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夢 魘 第五章

第三卷:夢 魘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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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爾斯不顧生命危險,從哥本哈根來到倫敦,為的就是能夠儘快找到伊莎貝爾,並且將她安全的帶回哥本哈根。這次,若不是他突然趕到,伊莎貝爾的屍體恐怕早就被掛在廣場上示眾了,而他也會因失職而遭到齊格弗里德家族的懲罰。

伊莎貝爾也為自己的傲慢行為感到後悔莫及,這次,她再也不敢自以為是了。她坐在牆角,雙臂抱膝,回想著昨天晚上所遭遇的一切,她所擔心的並不是斯賓塞和維克多,而是那些從馬背上突然消失,只剩下一套軍服的騎兵。她左思右想,卻始終無法解開其中的謎團。

正當她閉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下的時候,忽然聽到隧道深處傳來了類似斯賓塞的聲音:「伊莎貝爾,你並非刀槍不入。」

她立刻警覺起來,來到陰溝旁,窺視著漆黑隧道的深處,卻沒有發現任何人。她想,想必是自己產生幻覺了。過了沒多久,那個聲音再次傳來,這次她聽得很清楚,的確是斯賓塞的聲音,這聲音更近了,彷彿就在跟前。「斯賓塞。」她大喊一聲,「我就在這裡,你敢過來嗎?」很長時間沒有人回答,她覺得的確是自己產生幻覺了,這才鬆了口氣,正當她剛轉過身,準備回到牆角時,斯賓塞突然出現在她面前,一邊舉起斧子,朝她的面部劈來。她頓時大叫起來,緊接著睜開眼睛,才發現原來是個噩夢。與此同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隧道傳來,她定睛一看,原來是海爾斯回來了。令她感到奇怪的是,他的表情獃滯,眼神空洞。「格萊姆先生,你怎麼了?」她問。

海爾斯沒有回答,他繼續向前挪動了幾步,隨即便一頭栽倒在地,只見他的後背插著一把斧頭,血跡已經浸濕了他的衣服。伊莎貝爾做夢也不敢相信,海爾斯居然死了。

漆黑的隧道中隨即發出一陣狂笑,緊接著,斯賓塞逐漸從黑暗中現身,他一邊說:「伊莎貝爾,你的導師幫我找到了你。」

伊莎貝爾完全震怒了,「斯賓塞,我要殺了你。」她揮起鏈刃纏住了斯賓塞的脖子,可斯賓塞卻像空氣一樣突然消失了,只剩下一套衣服堆在地上。

隧道深處忽然傳來不同聲音的尖笑,這笑聲十分刺耳,使人恐慌不安,伊莎貝爾因無法忍受這種聲音,便雙手抱頭倒在地上。同時,幾個著裝一致的斯賓塞突然出現在她跟前。她想站起來與敵人拼個你死我活,但卻不知是何緣故,身體越來越虛弱。最終,她感覺地面變成了泥沼,正在慢慢將她吞噬,她欲喊無聲,欲動無力,只能漸漸地沉入泥沼。那一刻,她放聲大叫,猛然睜開眼睛,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個夢中夢,這對她來說實在是太可怕了,夢中的一切也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事物。她為此向上帝祈禱海爾斯能夠平安無事的回來,並且和她一起安全的回到哥本哈根。

她來到陰溝旁,順手抓了一隻大老鼠,直接用尖牙咬破老鼠的大動脈,盡情吸吮起來。這種行為雖然十分骯髒、噁心,但對現在的她來說,已經算得上是美味了。她一連吸幹了兩隻大老鼠,才使精神狀態有所提升。

雖然現在是黑夜,但她仍需要繼續休養,直到自己的狀態達到最佳,以防不測。皮肉上的傷疤雖已恢復,可心靈上的傷疤卻如同一個魔鬼,始終在她腦海中徘徊。從斯賓塞用斧頭將她的面具劈成兩半的時候,她的自信心便發生了動搖,每當她閉上眼睛的時候,「斯賓塞用斧頭劈向她的那一瞬間」就會在腦海中閃現,使她坐立不安。

一連過了三個小時,倫敦進入了夜晚最安靜的階段。伊莎貝爾依然很有耐心地等待著海爾斯,她不時也會朝漆黑的隧道望上一眼,盼望著海爾斯平安歸來。

為了擺脫寂寞,她拿出了漢斯送給她的那本由漢斯自己編製的暗語手冊,她草率地看了幾頁之後,就收了起來,因為她現在心亂如麻,即使她努力讓自己全神貫注,斯賓塞和維克多的身影時常也會在她面前一閃而過。加上海爾斯出去這麼長時間也沒回來,更使她感到憂慮重重。如果她現在不顧海爾斯臨走前的囑託,貿然出動去尋找海爾斯的下落,很可能落入敵人的魔掌;可如果海爾斯真的在外面遇到什麼困難了,而她沒有及時趕到的話,等於是害了海爾斯,她自己也難辭其咎。她心亂如麻,種種疑慮使她一時難以做出決定,可最終,她還是決定要去尋找海爾斯。當她鼓足勇氣,準備鋌而走險時,眼前卻出現了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姑娘,那姑娘也穿著龍皮大衣,並戴著連衣帽。她頓時愣住了,禁不住後退了幾步,感覺這一切來得很詭異。「你是誰?」她驚詫地問。

「我是你,伊莎貝爾。」那姑娘很平靜地回答。

「什麼?不……不可能,這是我的幻覺。」她一邊掀開連衣帽,想看清這個姑娘到底是誰。

那姑娘就如同她的影子,同樣也掀開了連衣帽,「這回看得更清楚了吧?」

「難以置信。」她試圖伸手去觸摸眼前這位姑娘的臉,卻突然被一股電擊般的力量給電了回來。

「你的內心中積累了太多的恐懼與壓抑,夢魘佔據了你的心靈,以至於將原本那個自信的你趕出了你的體內。現在,你根本無法與我接觸。」

「不可能,這不是真的。」她試圖再次伸手,同樣被一股強大的電流阻擋了回來。

「沒用的。」

「見鬼,難道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嗎?」

「我不知道,這要看你自己。我是真實的你,只有你才能救我。」

「我應該怎麼做?」

「只要你打敗心魔,戰勝夢魘,我便能重新回到你的身體里。」

伊莎貝爾突然感覺到頭部有一股電擊般的刺痛,她雙手抱頭,「我這是怎麼了?」她的頭部突然湧上一股眩暈,緊接著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忽然,一聲雷響驚醒了昏迷已久的她。她緩緩睜開眼睛,踉蹌地站起來,強行打起精神,看著周圍一片陌生的環境。「這是哪兒?」她自語道。

這個地方很奇特,天空十分渾濁的,偶爾傳來滾滾雷聲;大地上一片破敗的景象,只有在荒野中爭搶死屍的烏鴉和野狗在徘徊;不遠的山丘上,一些人被釘在十字架上,慘叫連天地忍受烏鴉和禿鷲的啄食。

伊莎貝爾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靜,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夢魘,要想擺脫這個局面,就必須勇敢的去面對,並打敗夢魘。於是,她大步向,走進一片鬼魅的怪樹森林。

她警惕著四周,僅憑直覺向前邁進。她總是感覺周圍有人在跟蹤她,枯樹密集的地方偶爾也會傳出陣陣詭異的嘲笑聲,如同在耳邊一樣清晰可聞。她佯裝不在意,繼續向前邁進,鏈刃始終纏在手上,準備隨時應對突如其來的危險。她走到一座連接於深淵的弔橋邊,對岸是一座荒廢的城堡,周圍黑霧繚繞,不時會傳出陣陣陰風,令人望而卻步。

伊莎貝爾沒有退縮,她大膽地踏上弔橋,向荒廢的城堡走去。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深淵,那簡直是上帝的傑作,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它的深度,如果掉下去,不知多長時間才能落地,有可能永遠保持墜落,卻無法落地。她加快步伐,很快到達了對岸。當她回頭往回看一眼的時候,那座弔橋卻詭異的消失了。她繼續向城堡大門走去。當她走進一座類似於議會大廳的廢墟時,四面卻傳出陣陣淫笑,恐怖的笑聲回蕩著整座廢墟。

隨後,一個冰冷的聲音說道:「柯林絲,你永遠也別想離開,你的靈魂註定要停留在這個骯髒的地方。你再也見不到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的。」

伊莎貝爾環顧四周,問:「你是誰?不要躲躲藏藏,既然在這兒,那就出來見個面吧。」她手中的那條鏈刃已經蠢蠢欲動,恨不得在不受她的控制下,自己飛出去殺敵。

「大名鼎鼎的假面刺客竟然也會害怕?簡直可笑之極。」

「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敢露面,你怕我殺了你。」

「是嗎?」斯賓塞突然出現在她面前說,他手裡拿著沾滿血漬的雙刃斧。

「斯賓塞,你?」她不由得倒退了幾步,「這怎麼可能?」

「你害怕了?。」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怯懦的,伊莎貝爾挺直腰板,向前走了幾步,「當初,要不是五騎士插手,我早就將你碎屍萬段了。」

「現在,這裡沒有五騎士了,也沒有討厭的維克多?弗蘭肯斯坦爵士來搶我的風頭,只有你和我,我們就來決勝一次吧。」

「當初,你不過是一個敗軍之將,你打了敗仗,非但沒有東山再起,反而在人類的世界苟且偷生。」

「隨你怎麼說,我不會在意的。你父親是我最大的仇人之一,只要我殺了你,對我來說也算得上是最大的勝利。」

「那你還等什麼?」

「我要將你的血當做送給你父親的生日禮物。」

「別廢話。」伊莎貝爾立刻揮起鏈刃發起攻擊。

「我等這一刻已經很久了。」斯賓塞也本能地發起了防守反擊。

兩人不遺餘力地死戰。可不知為什麼,伊莎貝爾總是覺得四肢沉重,而斯賓塞的力氣卻大得驚人,速度也奇快,她甚至有些跟不上節奏,她的龍皮大衣也被雙刃斧劃出了道道口子,有血液從裡面滲了出來,她頓時意識到龍皮衣在這個地方根本起不到防護的作用。在身受多處傷痕的情況下,她仍然堅持戰鬥,直到踉蹌跪地,無力再戰。她的手指深深地抓進乾燥的土地,心有餘而力不足。

斯賓塞來到她跟前,用斧頭抬起她的下巴,向她嘲笑道:「你永遠也無法戰勝我。你父親也是這樣,他是個沒有主見的懦夫,是亨克斯的走狗。」

伊莎貝爾一把將他的斧頭推到一邊,「可是你,非但當不了主人,而且連當僕人的機會也沒有,你就是這麼卑賤。」

「給我閉嘴。」斯賓塞一怒之下,狠狠地抽了她一記耳光,將她抽倒在地。

她在倒地的一瞬間,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只見渾濁的天空中,幾條深出雲層的鎖鏈正纏繞著那個和她一模一樣的姑娘,這個姑娘其實就是她自己,那個曾經對自己充滿自信、無視一切恐懼的她。如果她戰勝不了夢魘,也就意味著永遠也別想拯救自信。

「你永遠也別想離開這裡。」斯賓塞狂笑一番之後,「今天,你的老熟人也來了。」

「這不是真的。」伊莎貝爾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來之後,同時也看到了那個患有落葉型天皰瘡的仇人卡斯托也突然出現在面前。

斯賓塞接著說:「柯林絲,你既當不了英雄,也成不了忠臣。」

「你們也一樣。」

卡斯托終於說話了:「比起你那情同姐妹的僕人凡妮莎,你顯得更有味道。」

「我發誓會殺了你的,而且讓你死得很慘。」

「是嗎?你生氣的樣子真可愛,如果殺了你,我實在於心不忍,儘管我的樣子有些恐怖,但我相信你很快就會適應的。」

伊莎貝爾之所以覺得四肢沉重,完全是因為她內心的恐懼,她越害怕,夢魘就越難以消除,斯賓塞和卡斯托的力量就越強大,自己便會永遠生活在夢魘的世界中。而給予夢魘強大力量的根源,正是她自己。

為了消除內心的恐懼,重回找回自我,她回想過去所經歷的一些難忘的事迹,想起了自己在海爾斯的調教下,一個人艱難地在野外求生的一幕幕;想起了「血天使」號飛船的首次飛行;老國王與新國王為她頒發最高許可的時刻;還有就是近期以來,她在倫敦製造的爆炸案……

當她想到這些事情的時候,勇氣之火瞬間在她心中點燃,使她變得無所畏懼,死亡與恐懼也不再是束縛她心靈的枷鎖。面對兩位大敵,她丟下心中的包袱,拿起鏈刃,重新做好了一決勝負的準備。

斯賓塞依然嘲笑她說:「看哪,我們的天使重回自信了。」

伊莎貝爾目光冷峻,「你們根本就不存在,這一切都是用來考驗我內心的假象而已,我是不會懼怕你們的,斯賓塞,你雖然劈碎了我的面具,但我還活著,我還可以重新製造更多的面具,總有一天,我會將你的頭掛在泰晤士河邊。」她一邊揮起鏈刃,向斯賓塞和卡斯托發起攻擊。

而此時的斯賓塞和卡斯托就像兩個懦夫,任憑遭受鏈刃的致命攻擊,從而導致他們的身軀變得皮開肉綻,就連喊叫聲也變得愈加尖銳。伊莎貝爾絲毫沒有手軟,她撿起斯賓塞的雙刃斧,橫向一揮,一次性就砍下了斯賓塞和卡斯托兩人的頭顱。

與此同時,那個被鎖鏈束縛在半空中的姑娘也突然睜開眼睛,她身上的鎖鏈也隨之消失。接著,她從空中緩緩降下,來到伊莎貝爾面前,溫柔地說道:「夢魘可以瞬間佔據你的心靈,但你也可以讓它瞬間消失。控制這一切的不是別的,正是你自己,你的勇氣讓敵人退卻,你的恐懼會讓敵人猖獗。你認為能戰勝敵人,你就能戰勝敵人,如果你始終懼怕你的敵人,那你終將是夢魘的奴隸。」

伊莎貝爾斷然沒想到,斯賓塞和卡斯托竟會如此不堪一擊,「這一切都是夢魘所製造出的幻覺嗎?」

「是的。」

「那你現在可以回到我的肉體中了嗎?」

「不。」

「為什麼?」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之所以能出現在你面前,那是因為你始終在問你自己,無論你所問的,還是我所回答的,其實都是你自己想問想答的。現在,再強大的敵人你也不必懼怕,因為你戰勝了自己。」

「也許我還應該多聽聽別人的勸。」

「你要多聽聽海爾斯的勸導。」

「我會的。」伊莎貝爾話音剛落,面前的這位姑娘也隨之化作一團氣體消失了。周圍的所有一切也隨之開始坍塌、破碎,一切都來得如此突然,夢魘的世界即將毀滅。這次,伊莎貝爾沒有慌張,而是很冷靜地站在原地,觀察著周圍這片正在毀滅的景象。當所有的奇異現象消失后,她也隨之失去了意識,並墜入了無邊的黑暗。

昏迷之中,她隱隱聽到有人在低聲呼喊她的名字:「伊莎貝爾。伊莎貝爾。」這好像是海爾斯的聲音。

過了好一陣子,她才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一片璀璨的星空,還能感覺到海風的涼意,以及下水道的陣陣臭味。她雙手撐地,將身子坐直,下意識地嘀咕道:「剛才怎麼了?」

「你終於醒了。」海爾斯說。

她這才發現海爾斯就坐在旁邊,她接著問:「這是哪裡?」

「船上。」

「奇怪,剛剛還在下水道,怎麼突然到船上了?」

「我可是廢了千辛萬苦才把你從下水道里救出來,我發誓以後再也不來倫敦了,下水道中積累了工業革命以來所有的臭氣,實在是太噁心了。」

「格萊姆先生,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實在對不住。」

「不過我們還是逃出來了。」

伊莎貝爾還是覺得有些頭暈,她堅持著站起來,來到船尾,看著漸漸遠去的霧都,驚訝地問:「我們怎麼逃出來的?」

海爾斯嘆了口氣,「你應該感謝你的英國朋友。」

「我的英國朋友?」

「曾經是你敵人。」

「你是說斯托克?」

「是的。」

「他在這兒嗎?」

「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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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罌粟島的那段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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