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陪朕喝酒

57.陪朕喝酒

盛夏時節,熱浪炙烤著黎國的大地。整個皇宮像是一隻巨大的蒸籠,沒有半絲風。就連平日里聒噪的蟬都懶得再叫上一聲。

守衛的御林軍穿著盔甲,汗水浸透了衣衫,卻一動也不敢動。

驕陽似火,但也比不得此刻大司馬韓雲牧的火氣大。他一襲華貴紫色朝服,單手按劍,正氣勢洶洶地向太液池走去。

御林軍們大氣也不敢出,生怕一個行差踏錯就被大司馬砍了腦袋。

而此刻,太液池中卻冒著陣陣寒氣,國君蕭羽彥泡在池水中,發出了一陣舒爽的嘆息,絲毫沒有覺察到危險的臨近。

手邊擺放著的西域進宮來的葡萄和提子,在冰水裡浸泡過。蕭羽彥抓起一顆葡萄,提到頭頂上方,仰頭咬了一顆。香甜多汁,真是透心的愉悅。

她嫌舉著胳膊太累,便招了招手,喚來了貼身的小太監沁弦。他跪坐在一旁,舉著那串葡萄。這樣,蕭羽彥仰頭就能咬下一顆,十分愜意。

大司馬按著腰間的劍,臉色陰沉地像是要殺人。他大步闖入太液池,如入無人之境。

韓雲牧一把掀開簾幕,瞥見了這樣的場景。眼睛眯了眯,發出了危險的光。

沁弦瞥見韓雲牧進來,慌忙上前跪拜道:「大司馬大人,陛下正在沐浴。請您——」

話音未落,就被大司馬一腳踢開。蕭羽彥只覺得背後寒意陣陣,雙腳一蹬池壁,划拉著胳膊就要遊走。

人剛躥出去,就聽到身後刺啦一聲。接著輕柔的鮫綃繞過了蕭羽彥的腰,如同活物一般將其捲起,重重扯出了水面。

蕭羽彥一個趔趄撲倒在地,驚恐地抓起手邊的葡萄砸向韓雲牧:「來人吶!有人要造反啦——護駕——」

但大司馬絲毫不為所動,由著國君將葡萄砸在了他華貴的紫色袍子上,留下了一些水漬。

「請陛下速速上朝!」

大司馬嘴上說著請,神色卻沒有絲毫的恭敬,沒有半點將國君放在眼裡的意思。

「外面熱死了,寡人不上朝了。反正平時都是你做主,有寡人沒寡人都是一樣的。」蕭羽彥也不

顧身上還裹著剛被撕扯下來的紗幔,轉過身就要滑入水中泡著。

韓雲牧目光一凜,忽然伸手抓住了蕭羽彥腰間的紗幔,輕輕一提,就跟拎小雞仔似的將黎國的國君拎出了水面。

蕭羽彥划拉著細條條的胳膊,大喝道:「韓雲牧,你放肆。你眼裡還有沒有寡人!」

圍觀的全程的小太監們心驚膽戰地看著大司馬大人,暗暗替國君捏了把汗。

韓雲牧冷笑了一聲。小太監們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大司馬提溜著光著胳膊拚命掙扎的國君,一路出了太液池。所到之處,宮人無不迴避,只恨自己不是瞎子。

一路到了皇上寢宮,大司馬終於把蕭羽彥放了下來。抬腳狠狠揣在了國君的屁股上:「把衣服換了,趕緊上朝!」

「韓雲牧,你敢以下犯上,寡人要砍了你腦袋——」

大司馬韓雲牧看著在地上氣急敗壞的國君,嘴角輕輕挑起:「哦,你可以試試看。他們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亂臣賊子!寡人要殺——」

韓雲牧眼中寒光一閃,尾音上揚:「嗯?」

國君頓時偃旗息鼓,耷拉著腦袋攥緊了身上的紗幔,一臉委屈地進了內堂換衣服去了。

韓雲牧就在門口守著。小太監沁弦捧著龍袍,低著頭從大司馬面前走過,匆匆跑進去替國君更衣。

不一會兒,蕭羽彥穿著厚重的龍袍,滿頭大汗走了出來。烏黑的長發上還滴著水,卻不得不挽成髻,塞進了帝冕里。

蕭羽彥瞥了站在門口猶如煞星轉世的韓雲牧,哼哼了一聲,負手從他身邊走過。韓雲牧彷彿剛回過神來,大步上前,拉住了蕭羽彥的衣袖。

蕭羽彥疑惑地看著他:「寡人已經如你所願要上朝了,你還想如何?」

韓雲牧忽然伸出手來,蕭羽彥下意識要閃躲。他眼神一沉,蕭羽彥躲到一半的身子,又強行慢慢挪回了韓雲牧可以觸碰到的範圍。

但韓雲牧只是低頭整理了一下那件龍袍,將蕭羽彥衣領的褶皺拉平,最後正了正帝冕。這才讓開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紫宸殿內,朝臣們早就熱得受不了了,紛紛卷著袖子和褲腿,毫無形象地努力扇著風。好不容易等到國君出來,已經是尤其無力了。但蕭羽彥卻不疾不徐

蕭羽彥大步走上龍椅,朝臣們東倒西歪地站著,一動也不想動。但當韓雲牧走進來的一剎那,整個朝堂的溫度彷彿都降了下來。

大臣們瞬間像是被人拿木板夾住了腰,昂首挺胸站得筆直。等到韓雲牧走到最前方之後,他們才緊跟著他一起向蕭羽彥山呼萬歲。

蕭羽彥才剛走了幾步路,卻已經是汗流浹背。身後雖然有宮女在扇著巨大的芭蕉扇,可這點風,根本就是杯水車薪。要不是為了維持國君的形象,蕭羽彥早就伸出舌頭大喘氣了。

一旁的沁弦有氣無力地叫道:「有本啟奏,無事退朝——」

話音剛落,令尹武子都上前一步奏道:「陛下,臣有本啟奏。」

蕭羽彥抬了抬眼皮,卻見武子都嘴上叫著陛下,眼睛卻瞧著韓雲牧。剛登基那會兒,蕭羽彥還會咬牙切齒,到了如今卻只想過點安生日子。

畢竟韓雲牧這大奸臣的名號可不是白得的。指不定哪天他一個不高興,就自個兒當國君了。

「齊國使臣昨日前來,稱齊國願與黎國結秦晉之好。為表誠意,齊國提出願與我黎國和親。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聽到「和親」兩個字,蕭羽彥頓時汗如雨下。

「寡人不允!這齊國公向來奸詐,齊國的公子頃白更是詭計多端。這其中必定有陰謀!」

蕭羽彥話一出口,滿朝文武頓時安靜了下來,齊齊看向了一直一言不發的大司馬。

他雖不是坐在龍椅上的那個人,但誰才是黎國真正的掌權者,一目了然。

他靜默良久,才緩緩開了口:「陛下三思!」

只這四個字,蕭羽彥頓時心涼如水。果然,方才還一言不敢發的朝臣們頓時像是有了靠山,紛紛凜然正義地勸諫國君要以大局為重。

大局為重!蕭羽彥咬牙切齒地看著韓雲牧,這一幫老東西根本就是牆頭草。

黎國與齊國相毗鄰,但黎國曆來與世無爭。只是齊國近年來日漸強大,總想著稱霸五國。以前周王室強盛,各諸侯國還只是小打小鬧。自從周王室衰微,齊國就越發張狂起來。

年前還派兵騷擾了黎國邊疆的禹城。只是黎國處處退讓,又總拿周天子說事兒。齊國苦於師出無名,一直未曾向黎國下手。

此次說是和親,不知道其中有什麼陰謀!

何況對方還是......雲洛公主......

想到這個名字,蕭羽彥便忍不住想起了早年在朝歌的稷下學宮裡,和雲洛公主同窗時被支配的恐懼!何況蕭羽彥還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早朝之上,除了和親以外,蕭羽彥還是處理了一些政務。但多數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譬如哪兩家大臣要結為兒女親家了,請國君賜婚。譬如江淮以北大旱,國君要下罪己詔,云云。

表面上看,蕭羽彥還似模似樣地當著這個國君。可實際上,重要的事情早就被韓雲牧處理掉了,真有什麼大事,根本不需要在朝堂上決策。

不過臨了,蕭羽彥還是抱著試一試的決心,提出了一項事關國計民生的大事,得到了全體朝臣們的一致贊同——休沐!

循例,朝臣們每隔半個月才能休沐一日。可天氣如此炎熱,文武大臣們還要穿著厚重的朝服,一早就受不了了。聽聞蕭羽彥的提議,幾乎是要立刻重新投入國君的懷抱,山呼萬歲。

韓雲牧對此不置可否。於是蕭羽彥便當他是默認了。

三天不用對著韓雲牧這張苦大仇深的臉,蕭羽彥的心情好比那艷陽高照,一路哼著黎國的小調回到了寢宮。沁弦也止不住跟著高興了起來:「陛下,您可想好了,這三日都要怎麼過啊?是去找李夫人,還是鄧美人啊?」

蕭羽彥面色一沉,甩了甩袖子:「寡人心情正好,別提那喪氣話!」

沁弦抿唇竊笑。蕭羽彥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是不是寡人平日里慣的你,敢拿寡人尋開心?!去,準備一套便服!」

沁弦頓時變了臉色,連連告饒:「陛下饒命啊。您可千萬別再溜出宮了。上次奴才挨了大司馬大人那二十大板,到現在還疼著呢。您就放奴才一條生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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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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