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第176章
此為防盜章霍姝趴在美人榻上,手裡把玩著那枚羊脂玉佩,由丫鬟幫她塗抹雪膚霜保養肌膚,一枚羊脂玉佩被她翻來覆去地倒騰著,似乎要將上面的紋路都看穿似的,對它愛不釋手。
玉的品質上層,在那削蔥般白晳漂亮的手間,更顯透徹好看,也不知道是那清透的玉裝飾了那冰肌玉骨,還是白晳的肌膚無瑕了那玉。
艾草偶爾睇去一眼,不得不承認,這玉的質地非常好,送玉的公子更是清俊如玉。
「小姐,其實老夫人送您的玉更好。」艾草幽幽地說。
霍姝輕咳一聲,有些心虛地翻手,將那玉佩掩住,誠懇地道:「外祖母的東西自然是好的。」
「您今日實在不該接了聶公子的東西,若是被人發現,這可是私相授受,有嘴也說不清。」艾草忍不住嘆氣,輕聲細語地將厲害關係和她家姑娘說了。
艾草是虞老夫人特地調教好送到外孫女身邊伺候的,是個穩重不過的,只要主子做出不妥當的行為,能在旁勸阻一二。當然,霍七姑娘自己是個有主意的,雖然能聽得進良言,可某些時候活潑過頭,又有點不太聽話,戰鬥力太強了,丫鬟根本跟不上她的行動力。
也因為如此,所以艾草至今能發揮的作用還是有限,最後少不得要幫她遮掩一二。
「那就不讓人發現!」霍姝毫不遲疑地說。
艾草無話可說。
等結束了今天的例行功課後,霍姝翻身而起,穿好月白色綉竹紋的寢衣,見丫鬟仍是憂心忡忡的,笑眯眯地說:「好艾草,你別擔心,今兒的事情,我不會讓人知道的,那玉佩等回平南后,就好好收著,不輕易示人。你也知道,這是聶公子的謝禮,可見他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咱們也不能如此不近人情,是不?」
艾草一邊收拾一邊白了她一眼,說道:「要不是聶公子長得好看,姑娘你壓根兒就不會接他的東西吧?」別以為她不知道自家姑娘的德行,那樣一個俊美如玉的公子,確實很難拒絕他的示好。
「才不是,就算聶公子長得不好看,但他脾氣好,知禮守禮,知恩圖報,光是這些好品德,就能讓我高看一眼了。」霍姝反駁了兩句,爾後想到什麼,撓了撓臉,說道:「當時你也看到了,他……很難讓人拒絕哎。」
這話艾草倒是沒辦法反駁,當時的情況她看得分明,那位聶公子雖然不說話,可身上的氣勢太足,小姐又是那種大大咧咧的性子,在這種人際關係相處上,她素來隨心的多。
「行啦,就這樣了,別操心太多,容易老的。」霍姝在丫鬟俏麗的臉上摸了一把,在丫鬟皺眉欲嗔時,又笑道:「明天我帶你去城南劉老漢家吃他家的蔥油餅,你不是很喜歡么?」
艾草頓了下,抱著裝雪膚霜的雕海棠花的匣子轉身離開,嘴裡嘟嚷了一句,卻沒有大聲反駁。
等艾草放好東西回來,就見小姐已經鑽進被窩裡了,手裡還拽著那枚玉佩把玩,忍不住嘆氣。
她家這個小姐啊,細心時簡直感動死人了,可粗心起來,又讓人忍不住想嘆氣。
算了,好歹她現在年紀還小,能在小姐身邊伺候的時間還有好幾年,到時候自己注意些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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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龍寺的事件后,雲州城中並無變化,除了幾個知情的外,連當時那些姑娘們都以為是流匪混進雲州城,知道官府捉住了人後,就沒有放在心上了。
之後,霍姝沒有再和葛家姐妹出門,都是自己帶著丫鬟和侍衛出去的。
葛玲素來不愛隨便出門,日夜手不離書卷,偶爾興趣來時,撫琴弄弦,吟侍作畫,自得其樂,和霍姝這位表妹並不親熱,冷冷淡淡,一如她對外人的模樣。
倒是葛琦就有些難受了,自那天後,她被母親拘著在家裡讀書練字,不能再和霍姝一起出門去玩,任她怎麼撒嬌都沒用。
葛家詩禮傳家,家學淵源,對女子的教育非常看重,並不興「女子無才便是德」那套。在霍姝來葛府之前,葛琦也要每天隨姐姐一起去跟女生先讀書。霍姝來了大半個月,和她玩耍了這麼久,自然讓她玩野了心,這會兒被母親拘起來,反倒難受得緊。
在她如此難受的時候,霍姝卻仍是不受拘束,想出門就出門,想去玩就玩,可將她羨慕壞了。
不過這種羨慕在霍姝終於要回平南城時,變成了不舍。
「姝表姐,就不能多留幾天么?」葛琦摟著霍姝,一臉不舍地問。
「不行,外祖母想我了,我得回去。」霍姝攤了攤手,前兒她外祖母給她寫信過來,霍姝知道自己在雲州城待了一個月,也該回去了。
對於霍姝的離開,霍萍是最高興的。
雖然她現在也不確定這侄女是不是像母親說的那般命硬,可是小女兒和她一起玩得越來越野,哪裡有書香門第的閨閣姑娘的樣子?每天看她們好得跟一個人似的,霍萍心裡就有點不太得勁,像上回在白龍寺的事情,她知道這事情純屬巧合,怪不到霍姝身上,可事後想想,卻覺得越來越不得勁兒。
說到底,作為一個母親,她也怕霍姝若真是刑克六親的命,小女兒身上可沒有虞家世代拼殺出來的煞氣能鎮得住。
虞家是行伍出身,一家子都是煞星,身上的殺戮壓得住霍姝的命格,所以她能在虞家待得住,克不著虞家的人,可普通人就不一樣了。
不管霍萍心裡是怎麼想,面上卻是笑吟吟的,給虞家的每一位都準備好了禮物讓霍姝帶回去,在禮節方面,做得非常周全。
離別前的一晚,霍姝和姑父一家道別,翌日在葛琦依依不捨中,終於離開了雲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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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霍姝回到平南城。
到了家,她直奔外祖母的松濤院,沒進門就歡快地叫起來:「外祖母,我回來啦。」說著,不待打簾的丫鬟打起石青色的細布帘子,她已經快一步掀開帘子自己走進去了。
松濤院的東稍間里,虞老夫人正和幾個從邊城摔打回來的孫子說話,聽到外孫女的聲音,臉上的笑容立刻就變得更加慈愛,迭聲道:「素素,素素,素素快過來給外祖母瞧瞧。」
霍姝進門就見到一屋子年紀不一的爺們,眼睛微微瞪了下,驚喜地道:「三表哥、五表哥、八表哥、十表哥、十二、十三,你們回來啦。」
一群表哥表弟們含笑看她,年紀和她相當的虞從烈抬起一張俊俏的臉,揚聲道:「素素,聽說你去雲州城玩了一個月,要祖母催三催四才回來,是不是玩野了?」
霍姝給外祖母請安,然後歡快地坐到外祖母身邊摟著她的一條胳膊撒嬌,聽到虞從烈的話,不高興地道:「你才玩野了呢,我這是去給姑母賀壽的!」
「姑母?霍家的姑奶奶?嘖!」
虞從烈一臉不以為意,他自幼跟在這位表姐屁股後頭長大,曾一度將她當成崇拜的人,自然也是心疼這表姐的,是以對霍家的人沒什麼好感。
虞家三少爺虞從信伸手拍了親弟弟腦門一下,說道:「怎麼能這樣說話?沒大沒小。」縱使心裡不以為意,也不能表現出來授人以話柄。
虞家雖是行伍出身,可不能做啥都不懂的莽漢。
虞從烈馬上作正經臉,不過用眼角餘光睨著霍姝。
霍姝扮了個鬼臉給他,然後笑眯眯地問道:「三表哥,邊城那邊忙不忙,幾位舅舅怎麼樣了?」
虞家的爺們滿十歲后,就要送去邊城操練,每年在邊城待的時間超過大半年。邊城不比平南城,那裡才是真正的環境惡劣之地,去到那裡,壓根兒就不是享受的,就算在家裡如何千嬌萬寵,只要去了那裡,該吃的苦都要吃一輪,沒人能例外。
這樣的教育下,虞家的子弟都是鐵骨錚錚的好兒郎,很少會培養出紈絝子弟。
恰好這個月,這幾位表哥在邊城待了半年,在下個半年內到來之時,他們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事情,是繼續回邊城,還是留在平南城,或者外出遊歷,都隨他們。
「那邊挺好的,最近沒什麼戰事,他們都很好。」虞從信溫和地說。
三少爺虞從信和十三少虞從烈是二房的嫡子,虞家五房都是嫡出,除了虞五爺在京城御賜的將軍府外,余者都在平南城或邊城。
一群表哥表弟們坐了會兒,便告辭離開了,各自去尋自己母親請安說話。
虞家的爺們離開后,松濤院安靜下來。
虞老夫人摟著霍姝,仔細打量小姑娘的臉,笑眯眯地問:「素素這次在雲州城玩得可高興?」
「挺高興的。」
霍姝抬起一張明麗的臉朝她外祖母猛笑,笑得老太太心都軟成一團。
霍姝將自己在雲州城玩了什麼、吃了什麼等瑣事挑一些和老太太說了,最後道:「我給外祖母帶了很多東西呢。」說著,就叫艾草抱了一個箱籠過來,將箱籠打開,裡頭放的都是她特地給外祖母尋摸的東西。
虞老夫人饒有興趣地湊過來,祖孫倆在丫鬟嬤嬤們無奈的視線中,齊齊湊到箱籠前,親自將裡頭的東西一件一件地拿出來,高興地討論著。
元武端著煮好的熱湯過來,忍不住偷偷覷了一眼主子。
這次他隨主子來西北辦事,事情並不太順利,前陣子雁城遭遇不明襲擊,雖指向北狄所為,可所用的手段卻並不像北狄人慣會用的。主子面上雖然不顯,心裡卻是不高興的,或許這次來西北唯一的收穫,就是主子不知道怎麼地,突然對住在平南虞家的那位表小姐非常感興趣,對她的事情頗為關注。
一個男人如此關注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甚至連貼身的玉佩都強行送出去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少年慕艾,那位虞家表小姐容貌昳麗,窈窕淑女,又曾出手相助,有仁義之心,主子會看上並不奇怪。
雖是這麼想,不過元武卻沒辦法猜測主子心裡在想什麼,他喜怒不形於色,想要揣摩明白,實在很難,就算他們這些自幼便跟在他身邊伺候的人,也是摸不清的。
所以,他對主子到底對那位霍七姑娘到底抱持著何種心情,仍是不能肯定。
「雁城那邊如何了?」
「除了蘇城守受了點傷外,其他並無大礙。」
聶屹眯著眼睛看著幽暗的天幕,半晌方才對一直躬身等候的隨從道:「讓人將雁城看起來,如有異動,直接動手。」
那隨從應了一聲,悄無聲息地退下去,很快便聽到黑暗中傳來振翅而飛的聲音。
元武走過來,將手中的熱湯遞過去,說道:「主子,先喝點湯暖身體。」
聶屹接過湯喝了口,鮮美的野菌湯一路暖到胃裡。
他一邊喝湯,一邊看著西北的夜空,神色在火光中晦澀難辯,彷彿陷入了某種回憶之中。
元武和扈興等侍衛安靜地立於一旁,並不打擾他的沉思。
「明日回京。」聶屹突然道。
聽到這話,元武愣了下,應了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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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熱的六月份過去,轉眼就到乞巧節。
自從進入七月份,霍姝和虞倩就開始掰著手指頭算著時間,期盼乞巧節的到來。
因為每年乞巧節前後幾天,她們不用去南軒齋讀書,可以盡情地玩耍,甚至可以去參加平南城每年都有的乞巧節日,穿針乞巧、喜蛛應巧,整個平南城會變得極為熱鬧。
七月初,虞二老爺風塵赴赴地從邊城回來,和他同行的還有長房的嫡長子虞從武,也是虞家這一輩的嫡長孫。
虞老夫人坐在西稍間黑漆萬字不斷頭三圍羅漢床上,欣喜地看著歸來的兒子和長孫,高興地道:「老大、老四他們還好吧?二郎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