴高遠么？

下課的間隙里，王家棟找上了高遠。

同學們都在研究語文數學，他可倒好，捧著一本《拳擊與格鬥》擱那看得津津有味。

王家棟招呼道：「走走，廁所抽煙去！」

高遠道：「不了，嗓子沒好。」

王家棟道：「半個多月都沒好？」

高遠道：「呃，可能是咽炎吧。」

王家棟斜眼：「最近一段兒你好像換了個人，哥們都有些不大適應……」

嗯？

厲害啊，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這都被他看出來啦！

高遠道：「瞎扯淡……馬上就要畢業了，事情想得多些，沒心思玩兒。」

王家棟道：「喲，稀罕啊，想什麼說來聽聽！」

高遠道：「跟你說不著，你家裡又有超市、又有熟食攤子的，爹媽早就給鋪好了路，我怎麼和你比？咱這一窮二白的，得學著自力更生……」

王家棟驚奇道：「啊？你該不會謀划著外出打工吧？說好了共同進退，要一起去學理髮的呢？」

高遠愕然道：「我啥時候說過要去學理髮？」

王家棟咂咂嘴道：「完了！怪不得彆扭呢！原來是傷到腦袋，失憶啦！」

高遠道：「滾蛋！瞧瞧哥們兒這手指頭粗的，哪能幹得了那種細活？要學你一人去吧！」

王家棟道：「呃……那你到底準備幹啥？」

高遠道：「沒定，再研究。」

他不是好高騖遠，喜歡吹牛皮的人，在八字沒有一撇的狀態下，「要當職業拳手」講出來就是痴人說夢、滿嘴跑火車。

王家棟道：「成成，你想怎麼研究，就怎麼研究，可章小璐你難道也不顧了？」

章小璐？

高遠轉過頭，目光鎖定窗外一個身材高挑的白皙女生，陷入沉思。

每個少年的青春時代，總會有一道倩影投在記憶里，永遠無法磨滅。

這位章同學，就是他曾經極度痴迷的暗戀對象。

在前世，高考結束，高遠被選入籃球隊，從此便和同學們失去聯繫，直至多年後才聽說她在參加工作不久，嫁到了南方。

如今，章小璐那依舊美好的側臉，卻無法再讓他心生波瀾了。

歷經生死榮辱，從青年變回少年，高遠早已看開許多，也成熟許多。

王家棟繼續道：「最近你對她不聞不問的，班裡幾個牲口膽子就變大了，紙條啊、情書啊啥的沒少騷擾，就連一些隔壁班的魂淡，都敢堵在校門口撩撥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高遠道：「呃……你幾個意思？」

王家棟道：「我去！那是你最喜歡的妞哎！當然要揍得他們屁滾尿流啦！」

高遠道：「隨他們便吧，反正就快各奔東西了……再說，人家又不是我老婆！」

王家棟瞠目結舌，半天憋出一個字：「靠！」

……

六月，高考結束。

高遠鬆了口氣。

終於可以開始自己的計劃啦！這段日子還真難熬。

他迅速回家，把該收拾的都收拾一遍，接著搬出澡盆和搓板清洗衣物。

天氣炎熱，T恤褲子什麼的馬上就能晒乾，不耽誤明早的行程。

高遠和母親的溝通也一切順利，沒啥問題。田素芬雖然不懂啥叫拳擊，但聽說如果被選上就包吃包住，也自然放下心來，朱雀大街十六七歲便外出闖蕩的孩子多得很，窩在家裡才會招人恥笑。

男兒志在四方，早早經過磨礪和摔打是好事，溫室的花朵永遠無法搏擊風雨。

至於出去被欺負受委屈么，她可從來都沒想過！

身高一米九、體重二百多斤的棒小伙，不欺負別人就算他老實了……

高遠忙活完畢，光著膀子在樹下練習空擊。

他的移動相當敏捷，多角度的拳頭打得呼呼有聲！

除去缺乏實戰之外，趙剛的姿態、節奏、動作，看上去已經相當不錯。

和某些吝嗇體力，不願多出拳的傢伙不同，如果有必要的話，他可以連續全力攻擊，以每回合打出八十到一百拳的節奏，支撐多個回合……

對於未經正式訓練的新人來說，他的素質，稱得上快逆天了！

「噹噹噹噹當……」

一零年，安卓智能手機還沒普及，高遠使用的是諾基亞的全鍵盤電話E63，冷不丁聽聽熟悉的諾記經典鈴聲，感覺還挺親切。

屏幕上顯示著王家棟的名字。

高遠微微喘息，接聽起來。

王家棟道：「嘿，跑得真快！一轉眼人就不見啦！你在哪兒？」

高遠道：「我在家。」

王家棟道：「抓緊出來到校門口的『全華』酒樓，同學們湊份子吃散夥飯呢！」

高遠道：「散夥飯？聽著就沒勁。」

王家棟急了：「我不管！你必須到啊！好歹處了三年，你還有沒有點人性？」

高遠道：「好吧，那需要帶多少錢？」

王家棟道：「一人五十塊，超支自然有班長添。」

高遠道：「嗯，等我十分鐘。」

飯店的標配是十二人每桌，十二人就是六百塊錢，古北屬於小城市，在一零年那會兒的五百多塊錢，可以吃到很像樣的席面了，冷盤熱炒、湯湯水水、雞鴨魚肉樣樣不缺。

高遠拿濕毛巾擦擦身子，套上T恤便小跑出門。

他現在爭分奪秒地鍛煉自己，運動已成為本能習慣。

咦？

等高遠跑到地頭，忽然發現馬路對過，一幫人正在那破口大罵、推推搡搡。

哪個班的魂淡？畢業了還整這破事兒，真是蛋疼。

高遠本想揚長而去的，兩條白生生的大長腿瞬間引起了他的注意，哎？那不是章小璐么！但見她面色驚惶，急得直跺腳，再一瞧，遭到圍攻的竟然是死黨王家棟。

這還得了？甭管因為啥吧，哥們兒從小一起長大，哪能看著他被人欺負？

某同學剛要衝過去，路口此時卻偏偏亮起了紅燈。

高遠重生回來，早已變成遵守交通規則的「好同志」了，他相當無奈，只好隔著馬路大吼一聲：「嗨！快住手！幹什麼呢你們？」

啥叫平地驚雷？他的嗓門已經做了完美演繹！

嘿呦，中氣十足，恰似排山倒海！動靜之大，把自己都特么嚇了一跳……

所有人齊齊回頭！

一張張面孔迅速變色！

「卧槽！」「我去！」「哎呦！」「快跑！」「高遠來了！」「散夥！」

呼啦啦，五秒鐘的功夫，除去本班的幾個同學之外，那些小子跑得比兔子還快，瞬間「嗖嗖」消失，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高遠同學很尷尬，他撓撓腦袋，滿頭黑線！

十年前……哥們兒「凶名在外」，殺傷力還挺大啊！

王家棟「滿血復活」，他追著喊道：「靠！有種的都別跑！看哥不削死你們……」

打架鬥毆這類事情，通常都可以增加夥伴的凝聚力，更能令人莫名興奮。

瞅瞅，同學們相當活躍，面紅耳赤，吆五喝六的，好不熱鬧。

高遠抽空問道：「剛才怎麼了？」

王家棟喝了口啤酒，冷笑道：「隔壁班的孫子堵住章小璐，問她要手機號碼來著，還特么拉拉扯扯的，我氣不過，就和他們撕起來啦……」

高遠道：「吃虧沒？」

王家棟道：「虛張聲勢而已，借他們倆膽兒！誰不知道我和你的關係！糟糕……這都畢業了，咱倆到哪裡找他們麻煩去？」

高遠道：「沒吃虧就行，你要還有氣，待會兒我們就一家一家的過，從飯店搜到網吧，再從網吧搜到天涯海角……」

王家棟被嗆到了：「呸，我可沒那閑工夫，來來，喝酒……」

高遠在悶頭吃喝的時候，似乎感覺章小璐偷偷地觀察過他！可等到他抬起頭來，卻發現人家根本就沒往這邊看。

難道是錯覺？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